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苦命人杨昭
大兴皇宫里几名宫女顶着大雪清扫道路，太监抬着铜炉前往各大宫殿与后宫，杨昭与元景穿着御寒的大氅一路来到了千秋殿。
杨昭二人刚刚走到殿门，太监赵慎端来两碗姜茶递给他们，杨昭一边小口喝着有利御寒但非常苦辣的姜茶，一边问道：“赵公公，陛下可在？”
赵慎将元景喝完的碗接了过来，弯腰回道：“陛下正在与百官议事，殿下若有事可以在殿内等候。”
杨昭将姜茶交给赵慎，径直朝大殿走去，还未走几步扭头一看元景还站在原地，不知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元景拱手道：“元某品阶较低，殿中议会非正四品之上不得入内，就请殿下一人奏明圣上吧。”
“也好，元大人先回大理寺吧。”杨昭没有强留，因为他不想把元景卷到这件事情中来。
刚进入大殿，就看见四名太监蹲在大殿四角，他们的面前都置有一个铜炉，他们一旦见火势微弱，便会往里面添柴。
大殿中央是一张长达一米的檀香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奏折，木桌的两侧站着大隋朝的两位宰相，左仆射高熲与右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手拿写满文字的宣纸站在二人前面，直面皇帝，奏道：“长孙晟奏报，都蓝可汗阿史那雍虞闾大肆打造攻城器械，并与西部的达头可汗暗中联络，其意所指恐怕是大同城。”
“陛下，都蓝可汗既对大同城有所图谋，那他的目的一定是想越过长城，入侵中原，臣请陛下起兵讨伐都蓝。”说话的是杨素，他一直主张以武力打压突厥，如今听到突厥异动，第一个站出请求皇帝出兵。
“臣附议，既然都蓝有异动，就应快速发兵解决，若坐视不理，任由壮大，来日越过长城，便是中原再度混战之际，为保大隋基业稳固，臣请陛下兴正义之师，讨伐突厥。”高熲这次放弃了和亲安抚之策，不可思议的与杨素达成了一致。
其余群臣见左右仆射同意出兵，也纷纷拱手表示同意。面对群臣一致的出兵意见，杨坚点头准许，一挥袍袖，轻微挪动身子，说道：“既然出兵就要有领兵之人，众卿可有推荐人选？”
高熲率先回道：“臣愿毛遂自荐，为陛下领兵讨伐突厥，一雪前耻。”
此话一出，不仅皇帝脸色微变，站在角落里的杨昭也是一惊，他握紧手中王世积弹劾高熲的供词，对着皇帝微微摇头。
杨坚没有在意，而是看向了杨素，杨素瞬间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也站出说道：“臣也愿往。”
朝中两位宰相都要挂帅出征，这可令在场的官员一头雾水，尚书左右仆射离朝六部尚书便群龙无首，六部事务就会得不到及时处理，皇帝的工作将会变得格外繁重。
“准奏！”
群臣全部抬头，清漳郡王杨雄率先说道：“二相离朝，百官无人统领，尚书台无人管理，诸多朝政将系于陛下一身，陛下龙体欠安，多需静养，揽琐政于己身，如此便是为臣之过，臣请陛下留一相于朝中，协助陛下处理朝政，统领百官。”
“这都无妨，二人离朝之后，由吏部尚书牛弘统领百官，代为处理尚书台诸多事务。”杨坚缓缓起身走向偏殿，大臣连忙跟上杨坚的脚步，站于角落的杨昭也跟了上去。
在偏殿的墙上挂着一面详细记载大隋北方山川城邑的舆图，杨坚拨出放在剑架上的佩剑慢步往舆图走去。
杨坚将剑尖指向大同，又划过长城指向朔州，又接连指向朔州以西的灵州与朔州以东的幽州，道；“朕欲从此三州发兵进击突厥，众卿以为如何？”
善于用兵的高熲与杨素二人皆点头同意，于是杨坚说道：“那就等明年开春，道路畅通之后正式发兵，另外传旨幽州总管燕荣，让他提前做好发兵准备。”
“领命！”
待群臣走后，杨昭方才走向皇帝。杨坚在偏殿的龙榻上坐了下来，又命人端来了一个火炉和两碗白米粥。
“王世积招了吗？”杨坚一边喝粥一边询问道。
“招了，但是臣觉得恐有栽赃陷害之意。”杨昭端着赵慎递来的白粥立在杨坚面前。
“他栽赃谁了？高颎吗？”杨坚问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杨昭震惊不已。皇帝怎会知道，难道是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皇帝的监控之中，杨昭不由得想起了先行离开的元景，可是元景一直与自己待在一块根本没有机会告诉皇帝，又有可能是薛胄先自己一步禀告了皇帝。
“王世积说……高熲染指宫闱之事，欺君罔上，以重金交好宫中贵人。”杨昭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竟敢染指宫闱之事？！”杨坚听后大惊，猛地将盛粥的碗摔在御案上。
偏殿内的几名宫女与赵慎连忙跪下，杨昭也缓缓下跪，原来皇帝还不知道王世积弹劾高熲染指宫闱的事情，怪不得自他来了以后皇帝都一直淡然冷静。
“赵慎！派人把高熲给朕抓起来。”杨坚冲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喊道。
杨昭将想要起身的赵慎拉了回来，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您不是准备让高大人讨伐突厥吗？此时抓捕高大人是否会打乱了陛下的部署，更何况高大人为相数十年，公然抓捕定会造成朝野恐慌，百官自危，到那时何人会尽心讨伐突厥，就连军中也会军心不振，士气萎靡，望陛下三思。”
杨坚渐渐冷静下来，又将摔洒在桌案上的白粥用勺子喝到嘴里，沉思道：“确实，现在还不是抓他的时候。朕打算再次拜你五叔为征伐突厥的元帅，就让他替朕去监视高熲的一举一动，即便他有二心，朕也会及时知晓。”
“陛下英明。”
杨昭退回殿门，正巧看见了入宫的秦王杨俊。杨俊是下了雪之后才赶回的京城，大概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雪景来排解自己内心的痛苦与郁闷。
“三叔，圣上在偏殿。”杨昭接替侍卫搀扶秦王杨俊走进大殿。
“见到处仁了吗？是他护卫我回京城的，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你要跟他去博陵看一下崔老将军吗？”杨俊的语气非常虚弱，特别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他现在大概要靠精心的调养和照顾才能度过寒冬了。
“不了，南怡不想见我，待我处理好京城的一切，再请求圣上恢复南怡的王妃之位。”
杨俊的眼神变得细腻，缓缓抬手拍了一下杨昭的肩膀，忧伤道：“我们都是被抛弃的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