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的疼,我的劫
我垂首,打定主意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哥……”
他当即打断了我,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不可能再跟着他,即便他能护我周全,我们的关系仍会一团乱麻,若他能就此罢手,那最好不过……
他移开视线,将我扶坐好,然后开始检查我肩上的伤。
宋大人给我简单地包扎了一番,但冉瑾晟似乎并不满意,他扯下我肩膀上的衣衫,轻轻拆开厚厚的棉布条,用齐彻递进来的药水仔细清理完伤口,又给上了些金创药,这才用纱布细细密密裹了一圈。
伤口处理完后,他帮我把衣服拉好,不知怎的,修长的手指忽然停在了我脖颈处,我心里一紧,十分担心他捏我脖子。
冉瑾晟的手指微微冰凉,指尖轻轻滑过我的锁骨——
见他并没有动粗的打算,我顿时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我才发现他正在触摸着我锁骨处的那块疤痕——那块被烙铁烙烫出来的丑陋伤疤。
我并非疤痕体,当初大伤小伤,尤其是胸口及小腿上的箭伤在齐大夫的治疗下,几乎没留下任何疤痕,可锁骨处的烫伤却怎么也消除不了。
我抬眼看他,他眸底的温柔和疼惜尽显无疑……
我一时恍了神。
这是我的劫,也是他的痛。
他从未忘记过这处伤疤,那晚意乱情迷,他曾辗转亲吻过无数次。对于曾经伤害过我这件事情,他应该也非常后悔……
捕捉到我凝望的眼神,他回望着我,眼神缱绻,令人沉醉。
刺眼的阳光透过厚实的朱色车帘,印出一室昏红,冉瑾晟冷硬淡漠的面庞顿时变得异常柔和,尤其一双深邃的凤眼,目光灼灼,熠熠生辉,让我心慌意乱,无处遁形——
我慌张地移开目光,不敢看他,脸颊却忽然被他轻轻托起。
他的目光深深锁住我,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他似乎有话对我说,可终究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
再次相见,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眉头总是微微拧着,看着我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开始我以为他在生我的气,可我隐约觉得事情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我心里有些害怕,我怕看不透他,怕他对我不再容忍。可这种不安和顾虑却在他吻住我那一刻消失不见了。
冉瑾晟小心翼翼地贴近我的嘴唇,深情而克制地吻住了我——
我心口一阵悸动,闭着眼感受着他的触碰,他对我有情,我对他又岂非无意……
他的吻渐渐加深,或是情不自禁,或是心心念念,总之,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怜惜和愧疚,就像那时他固执而决绝地将羽箭插入自己的胸膛,那一箭戳破了他的皮肉,也戳破了我的自欺欺人。
渐渐地,我越发头昏脑涨,气息渐渐凌乱起来,喘息也更加的吃力,他觉察出了我的反应,当即停止了动作,他离开我的唇,帮我拉好衣服,扶我再次躺下。
他重新坐好,拿起方才喂我的水壶,咕咕灌了几大口。
躺回软榻,我只觉两颊滚烫,心噗噗跳个不停,我不敢再看他,闭着眼睛平复心情,这时候千万不能动摇!!!
从他深情的眼神里,从他炙热的唇瓣上,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情真意切,难道这不是爱,或者这样的爱,兰卓荦真的不能拥有?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我喉间阵阵翻涌,不住地往外吐出一股股鲜血,冉瑾晟见状,立即将我扶了起来,他一面帮我处理血迹,一面给我顺气拍背。
我只觉意识渐渐涣散,浑身开始绵软无力,眼皮也越来越重。
我靠坐在他右侧,脑袋搁在他臂膀上,鼻尖传来他身上和有药草清香的血腥味,我很是自责,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胸前的箭伤。
他感受到了我的示好,紧紧将我拥在了怀里,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间低声道:“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我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我太累了,是该睡了。
醒来时,我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除了逐月,居然还有吴殊儿,这倒是很令我意外,她一向不喜欢我,这会儿竟然在照顾我。
见我睁眼看她,她拿着帕子的手明显一顿,不过一瞬,她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收起了帮我擦汗的帕子,冲外头朗声说道:“墨姑娘醒了。”
逐月的脸凑了过来,她搁下长剑,拿起帕子开始给我擦汗,“姑娘感觉怎样?”
我愣了愣,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景象,只见逐月脸色蜡黄,迷人的眼眸微微塌陷,虽然眼里露着笑,但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吴殊儿站在她身边,青春的气息简直完全吊打逐月的颜值!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齐彻惊喜的嗓音,“醒啦?精神头怎么样?”
吴殊儿与我对视一眼,大概见我精神不错,便直接出了屋子。
我一把抓住逐月的手,拧眉问道:“逐月,你怎么变丑了——”
逐月愣了一下,笑容更盛,“姑娘一醒来就挤兑我,看来真是好了。”说着她将我按回床上,让我继续躺着。
“冉瑾晟没有为难你吧?”我忙问。
“齐彻的主子么?没有。”她摇摇头。
我将脸蛋贴在他的手背上,“委屈你了逐月,让你替我上花轿。”我盯着她的眼睛,脑海里千头万绪。
古代女人视名节为生命,即便逐月是江湖中人,恐怕心里也会有些膈应,更何况逐月心里有人,替我上花轿那一刻她定也是挣扎的。
而且,这一路上多亏了逐月在我身边,我才能三番五次化险为夷。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什么朋友,青芽临音一直把我当主子,唯一的亲人兰卓凡又时常不在身边,老头又是长辈,只有逐月一直陪着我、护着我、帮衬着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逐月移开目光,淡淡地笑道:“没什么,又不是没上过。”
什么意思?难道逐月嫁过人?那齐彻,不对,现在应该是冉彻了,冉彻知道么?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是不是不小心揭了逐月的伤疤?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兰卓凡咋咋呼呼赶了进来。
逐月抽出自己的手,抱着剑退到了一旁。
我愣愣地看着她挺拔却精瘦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
兰卓凡比初见时清瘦不少,身上不再是破旧的麻料短衫,头发也仔细地梳理过,下巴也干干净净,他本就生得伶俐帅气,稍微一改变,俨然一个意气风发的朗朗少年,尤其是那双凝眸如水的小鹿眼,简直和兰卓荦如出一辙,若不是眉宇间有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我险些以为我认错人了。
“卓荦,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兰卓凡一屁股坐在床沿处,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上的温度。
接着他又往自己头上摸了摸,这才说道:“还好,还好,你可知,你都睡了七天七夜了。”
七天!我竟然一回都没醒过……
可是,这太蹊跷了,为何又是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