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杨昭入京，皇帝说出废太子之意
开皇十八年五月小满，京城大兴宫。
来自扬州的车驾缓缓驶进皇宫，坐在马车里的杨昭身穿白色素衣，头戴幞头，脚踏黑色长靴，眉宇间英气十足，目光炯炯有神。
千秋殿内，隋文帝杨坚端坐在御榻上，在看到孙儿走进大殿，杨坚连忙起身去迎接，快步走到跟前轻轻抚摸孙子的脸颊，轻声道：“孙儿瘦了。”
“皇爷爷也憔悴了许多，是因为辽东的事吗？”杨昭关心询问道。
“你五叔的大军停滞不前，周罗喉的水军又在平壤海域遭遇大败，战船损失严重。”杨坚满脸愁容，朝龙椅旁缓缓走去，“我大隋不占天时，地利，想要取胜非常艰难，但朕没想到会败的如此迅速。”
“若是如此，孙儿建议皇爷爷先行下旨撤兵，暂时与高句丽议和，利用议和换来的时间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之后再一举灭之。”杨昭弯着腰，拱了拱手道。
“朕已到天命之年，还有三载便步入花甲，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成熟对于朕来说是等不起的。如若朕不能在有生之年将这些大隋的隐患消灭殆尽，那么朕的后世子孙如何坐稳江山。既然朕是开国之君，奠基之主，被你们整日称为贤君圣主，比肩尧舜禹汤，那么这些事朕便要去做。”杨坚缓缓走上台阶，扶住龙椅的扶手，慈祥的看向杨昭，“孙儿，你要记住，皇爷爷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也不是为了洗清朕身上篡夺前朝江山的骂名。朕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朕的儿孙们不再经历外族侵扰之困，边关的百姓不再经历骨肉分离之痛。朕在生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那么朕的儿孙们便可高枕无忧，大隋江山亦可万世永固。”
“若皇爷爷百年之后，孙儿一定会忠心辅佐新帝，保我杨家天下万世永固。”杨昭猛地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
杨坚一怔，连忙走下台阶，快步走到杨昭跟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轻声道：“对，大隋是我们杨家的天下，不管将来何人继位，只要是朕的儿孙，那么大隋就还是大隋，这个天下依然是我杨家的。”
杨昭没有更深层的理解杨坚的这一席话，也是在与孙子畅谈之后，杨坚心中废太子的想法逐渐占据了脑海。
杨坚拉起杨昭的右手，带着他朝内宫走去，“御膳房正在准备午时的饭菜，待会随爷爷一同去用膳。”
“孙儿领旨！”杨昭轻声道。
午膳过后，杨昭回到了后宫休息，皇帝召见了吏部尚书牛弘、刑部尚书薛胄、民部尚书斛律孝卿，内史省内史侍郎薛道衡等人入宫觐见。
大兴宫外，牛弘四人身穿官袍，头戴幞头，快步朝千秋殿走去。
“臣牛弘带二部尚书，内史侍郎奉旨觐见。”四人跪在千秋殿外，叩头求见。
“众卿入殿来。”
听到皇帝的声音，牛弘四人缓缓入殿。
“如今征讨高句丽的三十万大军寸步难行，说明高句丽确实强大，朕打算徐徐图之，以待时机成熟后再一举灭亡高句丽，彻底消除边境之患。”杨坚倚在龙椅的扶手上，声音变得低沉。
“陛下圣明，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撤兵？”牛弘拱手问道。
杨坚缓缓直立身子，凌厉的目光望向牛弘，道：“朕不会撤兵，大隋的将士士气正旺，如若朕冒然撤兵必定会使军心涣散，朕要让汉王继续进攻，直到高句丽先行求和为止。”
“这……陛下……”牛弘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劝说。
“朕召众卿前来不是为了商议撤兵之事，而是商议朕百年之后，如若高句丽以及北方突厥汗国来犯，新君能否抵御之？”杨坚望着众人沉声问道。
牛弘弯腰说道：“陛下是怕太子殿下来日继位，无法与陛下一般抵御外族。”
“众卿别忘了周幽王的前车之鉴，就是因为幽王的无能方才导致犬戎来犯，国都被破，幽王被杀，周朝至此名存实亡。”杨坚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语气也满是忧虑。
群臣陷入议论，牛弘四人更是神色大变，眼神变得各异。
“陛下是把太子比作幽王，那么在陛下的眼中谁又是武王呢？”牛弘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坚顺势回道：“晋王为人英勇孝顺，了解百姓之疾苦，灭陈统一天下皆是晋王之功，晋王世子更是仁慈友爱，生性谦和谨重，身有武力，能拉强弓，在辽西之战中身先士卒，救辽西之民于危难，若是晋王继位，再立河南王为太子，那我大隋必定繁荣昌盛。”
民部尚书斛律孝卿与内史侍郎薛道衡微微点头，就连牛弘也都低着头没有再言之意。
“陛下把太子比作周幽王，那陛下可知，周幽王因何被犬戎所杀？”见众人沉默不语，刑部尚书薛胄立马反问皇帝。
“绍玄，你是什么意思？”
面对皇帝的质问，薛胄毫不慌张，跪道：“周幽王废嫡立庶，导致太子宜臼的舅舅申侯大怒，从而联合缯国、西夷犬戎攻打周幽王，结果周幽王被犬戎攻杀，华夏自此深陷百年浩劫。”
“大胆薛胄，你竟将陛下与幽王比较，真是大逆不道。”薛道衡慌忙制止，大声呵斥。
“绍玄，你不明理啊！”皇帝杨坚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走下台阶，“晋王是朕的嫡次子，不是庶子。况且周幽王为何要废嫡立庶，是因为他专宠妖妃褒姒，先后废了王后申氏以及太子姬宜臼，改立褒姒所生之子姬伯服为太子，因此使得国本动摇，国家衰败。”
“臣……”
还没等薛胄开口，杨坚又道：“如今的太子比之周幽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专宠那个云昭训，不仅连生三子，还联手逼死了太子妃元氏，如此之举，若是他来日继位，那我大隋岂不又来了个比周幽王还要昏庸的皇帝。再言之，太子任人唯亲，如若将来太子继位，必然重用外戚，又倘若有奸臣与那个云氏在旁进谗言，到时不仅朕的儿子们会被视为威胁诛杀，就连诸位臣工都难逃一死。”
“臣等支持陛下废太子改立晋王为储君。”
薛道衡连忙跪下，一旁的牛弘二人也顺势跪下，唯独刑部尚书薛胄接着说道：“可是太子殿下未有太大过失，单凭圣上喜恶废除，不仅会令太子不服，就连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也会为太子鸣不平，陛下要知道，高颎已经为相二十余载，太子若被废，高颎不会没有动作。”
“爱卿所言甚是，此事断不可操之过急，还需慎之又慎。”杨坚陷入了沉思，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如今在京权力最大的太子党是苏孝慈……玄卿，给朕拟旨，将太子左卫率，柱国大将军苏孝慈调离京城，出任浙州刺史。”
“臣领旨！”薛道衡缓缓说道。
东宫。
太子杨勇得知苏孝慈被皇帝调离京城后顿感大事不妙，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包庇独孤陀的行为惹得皇帝心生废储之心了。
如今杨勇必须要想个法子扳回一局，若是一直处于被动，搞不好明日被调离京城的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