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醋海生波
老婆子将我引到了整个队伍中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前，也就是柳家小姐的马车。
马车四周缀满了一尺来长的红绿石头珠帘，四个角用胭脂色纱帐衬着，十分美丽，珠帘随着车子前后摆动，发出叮咚悦耳的脆响。马车里面也是绚烂华丽，红罗粉账卧榻、多彩琉璃座灯，就连一旁的小几上都垫着流苏锦缎桌布。
柳小姐便是二老爷接风宴上主桌唯一的女客，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婉转俏丽，身着一件藕荷色斜襟长衣，一条飞莺折花百褶大罗裙，发间插着一只蝴蝶翩飞金步摇，打扮娇俏可人，令人眼前一亮。
我在马车外福了个礼，才上了马车。
柳小姐正在对镜理妆，她拿了一只鸳鸯花流兰簪子在头上比划了一番，抬眸看了我一眼，口气淡淡地道：“兰姑娘坐吧。”
我见她坐在一堆高饱和度色块中，一阵眼晕，连忙就着一女使递过来的圆凳坐了下来。
“上次匆忙一见，也没仔细问问你，可是青和人？”柳小姐问。
“小女曾住柳家桥。”
“如此说来，与我柳家也有些缘分，可这些年来，我不曾听说过柳家桥有什么兰姓人家。”柳小姐语气稍显不屑。
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果然连情绪都不屑于隐藏。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我生于市井，并非什么大户人家。”
柳小姐一副我想也是的表情，接着道：“今日把你叫来也不为别的，就是那后头两个丫头的事。”
她秀眉一挑，“这原本与我也不相关，可今日我瞧见那两个丫头面黄肌肉，步履蹒跚，这回京路途遥远，万一这俩丫头出个什么事，我们柳家也逃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
“兰姑娘菩萨心肠，原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既然冉三爷不管，你就该早些遣散了那两个丫头，如今这病病殃殃地跟着，你于心不忍，冉三爷看着也头疼，所以我做个主，把她们送走了，我家有一处庄子就在这附近，虽说比不上冉府的大富大贵，一日三餐也少不了她们的。”
？？？我满脑袋的黑人问号。
姑娘你手伸得也太长了吧！你这还没嫁进冉家呢，就管起冉家的事了？如今冉瑾晟不就赶了人两次，你就为了让他舒心把我的左膀右臂给卸了，将来你们若真论及婚嫁，你岂不是得把我也卸了？
这时一旁的婆子挡了出来，“兰姑娘别多想，我们家小姐也是好心，左右冉家人不愿意招惹是非，而姑娘又力有不逮，我家小姐这才大着胆儿接了这烫手的山芋，一来也算做一桩善事，二来也免得姑娘与冉家三爷再起龃龉。”
还是这老妈子会说话，可我人也不傻。
“兰儿谢过柳小姐体恤，可三爷已经属意收留两个丫头了。如今还得请小姐把两个丫头给送回来，否则三爷问起，我也不好交代。”我盈盈笑道。
柳小姐手指搅紧了手帕，面色沉了又沉，“你是怪我多管闲事？”
我忙道：“不敢，小姐想必也是可怜两个丫头风餐露宿，一路颠簸，这才好心安置她们，兰儿在这里替两个丫头谢过小姐了！”
我不知道她是好心帮忙，还是另有所图？或者就是单纯地想触我霉头？
一旁的婆子帮腔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来回折腾两个丫头，不如就留在我们柳家庄子上，既然是兰姑娘看中的丫头，我们断然不会亏待了去。想必冉家三爷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我赶紧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巧了，这事还是三爷先开口的，说这两个丫头与冉家颇为投缘，既然管了这事，又见两个丫头忠心耿耿，一直跟来，便想成全这一缘分，为此三爷还特特给两个丫头取了名字，一个叫临音，一个叫青芽，如今柳姑娘将人送走了，三爷该作何想？”
两人静默下来，我想他们或许只是想在冉瑾晟面前博个好名声，这才掺和进这件事里头来。看来这柳小姐果然看上冉瑾晟了。
替她默哀三分钟……
“柳小姐古道热肠，兰儿感激不尽，只是现下两个丫头的事三爷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要是迟迟见不着人，就该过问了。还望柳小姐尽快将人送回来，三爷骂我几句没关系，要是让三爷认为柳小姐多管闲事就不好了。”我盯着柳小姐，缓缓道。
一旁的老妈子忙道：“既然姑娘如此说，那奴家这就遣人接回两个丫头，这事原也是我不好，这次回京要仰仗冉家看顾，便向着能帮得上忙便帮一帮，却不想反而好心帮了倒忙，是老婆子我唐突了。还请姑娘莫怪！”
我淡淡一笑，“妈妈放心，这事不会传到三爷耳中。对了柳小姐细心周到，想必这一路上定会确保两个丫头的安全，兰儿在这里先谢过小姐了，他日等两个丫头回来了，我再带着她二人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我便下了马车，老婆子一直将我送到我自己的马车下，这才疾步返回。
我心里觉得好笑，这柳小姐也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知会一声就把我的人给送走了，真是问世间情叫何物，直教人醋海生波！往后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就天天送你狗粮，让你在醋海里彻底翻船！
我回到了马车里，李大娘说冉瑾晟给我留了个东西，我心里纳闷，上了马车却见小几上放了个精致的品红色锦盒。
我掀开锦盒的盖子，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玉兰花簪子静静躺在里头。
玉兰花簪子，玉簪子……
他冉瑾晟凭什么认为我兰卓荦肯做他的小妾？！
回想这段时间我与他的相处，我发现他对我的感情态度很热切也很明朗，不像对原书中兰卓荦那样复杂的情愫，隐忍而小心翼翼。前者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后者更像一坛佳酿，绵长而刻骨。
或许这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小妾虽得宠，却永远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
我合上盖子，那只莹白的簪子再美，我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