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人人都爱白月光（三十四）
贺凡和兰池一道长大，从来没见过兰池这副模样，对着某个人这么依赖又眷恋，
就好像未曾和他一样受过那些欺凌，未曾经历过那些黑暗，他从小就是那个被仙尊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少年郎。
贺凡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们都是妖族之人，兰池就可以陪伴在仙尊身边，享受着仙尊的宠爱？
这种滋味在看到仙尊对兰池露出的宠溺笑容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这个笑容，和刚才对他的那个笑容完全不一样。
一看，就是疼爱到了极点的笑容。
原来，兰池在青云峰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么？
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贺凡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嫉妒腐蚀着。
兰池还是从前那个兰池，即使成为了平遥仙尊的徒弟，对昔日的至交好友，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一如从前的说话、打闹。
贺凡同样自然地回应着，仿佛仍把他当作曾经的兰池。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已经变化了。
同等身份的两个人，
一人扶摇直上，一人却仍在泥灶里打滚，
这种身份带来的落差，只会让不再属于同一频道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有的人生来便注定了，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这月伊始，祁时礼和霁淮不知道因何原因，总是接二连三地外出历练，
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总是行色匆匆地回来，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朝昭有一回好不容易逮着人，想从他们嘴里撬出话，可是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回两个人离开的有些久了，大概半个月，传回来的音讯寥寥。
只剩下了兰池一个人留在青云峰陪朝昭。
兰池这人最是心软，贺凡凭借着对兰池的了解，不过略施小计，便轻轻松松地拿到了自由出入青云峰的权利。
仗着师兄们经常不归山，隔三差五便过来的贺凡简直快成为了青云峰的第五个主人。
贺凡虽然来的频率多了，
但是也不是次次都能那么幸运地遇到平遥仙尊的，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见不到仙尊的。
这一段时间，亲眼看着仙尊是如何疼爱兰池，使得贺凡对兰池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尤其是昨天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他想方设法地在仙尊面前出现了这么多次，可是仙尊仍然记不住他的名字，依旧把他视为兰池的朋友。
发现了这个事实的贺凡对兰池的嫉恨几乎要冲破天际，可这个真相他到底还是伤心至极，没忍住喝了点酒，
兰池从来不喝酒，也硬生生地被贺凡灌了几杯下去，
不一会儿便醉的不省人事了。
贺凡比兰池的酒量好多了，依旧在闷头喝着，忽然就听到了倒在桌上的少年呢喃的声音：
“师尊…师尊…”
神色萎靡的贺凡打了个激灵，仅有的醉意都在此刻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死死地盯着兰池，觉得自己在此刻好像知晓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相。
怎么会有人在醉后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师尊，唯一的解释就是——兰池喜欢仙尊。
回想起平日兰池对仙尊的态度，他从前只觉得那是徒弟对师尊的孺慕之情，
若不是兰池这番醉后真言……
好啊你，兰池，你竟然隐瞒得如此之深，连我都瞒了过去。
贺凡的目光阴毒，好似在黑暗中蛰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对方狠狠来上一口。
他都已经成为了仙尊的徒弟，
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还要这么贪心，想着和他争夺仙尊的爱？
第二日，兰池头痛欲裂地从睡梦中醒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醉后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他巡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贺凡的身影，
他记得昨晚小凡和自己一块儿的，怎么一早醒来，就不见了。
贺凡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兰池已经醒了，立刻换上了郁郁寡欢的神情。
直到兰池一再追问，贺凡才“不得已”地说了出来，
“我曾经特别崇拜的一个尊长，听说与自己的徒弟相爱了。”
兰池的脊背蓦然一僵，表情也慢慢地变了，他强行装作镇定地问道：
“然后呢？”
贺凡伤感地说道：
“遭到了宗门的惩罚，灵脉尽毁，修为尽数散了，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听到这个结局，兰池的胸口仿佛浓浓的阴云笼罩着，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
兰池几乎没有办法维持好自己的表情，怕被对方看出什么，无比挣扎着移开了目光。
这一幕被时刻注意着他的贺凡尽收眼帘，他的心里痛快至极，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情，继续唏嘘不已地感慨道：
“师徒相爱，本就违背世间伦理道德，一旦被爆出来，必定会遭到天下人唾骂。”
见兰池白着脸不说话，贺凡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凑到了兰池面前，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那个仙尊本来一心向道，是那个徒弟不知廉耻地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那仙尊本来无意于徒弟的，可是不知怎么，却传出了师徒相恋的说法来，最后害得那仙尊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贺凡紧紧盯着兰池的眼睛，故意装出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
那个徒弟真的是恩将仇报，那仙尊收他为徒，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你说，是吗？兰池。”
兰池脸上的神色已经难看到无法掩饰，他仍然强撑着露出一个与从前一致的笑容，
“对…对的。”
贺凡这个传闻其实相当拙劣，但凡认真去打听一下，便能辩出个真假。
但是对此刻心乱如麻的兰池来说，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他早就知道与师尊是不可能的，可是与那么好的师尊待在一块儿，只会日复一日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兰池一直以来深深压在心底的，对师尊的唯一一丝可能的幻想被毫不留情地破灭，彻底消亡。
正因为兰池知道被人唾骂厌恶是什么滋味，所以他哪怕是死，也不能让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暴露在阳光下，害得师尊被天底下的人戳着脊梁骨骂。
贺凡的眼底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深深的得意，
哼，你不是喜欢仙尊，想和我抢仙尊吗？
我看你还拿什么脸来喜欢她，
从昨晚知道兰池心思后便淤积在胸口的恶气终于狠狠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