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居然又给我搞事情
徐少舟不把自己当外人,主动给我寻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我不悦,“县令大人一纸征召令不比我齐墨更管用?”
“我知道这事为难姑娘了,可实不相瞒,县令早就发过征召令,可几大富商多番推脱,迟迟不肯付诸行动。”
嘴角不住地抽了抽,虽说我如今顶了个齐复商号管事人的头衔,可实际上,我只是个小人物,还是个前通缉犯。
徐少舟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曾跑过几趟,可这帮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无论徐某怎么说叨,都无济于事,而且……县令有心偏袒,这帮人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这县令大人都办不到的事,你徐少舟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行?
我急忙摆手,“如此说来,我去的话就更没有份量了。”
徐少舟摇头,“我之所以腆着脸求姑娘,是因为县令的小舅子就是齐复商号的人。”
我顿时气抖冷,这徐少舟也太能顺杆儿爬了!
徐少舟无视我的反应,苦口婆心地接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县令的小舅子姓胡,是这一带非常有名望的商贾,怀州其他商家都以他马首是瞻,若能劝说此人开仓放粮,那怀州城的老百姓就有救了。”
我心里不乐意,说实话,我背着冉瑾晟将齐复商号给搬空,已经是在死亡的边沿疯狂试探了。
如今不嫌事大的徐少舟,居然又给我搞事情……
难道他嫌我还不够惨么!
看在他为百姓们做事的份上,我忍了又忍,妥协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徐某不才,此人重利而寡义,且软硬不吃,的确比较难办,但我听说他是齐复商号的人,他名下许多铺子都打着齐复商号的名头做买卖,是以徐某才会有这一求。”
这样一说,徐少舟好像也不算强人所难。
可是,我只是个小女子,以往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冉瑾晟了,我真的行么?
不对,我还见过昭王朱嘉赟来着……
但是……
我苦苦挣扎,“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事,天底下没有几个像我这般豁得出去的人了。”
要想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捐款捐粮,简直比登天还难。
“徐某那日求死,姑娘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便确定姑娘并非那普通人。姑娘有大家风范,才智过人,定能设法说服各富商。徐某无能,如今又要瞻顾外头的难民,只能将此重任托付给姑娘。”
厉害。
一番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话已至此,我只能勉强应道:“我想想办法吧!”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快拧成麻花了,可在这种危急关头,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他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又拱手道:“无故将姑娘牵扯进这些事中,徐某十分过意不去,这个人情先欠着,他日若有用得到徐某的地方,徐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钱起那头,我还没想到追粮追款的方法,如今他又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宝宝心里苦啊!
这时候,一士兵来到了跟前:“禀大人!城外几处落脚点已收拾妥当,粮草、医护、水源等各处也已经全部准备好,难民们也全部规整清楚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城。”
徐少舟不愧为不世之材,这么短的时间,便安排得妥妥当当。
想想我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瞎指挥,我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自量力。
“传令出城!”他缓缓下令道。
那士兵领命而去。
“姑娘,徐某先行离开,改日再登门道谢!”他怔怔地看着我:“姑娘保重!”
此去生死不测,他却一派从容,毫不畏惧,果真是心系天下的好谋士。
可这样的人为何后面会跟着冉瑾晟一起造反呢?
“开城门!”随着士兵的高声传令,大门缓缓开启。
我目送着百余士兵鱼贯而出,他们虽然不用面对刀光剑影的残酷,但时刻要面对时疫的威胁,经受生死的考验。
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或许是命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责任,一种保卫家乡,保卫百姓的神圣使命。
看着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一众士兵,我忽然热泪盈眶,脚下不住跟着走了几步。
老爹毫不客气,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瞪着眼珠子,便把我往回拉。
冉彻也上前制止,“姑娘就别出去折腾了,姑娘将掌柜们都聚在如意客栈,好歹咱们得去见上一面。”
冉彻的话一下提醒了我,或许我可以曲线救国也不一定。
去客栈的路上我又找了谢千帆,问了些其他商号富贾的情况。
怀州除了齐复商号以外,还有三位大财主,分别是赵员外以及于、何两位老板。
此外,还有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他却比较特殊,就是徐少舟口里的胡掌柜,县令大人的小舅子。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与其他掌柜不同,他与齐复商号是合作关系,并非主仆关系。
说句难听的,这姓胡的若偏不卖我面子,我也拿他没办法。
这几位财主富商,不仅贪财吝啬,有县老爷撑腰,而且自己家丁打手也不少,极难对付,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贡献出粮食钱财,可不容易啊!
与掌柜们会面的如意客栈,也是齐复商号的产业。
客栈建得颇具特色,青砖灰瓦精巧雅致,高高的马头墙错落分明。里头则是典型的四水归堂式建筑风格。
我们穿过大堂,沿着小道往里走,便来到了位于客栈中心处的天井,与其说是天井不如说是个小小的院子。
院内迎面有一个大水缸,上头飘着青蜡圆肥的莲叶,莲叶间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莲静静绽放。
院中摆了一张八仙桌,此刻,齐复商号各行各业的掌柜们聚在八仙桌旁,你一言我一句语,竟吵了起来。
“家主宅心仁厚,施恩难民,我们自当唯命是从,可如今正是赚钱的好时机,白白这般浪费了,还真是不甘心。”掌柜甲道。
掌柜乙附和道:“不仅不能从中受益,家主居然还要往外头送,怎么说我们也是商户,赚钱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掌柜丙却道:“你们这话就说错了,虽说这是个赚钱牟利的好时机,可能挣钱的不过就吃穿用度、治病救人等几个行当。就拿我们茶庄来说,最近个把月可谓是门可罗雀,人们都把钱拿去卖粮了,谁还有那闲情逸致喝茶,要我说,得赶紧将这水灾时疫处理了,各个行当的生意才会越来越好。”
掌柜丁接着道:“说是这么说,瞧瞧那些个破落可怜的难民,咱也不忍心,可赈灾救命不能全压在咱们齐复商号头上,说句难听的,咱们也只是逐利而往的生意人!”
掌柜甲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能只是咱们齐复商号吃亏,老百姓也就罢了,但也得动员其他商铺出钱出力才是啊!尤其是赵于何胡四大财主。”
掌柜乙怒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这个胡三儿,顶着咱们齐复商号的名头挣了多少钱呐!这回倒好,一说要出粮出资,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不知道他是怀州最大的粮商,那储备量是咱们粮号的五六倍!”
这时掌柜丙好心提醒道:“段掌柜可仔细些,当心隔墙有耳。”
掌柜乙姓段,只见他摆摆手,不屑道:“我怕他做什么,他就是要打狗,也得掂量掂量家主的颜面!”
说着又是一阵吵闹,我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越发七上八下。
我忽然意识到,我一股脑搬空了怀州的钱粮,遭受损失的不仅仅是冉瑾晟,还有这些靠着商铺活命的打工人。
我觉得自己很狗。
非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