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灯会
赵珏有些好奇:“你不想要吗?”
安瑾:“要什么?”
“那么多人都想要它,你不想要”男孩指了指腰间:“你难道都不好奇它是什么吗?”
安瑾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然后认真道:“与我无关,对我没用。”
他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让无数人付出性命的东西,对这个人来说,无关紧要也没有一点用处。
她只是单纯的帮了他一把,并不想知道太多以免惹祸上身。
赵珏不再问了,不过他终究没把那玉盒大剌剌的挂在腰间,而是找了股红绳系挂到了脖子上。
……
烟城是一个画一般的城市,这里山水似画,楼阁似画,庙宇似画,街景人市,都如同画出来的一般美妙丽。
花树万千,红瓦高墙,雕楼玉栋,井市繁华,人声鼎沸,小贩不绝,到了夜里,满街长灯,烟火繁华,亮如白昼,十分壮观。
现在恰逢烟城灯会期间,游客颇多,出港的船都先暂时停了,等灯会之后再行。
灯会一连有七天,安瑾和赵珏来时,才刚刚是第二天,客栈却都已经快被外来的游客给占满了。
趴在房间窗台上看下方的烟柳画桥、车水马龙,赵珏看的目不转睛。
自打他出生以来,还从未出过庄门一步,连房间门都很少出,更别提看外面的世界了。因此在他的眼中,烟城简直是一个梦里都描绘不出的地方。
“风云山庄的地方,果然名不虚传。”他忍不住的赞叹出口。
安瑾正欲睡觉,闻言,她道:“怎么名不虚传?”
赵珏扭头看向少女:“我自小极少出门,对于外面的世界,都是从书上所闻和外出的仆从回来给讲的。”
“书上说,风云山庄是天下第一山庄,富可倾国。自它建立之初到现在,始终繁荣昌盛,是历代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天下奇庄。”
“风云山庄有两千年的历史,朝代的变迁似乎从未扰乱过它的发展壮大。不仅如此,风云山庄的历代庄主都是顶优秀有勇有谋的人,他们的每一代都人才济济,奇才辈出。”
“就拿现在的风云山庄作例,庄主连城迟风,少年时曾有过天下第一快刀之称,后来继承家业,商谋丝毫不输其父,他名下三子一女,长公子连城翳,有着超出常人的习武天赋,自小拜师学艺于沧澜山清酒道人门下。清酒道人,是天下有名的剑圣,其前途可见一斑。”
“二公子连城文书,世间少有的天才神童,七岁便闻名天下,特别是他的一手琴艺,天下难得。”
“三公子连城曜,虽然尚且年幼,可极通商道,小小年纪便向外做商,若是假以时日,他必定可以比庄主在商途上更加有成就。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任风云山庄的庄主。”
“……至于幺女连城郦,才五岁,我也不怎么了解……”赵珏道:“不过仅凭这些,就足以让人称道不已了。”
男孩说得起劲儿,一扭头,却发现少女已经睡着了。
“……”
伸手关上窗,赵玉坐在凳子上,抬眼看着睡着的安瑾,他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小玉盒。
……
从出生起,赵珏便生活在一个封闭式的空间里,为了保护他,父亲领养了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来当替身。
他日常的生活永远拘泥于那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母亲对他说,以后他会有自由的。可是她也说,如果可以,倒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天缘’——这个词是奶妈最常跟他说的。
无空子大师的预言。
预言的内容是什么,赵珏并不知道,但他很反感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他的命数便被注定了要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度过八年,甚至更久。
所谓的天缘之人,赵珏更是从未相信过!
可一切,却都真实的发生了。
信?……或不信?
男孩有些迷茫了。
那个所谓的天缘之人,不过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相比于他根本大不到哪儿去,而且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孩,……这样的人,真得可信吗?
少年将攥紧玉盒的手松开,然后垂下。
信与不信如今也都无关了,事情已经发生,他所能做到的,只有活下去,然后复仇!
……
安瑾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屋中未点灯,男孩趴在桌檐边睡着,平缓的呼吸声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安瑾看了眼睡着的赵珏,缓缓的坐起身。
外界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室内,温和的光晕,以及隐约的烟火声,都带着一股浓重的喜庆味。
下了楼,外面灯火通明,喧闹声不绝。
客栈小二见少女从楼上下来,连忙迎了上去:“姑娘下来了,可有什么吩咐?要吃点儿什么吗?”
安瑾看向窗外,外面过往行人不绝,十分热闹。
“今天很热闹。“她说。
“可不是——“小二顺着少女的目光瞧了,笑道:“烟城每到了花开时节,必然会引得四面八方的人来观赏游玩,有的人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一睹烟城灯会的风采。每到了这个时候啊,那盛况可比得上国都的新春了。诶!姑娘,你可一定要去看看,这盛景要是错过了,一定会遗憾的!”
安瑾点头,然后向门外走去。
那小二目送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回过神的摇头感叹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
天上烟火绽放,满街花灯长明,万千的花树在灯光映衬之下,美极美哉。
喧闹的人流中,少女独自一人穿过人群,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树前。
古树上粉白的花叶繁茂华盛,树的枝干上系满了红绳与锦袋,有花叶随风翩翩而下,似有引力一般的落至少女的掌心。
安瑾垂眸看着掌心粉白的花瓣,轻握,然后展开。
粉白的花瓣,柔软的舒展着,与之前无异的完好无损。
将近五个月的时间,总算可以稍微如常的控制这股力气。
安瑾唇角微微扬起。
花瓣自她的掌心被风吹落,随着“簌簌”而落的粉白花瓣,树下一袭粉衣的少女引起了周围行人赞叹的目光。
“诶诶诶——”
被人用胳膊怼着,原本要喝的酒洒了一桌,连城曜眉头一跳,无语的侧头:“你又干嘛!”
“阿曜,”少年一边怼他,一边双眼放光的看着窗外,惊艳道:“好漂亮的人。”
连城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花叶纷落的树下,少女一袭粉衣,站在落花之中。
离的颇远,以至于少女的侧颜看的并不真切。
“哗众取宠,“连城曜轻嗤:“脸都看不清楚,你从哪儿看出漂亮来的!”
那少年选择性的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的整着衣衫,跃跃欲试道:“诶!你看我怎么样?”
连城曜:“……”
“说啊!”少年着急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丑得可以。”
“……”少年怒:“连城曜!”
“我说你歇歇吧!你都碰了八次壁了,还不死心!”连城曜一边给自个儿倒酒一边道:“你要是真想找女人,花楼离这儿不远,出门右拐!”
“谁去花楼啊!”少年嚷嚷着道:“小爷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去花楼那种污秽之地?!”
“呵——”连城曜毫不留情的拆台:&34;做什么!你去烟街柳巷里走一圈,看哪家青楼里有姑娘不认得你的,还洁身自好,真不怕出门遭雷劈啊!”
“……你……你你你……”少年恼羞成怒道:“闭嘴!”
他恼怒道:“你还说我?……要不是你老抢我风头,我能碰壁吗!”
少年悲愤道:“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害得我成现在这般落魄模样……”他道:“你说!要不是你火上浇油我爹能发那么大火吗?我能像现在这样连家门儿都不敢进吗?我连天香楼旁边那条街都不敢去一步了,生怕万一给我爹知道了被满城追杀。”
“你说说!哪家父亲有像我爹那么狠的?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爹亲生的!那么狠啊!!上次被逮到,腿差点给我打废,我……我……”
少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连城曜悠哉悠哉的喝着酒,选择性的过滤掉他的话。
少年:“……”
“你——”未等他开新一轮的口,连城曜眉头一挑:“诶?你看上的那个小美人好像有麻烦了。”
“什么?”少年话一停,连忙扭头去看窗外,只见两个少年朝那树下的少女走去,那两人……
少年一顿:“那俩人咋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他一顿,随即拍桌怒道:“我去——,那两个不是那个衣冠禽兽楚文亦的走狗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想活了!”
他垂眼去看连城曜:“阿曜,咱们走!”
连城曜喝了口酒,慢悠悠的道:“不去。”
少年把他这两个字主动过滤了,揪着连城曜的衣裳将之给拖走了。
话说安瑾正满意于自己的训练成果。
她之前沉睡了太久,所以醒来时适应的时间也格外漫长,所以精神线时不时的掉线。例如现在,她又在不经意间开始发愣。
察觉到身后有人向她的方向靠近,安瑾侧眸,同时向前走了一步转身。
身后的少年正抬手想要拍安瑾的肩膀,结果少女往前一挪,他落下的手便拍在了空气里。
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衣着看起来很是富贵,一蓝一橙,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
手落了空,橙衣少年有些尴尬,不过这不适很快便被他给抛到了脑后,他和蓝衣少年相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安瑾时已满脸笑意,十分有礼道:“姑娘,唐突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安瑾:“有事。”
蓝衣少年一笑,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楚少爷见你独自一人,十分孤单,所以想请你一同往酒楼一坐,以慰寂寥。”
他说着,便已经径直的做出了请的动作。
“楚少爷?”少女歪头:“是谁。”
“姑娘竟不知道”橙衣少年惊讶:“楚少爷那可是烟城数一数二的贵户,在我们烟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啊!”
“我呸!你们两个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骗人家良家妇……呸,少女!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其罪当诛!!”
“谁啊?!”橙衣少年大怒,转身去看,
只见一红衣少年,模样秀气殊丽,高扬着头缓步撞过橙、蓝少年,站到了安瑾身前。
“北离衡!”橙衣少年怒气骤消,正欲开口,一旁的蓝衣少年轻撞了撞他低声道:“还有连城曜。”
橙衣少年侧眸,这才看到慢悠悠走过来的墨裳少年。
“如何”红衣少年扬头道:“知道我还不快滚。”
“你——&34;橙衣少年欲开口,却被蓝衣少年扯住了,两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橙衣少年忍气的低头,两人对着红衣少年弯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眼见两人灰溜溜的离开,北离衡得意的一笑,转身,他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的扇子就展开了,手动带风的让自己发丝飞扬,以示风流潇洒的有礼笑道:“姑娘……”
面前的少女一袭粉裳,墨发披散至腰下,她模样出落的分外绝色,五官精致,眉眼似画,轻然抬眸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自己的倒影。
双眸对视间,北离衡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呆了一瞬,少年转瞬恢复如常,将折扇一收在掌心一敲,他道:“在下复姓北离,单名一个衡字,不知姑娘芳名是何啊”
“安瑾。”
“安瑾……好名字啊!”北离衡念了一遍少女的名字,眸光亮道:“姑娘还真是人如其名,让人一见难忘,绝色倾国啊!”
“呵——”
身后的连城曜不屑的轻嗤,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第三个人听见:“这话都说了九遍了,连个字儿都不带改的,你说得下去我都听不下去了。”
北离衡:“……”
私底下暗瞪了某人一眼,他回头时笑得满面春风:“那人是个惯会弯曲事实的人,姑娘,你别理他!”他道:“不过今日灯会佳节,如此热闹,你为何独自一人站于这树下啊”
安瑾回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灯火繁盛,人潮喧闹的街景,各色的景象尽收眼底。
她道:“看热闹。”
“啊?”
“灯会。”
“……”
连城曜抬眸看着少女的背影,她的背影,以及说话的音色,都不自觉的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少年的眉头轻皱了皱。
北离衡觉得这少女有点儿莫名其妙:“看灯会的热闹?为什么啊?你想看的话直接去啊,为什么要独自站在这里远远的看?”
“因为安静。”安瑾缓缓的转身。
“……”连城曜因她这动作而目光一动,少女骤然与记忆中某幅画面重叠——那个在云乾国皇室的宫女 。
那个在梨花枝下缓缓转身的少女,与面前这个人有着同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长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