第 890 章 活性体

    “他们要跑！”

    伊莎贝拉女王号上紧张得呼叫,但前方卡特琳娜和里欧思这个时候攻势也已经用尽了，星盗急速膨胀开来的阵型直接把他们囊括在内，四周的战舰宛若钢铁洪流,在他们的身边，四面八方奔流而过。他们必须进行短暂得修正,调整攻击角度，调整能量频率,然后才能再次发动攻击。

    黑域如期而至,恰恰笼罩了战场。一切都静止了，像是突然被施加了时间的魔法。趁着这个时间,伊莎贝拉女王号一个挺进,沿着劈开的空间切入了舰队的内部，然后在催眠场的护持之下直接在战斗状态下进行了位跃迁,一口气从战场中央跳到了它的背后,已经整装待发的太空战队于是跃出飞船，开始在战场后方几百万公里之外的地方构筑起能量阵线。

    星盗比预期膨胀了不止一倍的战场让蛋仔感到有一些吃力,他喘了一口气，把能量从战场的边缘收了回来。黑域一旦退潮,静止的宇宙瞬间就生动了起来,星盗的战舰仿佛疯狂的蠕虫，抱着团向外翻滚,阵线进一步得散乱，向边界外疯狂蔓延。好在这个时候卡特琳娜和里欧思的调整也已经完毕了,他们再次用攻击压制住了形将溃逃的舰队。星盗总旗舰的紧急跳跃被打断了，光亮瞬间熄灭。但紧接着，一种暗红色的光芒又再次从它的四周升起，当然看起来不再是空间跳跃会有的景象,而应该是某种大型武器冲能准备。星盗应该是放弃逃跑，而准备拼死一搏了。

    这很好，正是顾晗晗他们所期待看到的发展。蛋仔的黑域再次延展过来，覆盖于星盗旗舰表面的红云宛如冰封，遭遇到冻结。

    之后，蛋仔的催眠场和卡特琳娜跟里欧思的联手攻击就以一种特定的节奏交错演进，战场中宇宙宛如一幕卡顿中的恢宏史诗，一帧一动得缓慢播放。

    但即便是这样，在被能量场联合锁定的战场，星盗的舰队在溃散中也没有发生大面积的撞击和无意义的交火误伤——当然，零星的碰撞和交火还是存在的，这在舰队溃乱中在所难免，为了给顾晗晗留下更多的俘虏，卡特琳娜甚至做好了一旦这种碰撞和擦枪走火蔓延开来引发连锁反应就立即出手干涉的准备。但实际并没有，舰船们跑得很快，只要能动的时候他们就在拼命得向外跑，而大面积的连锁反应却始终没有出现，所有舰队溃败中会出现的意外都仅止于少量舰只的局部自曝。

    这样的素质让顾晗晗几乎流下口水——仅以战斗素质而论，星盗的这支舰队可以说是顾晗晗见到的最优。比当初飞石星系外围飞轮公司那波杂鱼舰队能强万倍，比拉卡蒙大星域里头诸国混战的舰队也强十几倍，顾晗晗倒没见过真正大帝国的精锐舰队，不好比较。但据她所见，那至少跟卫城贵族的家族舰队相差无几，去除掉超能力水平来看。这也难怪青崖星原之前的赤旗联军一触即溃，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幸好我们全军来了！”

    顾晗晗在心里对自己的英明睿智，先见之明一通赞赏，同时对这只舰队垂涎三尺，誓要到手了——一开始还只是全歼立威，能俘则俘。现在则一定得全军有之，不但是要打到人家投降，而且还进一步想要人家的忠诚了。

    忠诚当然是很难的，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几乎是世上最难获取的存在。落实倒现在，在眼下的战场，就是他们必须得锁住，能量控制则得继续不能停。

    顾晗晗也是很奋不顾身了，她能量波发出直接跟蛋仔的波动嵌套在一起，跟个高速钻头的冷却水似的，维持着他的反基因不攀升。同时她还腾了一只手出来，一边替蛋仔擦汗，一边给他鼓劲：“再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下就好，这只舰队我们一定得拿下，现在可全都靠你了。”

    这时候外头的卡特琳娜也基本是快要骂娘了。众所周知，在超能力的战场上，毁灭比碾压容易，碾压则又要比控制容易。要毁灭几万规模的舰队，不过一次大尺度能量场的爆发，短则几十秒长则几分钟，场内的一切就全部归零了。而控制则是一场持续的输出，特别是当要靠控制来屈人之兵，而己方的输出又缺乏有力后援支撑的时候。那是很难的，无论是对于收割人心来说，而是对于能量输出来说。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时间在延续，能量场却很难一直维持下去。它总有衰落，有起伏，不可能维持不变，而一旦有波动就可能是缝隙，是漏洞，是控制的断裂点。然后点再扩展到线，线再绵延到面，最后整个控制都崩溃掉。严格意义上绝对控制的战场其实很难凭区区几个高级能力者就做到，他们简直是凭一腔蛮勇在做这件事，无非仗着流放地这样的地方不会是有什么强力的超能力者而已。在内域那实际通常都需要一整支完整的能量舰队来配合。而即便是能有办法一直保持高强度的稳定控制，就算输出场能量的超能力者还能扛得住，被能量所笼罩，被波动锁所持续抽打的这片空间也很难扛得住。空间一定断裂，物质层一定会扭曲，然后就是遽然爆发的能量风暴，那早晚会来，只看时间的长短。

    事实上，在能量风暴来临之前卡特琳娜已经有一点要扛不住了，她的反基因在攀升，场循环在失速，她开始感到恶寒，神经像被钢锯拉动一样尖锐得痛。他们不像飞船上的蛋仔，有顾晗晗的贴身护持，更关键的是还存在级差，他们两个人要接下蛋仔能量波维持交替演进的稳定状态是很吃力的。

    “还有多久，指挥官，舰队还有多久才能到位，进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她在通讯系统无比的焦躁得逼迫旗舰道，“我最多再给你五分钟，然后就只能攻击了。能不能兜得住溃兵，到时候就全看你自己！”

    指挥官其实已经很震惊了，面对这样魔幻般的战争景象，他基本是不敢相信伊莎贝拉女王号上的这些号称能锁定的战场的非人类竟然是能做到这一步的。那简直超出了不可思议的范畴，已经重新定义战争了。但指挥官嘛，干这一行的不能激动，就得淡定冷感宇宙崩于面前而不改色。收到通讯系统里头传来的叫嚣，他沉着冷静得看了一眼手头的战术星盘，确认舰队还有三分钟就可以完成最后的合围。然后深谙人性与战场指挥艺术的不剪头果断在这基础上加了五分钟。

    “八分钟！”他坚毅果敢，以不容拒绝的口吻下命令道，“最晚八分钟后你们可以进攻——舰队会尽量提前，但你们需要等我的命令。”

    卡特琳娜在机甲里骂了人，但她没有拒绝，等于说以咒骂的形式接受了指挥官八分钟内进攻的战术指挥。

    战场的瞬息万变往往并不需要八分钟，事实也是，卡特琳娜的骂声还没有落，突变就已经发生了。

    一开始那来自伊沙女王号舰桥的零号探测终端，这台在流放地的战场上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终端突然被激活了，先是无意义的线条耦合成一段波动的曲线，紧接着曲线被展开，成为一幅立体的波动循环曲线。

    “能量！”负责监视器的操作员尖叫了一声，快速报告道，“监测到战场上出现不明能量波反馈，波动覆盖范围很广，强度上升很快！”

    “总算是来了……”顾晗晗内心是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安定感，这意味着他们一直怀疑并警惕着的超能力对手终于出现了。

    她拍了拍蛋仔的肩膀，刚准备仔细去看一眼，代理船长之职的航法长就已经抢先问了：“确认能量等级，范围方向，中心强度坐标。”

    “中心坐标a120η425θ147，敌军旗舰所在方位，场均68度，强度一级，但还在攀升中，最终强度未知，”操作员一边验算一边匆匆答道，“能量波动最大直径——2368的天文单位，近球体，波动覆盖整个战场！”

    整个战场？

    顾晗晗毛骨悚然的转过头，抛开正在提升中的强度问题先不谈，星盗时怎么把能量场铺满整个战场的？二十多个天文单位的直径的近球体，这已经超过单个高级能力者攻击能够覆盖的范围。难道说他们不仅仅是单独拥有几个超能力者的战士，而是本身就掌握有能量战争的技术，这本来就是一支完备的能量舰队？

    那他们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如此菜瓜？

    引蛇出洞？诱敌深入？想包围俘虏他们的我们实际是被他们给诱伏了？

    ——他们是谁派过来的？

    一瞬间，顾晗晗想了很多。她看向投影幕，星盗舰队的阵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原本的锥形体膨胀为了一个球形，星星点点的战舰在中间稀疏的空间内失速坠落，然而更多的飞船却贴着阵线的边界各自聚拢。这些聚拢为团状战舰集群明显是一种相对固定的方式均匀分布于战场空间的四周表面，能量的涟漪从这些舰团中传递出来，以某种律动的节奏与球心处的总旗舰相链接，一种奇异的循环由此建立。整个战场仿佛在一瞬间异化为一个拥有独立生命力的超能力者，总旗舰就是他整个能量爆发的中枢，各个发散能量的舰团构成了他躯干四肢身体各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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