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
开皇十八年六月，夏日炎炎，江水自林间奔流而来，涌向浩瀚汪洋，大兴城内燥热不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大理寺中各级官员正在辛勤忙碌，一名官吏走进了大理寺少卿元景办案的房间。
“启禀少卿大人，衙外有人求见。”官吏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人？”
“是太府少卿元文都元大人。”
“他来干什么？”元景眉头紧锁，缓缓起身往府衙外走去。
此时在大理寺衙门外站着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嘴唇较厚，身材高大，气质卓尔不群，给人一种感觉像是一位久战沙场的大将军。
青年男子名叫元文都，当元文都瞧见元景出来迎接后，顿时喜笑颜开，快步上前拱了拱手：“无竭，多年未见，一切可安好。”
“堂哥应该知道，家父前些年卒于泾州，姐姐也病逝于东宫，如今我已是孤苦无依，还说什么安好不安好了。”元景面无表情地说道。
元文都上去一步，轻拍元景的左肩，语气同情道：“无竭这些年受苦了……随堂哥去小酌一杯可好。”
半晌之后，元文都二人来到了一家酒楼，酒楼小厮端来了两壶上好的美酒，几碟小菜，还有三两酱牛肉。
元文都一抖袍袖，抬起手臂，为堂弟元景斟了一杯酒。
“堂弟何时来的京城啊？”元文都带有试探的语气说道。
“前年年初便到了，由太子殿下引荐入大理寺。”元景毫不防备的回道。
“是吗？仅仅一年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颇有伯父当年的风采啊！”元文都满脸假意的微笑，端起一盏酒微微抿了一口酒，“袭爵了洵阳郡公，如今又晋升为了大理寺少卿，堂弟，今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为兄以后也要仰仗你的提携了。”
元景神情微变，对于这位多年未见的堂兄他是一直没有好感的，如今他又是这般奉承的面孔，这令元景对他更加厌恶，“堂兄来找弟弟，该不会就是来跟我说这些话吧。”
“无竭，你姐姐是被太子所害，难道你不顾家仇，还要屈居太子之下吗？”
元文都渐渐道出此次前来的用意，目的就是为了说服元景脱离太子，投靠晋王麾下，从而令晋王彻底掌握大理寺。
“我知道你是晋王一党，你们扶持晋王绊倒太子，有没有想过大隋的江山社稷，有没有想过这天下苍生。”元景语气变得严肃。
“无竭，严重了……”正要吃酱牛肉的元文都神情突然变得不悦，“太子无德，专宠妾室，导致正妃惨死，奢侈无度，枉顾礼法，有何资格继续居于储君之位。”
元景淡淡道：“所以你们便鼓动圣上改立储君，那你是否仔细想过，这样做必会令国本动摇，兄弟相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苍生受难，朝局不稳，社稷崩塌。”
“苍生受难……难道让这样的太子继位，苍生就不会受难了？”元文都反问道，“储位更替是会令国本动摇，但此时动摇国本总好比来日这荒淫无度的太子继位，从而导致国家灭亡要强。”
元景抿嘴苦笑道：“你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若是太子被废必然难逃一死，晋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元文都坚定道：“我相信晋王，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带领大隋走向强盛，就如同当年的汉武帝一般，征战四方，开疆拓土。晋王他将会北击突厥，西征吐谷浑，攻灭高句丽，使大隋再无边关之患，这些都是太子做不到的。”
“会吗？”元景带有怀疑的语气问道。
“会！你可听过晋王说的一句话：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元文都情绪逐渐激动，握紧元景的手，“来帮我，不仅是为珍儿报仇，也为了大隋的未来。”
“堂哥，你我皆是景穆皇帝之后，一生从未替祖宗守过江山，如今却要为杨家守江山，是不是有些可笑。”元景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微微摇头，“我元景入朝为官，不是为了杨家的大隋，而是为了大隋的天下苍生，杨家兄弟如何相争，我不管，阿姐的仇我会报，但我绝对不会参与到储位之争中。”
陇州刺史府邸，杨昭来到陇州也有些时日了，并与李建成兄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见到了那位尚在襁褓之中，今后叱咤风云，平定天下的唐太宗李世民。
午时，杨昭与李渊一家人在大堂用膳，由于杨昭的叮嘱，桌上的饭菜不过四菜一汤。
杨昭将李秀宁抱在怀里，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并用手轻捏着她的小脸。
“秀宁，到母亲这来，让昭儿哥哥好好吃饭。”坐在李渊旁边的窦氏轻声说道。
“不碍事的，秀宁很听话的。”杨昭柔声道。
神情严肃的李渊端起一盏酒敬向杨昭，沉声道：“听说殿下明日便要回京了。”
杨昭将酒杯缓缓放下，轻轻道：“是的李叔，我打算先回京城，然后再回扬州。”
“想不到京城中关于晋王与太子争夺储位的流言如此严重，竟也牵扯到了殿下。”
杨昭默默低头看着李秀宁，嘴角掠过一抹苦笑，“生于皇家，便免不了要受些流言蜚语，但父王与太子殿下争夺储位一事并非空穴来风，与其说不是空穴来风，不如说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无法缓解的地步。”
李渊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听说圣上让殿下迎娶韦孝宽的孙女，殿下不肯，便向圣上进言要做一个为大隋戍边的塞王。”
“是的，本王决意此生不再迎娶，不管父王与太子谁做了皇帝，本王永远不会再回到京城，戍守边境直至老死，而且终生不留子嗣，以此来消除帝王的疑心。”还未及冠的杨昭，语气比成年人还要淡然与成熟，眼神也格外坚毅，好似早已打定了主意，根本没有留给别人规劝的机会。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李叔便不再规劝了，但此事绝对不是殿下想的那么简单。”李渊轻轻放下筷子，望向杨昭，“李叔虽久不在京城，但对京城之事也略有耳闻，圣上对于殿下可不是一般的宠爱，而是将殿下当成储君在教导，殿下可知这是何故？”
杨昭缓缓回道：“皇爷爷非常注重嫡庶之分，虽然太子育有四子但都是妾室所生，三叔虽育有嫡子杨浩，但因其母而获罪，四叔虽有众多嫡子，但久在益州，因此诸子与皇爷爷的关系淡薄，至于五叔，则是至今还无男孩。”
“正是，殿下自幼被养于后宫，与皇后，圣上都感情深厚，方才得到恩宠，又加之殿下是晋王殿下的嫡长子，晋王殿下又是诸王之中实力最强者，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颇有威望，若晋王殿下当上了太子，殿下还能置身事外吗？”李渊轻叹一口长气，眼睛紧紧盯着酒杯，“若是真到了晋王殿下入主东宫的那天，恐怕陛下就会昭告天下，册立殿下为皇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