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历不明的女娃
山深林静，几块荒石之间突然凭空浮现出一个八卦光幕，耀眼的白光闪过后，荒石堆中出现了两道人影。
“这里怎么样？远在南渊，离东越万里之遥，想也无人能找到。”男人的声音道。
“行，就这里。”另一个声音清脆，却是个极为秀美的女子。
女子将怀中胡乱抱着的包裹“咚”的一声扔到了地上，包裹中传出几声稚嫩的咿咿呀呀，山风拂过，吹起了包裹的一角，露出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婴儿脸庞。
“走吧！”对女子的粗鲁动作，男子暗自皱眉，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不耐地催促道。
女子瞥他一眼：“急什么……”随着话音，她皓腕微动，手中忽然出现一柄利刃，向婴儿脸上划去。
“你干什么？”男人眼疾手快，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声色俱厉。
女子噗嗤笑出声来，娇嗔他一眼：“不过出口闷气而已，你怕什么？”
对女子瞟来的的眼波，男子毫无波动，如此心狠手辣，行事狠毒的女人，他可敬谢不敏。
“莫要节外生枝！传送阵时间有限，咱们须赶紧离开。”
见女子面露不悦，男子放开她，神色冷淡：“你若真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你，若你真不怕触发这孩子身上的防护法宝，引来旁人暴露行迹，便随便你！只是我却不奉陪了。记住，回东越后，你我对面不相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八卦光幕中，白光一闪，便消失于原地。
女子脸色极为难看，最后一声冷哼，也踏进了八卦光幕中消失于原地。
山林幽静，林间荒石堆里，一个白嫩的婴儿正天真不知愁的咿咿呀呀。
“哎哟，这咋会有个小娃儿？”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人惊讶的喊声在荒石堆中响起，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把婴儿抱了起来。
“哪个杀千刀的做这丧良心的事，把孩子扔这儿不是等狼叼走吗？做这种缺德事死后要下地狱的。”女人一边骂一边摇晃着臂弯哄着怀里的孩子，熟练地解开了包裹查看了一下婴孩的性别。
“哟，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娃儿啊，跟我回家好不好？要是找不到你爹娘，你就当我闺女好了。”
婴儿睁大眼睛看着她，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
女人也笑了起来。也顾不得采药，背起药篓抱着婴儿下山去了。
山风飒飒，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栖云山，坐落于南渊大陆中部，绵延近百里。
山深林幽，在寂静的山道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正一前一后各自背着一大捆木柴慢慢往山下走去。
她们住在山脚下的栖云村里，今日相约结伴上山砍柴，如今砍完柴正往家回。
走在前面个头稍高一点的女孩子名叫李引绣，是村东头猎户李二江的宝贝闺女，跟在她身后个头矮小，身形瘦弱的叫顾二丫，是村西顾寡妇的女儿。
走在前面的李引绣停下脚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过身看看身后跟着的人，招呼道：“二丫，你累不累？咱们歇歇脚吧。”边说边把背上的柴卸下来，放在路边，靠着柴火坐了下来。
顾二丫落后约有五六步远的距离，慢慢走近后也依样把木柴放下，坐了下来。
“二丫，你娘是不是又骂你了？”李引绣看着身侧坐着的瘦弱身影，问道。
顾二丫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李引绣也不以为意，一提到顾寡妇，二丫就这个样子，她早就习惯了。
不等回答，她继续说道：“你背的木柴也太多了，比我的整整大一圈，你背的不沉啊？”
二丫抿嘴一笑，说道：“还好，我背的动。”
李引绣瞪眼：“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是背得动背不动的事吗？”她气恼的看着小伙伴，语速又急又快：“我娘说了，咱们正在长身体，背太沉的东西会压的长不高。” 她看向顾二丫，故意扯扯嘴角，假笑道：“你真想当个小矮子不成”
顾二丫扯着脚边的青草，抿唇不语。
“你真够笨的，下次你娘要打你的时候，你就赶紧跑开，她追不上你的。”李引绣给顾二丫出主意。
顾二丫闻言摇头道：“我娘现在不怎么打我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是吗？”李引绣狐疑，“你娘发善心了？你是不是骗我的？”
“没有，”顾二丫道：“其实我娘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她只是心里难受。”
“你娘在整个村里都是凶悍出了名的，我看你娘就没有开心过，天天板着一张脸，我看到她就害怕，你真可怜……”
“引绣，你不要这样讲，她是我娘。”打断了李引绣的絮叨，顾二丫低声道。
李引绣停住了话头，心里有点懊恼，怪不得娘说她就是个直脑子，嘴上没有把门的。要是有人在她面前说她爹娘的坏话，她非跳起来和对方撕打起来不可。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正抱着膝盖歪着脑袋盯着一旁的草丛出神的顾二丫，心里就有点可怜她。
山里孩子淘气，也有父母打骂管教的，可像顾二丫这样，被照着一日三餐天天责骂的却真的没有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李引绣突然想到什么，拍手道：“二丫，我爹前几天教了我几个字，我教给你啊。”
“好啊。”二丫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李引绣从身侧木柴堆里掰下一根细枝条，以枝充笔，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说： “宿……列……”
顾二丫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引绣的动作，右手食指缩在衣袖内微微动着，一笔一画的跟着记。
李引绣写完后，指着几个字又念了几遍，把树枝递给顾二丫，“给，你试试写一写。”一边把自己写的字抹去。
顾二丫接过树枝，凝神想了想，方在地上写了起来。
李引绣歪着脑袋看着，慢慢的嘴巴张大了。
“二丫，你写的比我写的好看多了。”她看着地上几个四四方方的汉字，惊叹不已。“你这才第一次写，我还练过几遍呢。”
闻言顾二丫露出羞涩的笑意，低下头去。
“好可惜，你如果去村里的私塾读书，一定比那帮小子们念的好。”李引绣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道：“不过也没什么，我娘说了，女孩子识几个字就好，会女红会掌家就好了。”这话说完后觉得还是不对，心中懊恼不已。
顾二丫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手中拿着树枝，在地上不停的划来划去，神情专注。
看着她的样子，李引绣心中也为她难过起来。可是她心中也明白，顾二丫的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送她去私塾的，而二丫一天到晚干的都是粗重的活计，细致的女红活计，看样子她娘也没教给她。
李引绣心中恨恨的想，这顾寡妇分明是把二丫当奴仆在使唤，哪有什么母女情分在。
前几日她爹娘可能以为她睡着了，俩人聊天说了一些村中的闲事，她闭着眼睛也听的清清楚楚 ，其中就有关于二丫的。
第二日，她偷偷问她娘，她娘吓了一跳，才知道夫妻闲聊被自家闺女听个正着。也顾不得其它，赶忙连哄带吓的让自家闺女发誓不许出去乱讲，特别是不许讲给二丫听。
想到这里，李引绣暗暗叹气，想起她娘的话：“二丫这丫头是可怜，可若没有当初顾寡妇从山里给她抱回来，这丫头估计早就没命了，她娘现在这样对她，也是有原因的，都是可怜人啊。”
她追着问什么原因，被她娘一句小孩子瞎打听什么给打发走了。
讲这些话的时候，李氏的叹息和唏嘘依稀还在眼前，可李引绣年龄尚幼，无法体会她娘说的这些深意，只是心底朦朦胧胧有个感觉，有些话如果真的讲出来，可能会出大乱子，所以一直憋在心底。
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讲，保守一个秘密是件相当困难的事。从那以后，每一次看到顾二丫，对她来讲都是个考验。
收回纷乱的思绪，她出声道：“二丫，咱们走吧。”顾二丫点头，俩人站起身，俯身背起木柴，向山下走去。
栖云村就坐落在栖云山脚，村民沿着山势造屋建房，村中住户不过四十余户，靠山吃山，村民们多以山中打猎采药为生。有县城的货郎定期来村里向村民换购山货草药，大家的日子虽不十分富裕，却也安稳。
进了村口不远，就是顾二丫家，李引绣和顾二丫道了别，看着她进了门，不出意料的又听到了顾寡妇的责骂声。
她站在外面听了几句，愤愤的跑开。
一路跑进家门，放下木柴，她走进厨房。
李氏正在厨房中揉面，准备做晚饭，见她进门，连忙问道：“渴了吧，娘温了水放在屋里，快洗把脸然后把水喝了。”
她应了声，打了水洗了把脸，进屋先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又进了厨房。
看着李氏忙碌的身影，她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抱膝想着心事。
李氏察觉到动静，侧身看了她一眼，看到自家跳脱的闺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诧异道：“哟，我家姑娘今儿是怎么了？”
“娘，二丫又被她娘骂了。”李引绣闷闷的道。
李氏转过头问道：“又骂什么了？”
“骂她回来晚，嫌砍的柴少，骂她浪费粮食，养条狗都比养她强。”
李氏皱眉不语，这个顾寡妇也是越来越过分了。
“娘，为什么不能给二丫讲，她不是她娘生的？”
李氏停下手中活计，转身正色警告自家闺女：“你不许在二丫那胡说八道，知不知道？”
“可是，娘，为什么呀？二丫这么可怜。”李引绣气愤不已：“我们去砍柴，二丫砍的柴足足比我大一圈，她还比我矮、比我瘦，背的却要沉的多，可是就这样，她娘还嫌她砍的柴少，说她光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还嫌她回来的晚……”说到最后，李引绣已经带上哭腔：“你们大人真是虚伪，她娘这么坏为什么没人去管？”
说完跑到东屋砰的关上了屋门。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继续揉着面，想起几年前那个白白嫩嫩、漂亮的像个年画娃娃的小姑娘，而现在又是那样一副瘦弱枯黄的样子，说起来顾二丫比自家引绣还要大将近一岁，可个头却足足矮了半头，想了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当年顾二丫被顾寡妇抱回家时，李氏刚怀上引绣没多久，已有俩个儿子的她一心想要个闺女，听丈夫说顾家媳妇在山里抱回个女娃，就跑去顾家看，果然是个白嫩漂亮的女娃娃，她喜欢的恨不得抱回自己家养，被顾寡妇一把抢了回去，说这丫头既然被她遇上了，就是和她有缘份，注定要和她做母女的，谁也抢不走。顾家的小子也抱着妹妹不撒手，天天围着妹妹转。
是的，那时候顾寡妇还不是寡妇，她还有丈夫和儿子。
村里被这个从山里抱回来的小女娃引的热闹了许久。对这女娃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一个人出现在深山中也是议论纷纷。
村中有部分村民认为，这个小女娃来历不明，视为不吉，会为村里招惹灾祸，去顾家劝顾寡妇将孩子扔回山里或远远送走。
顾寡妇是个性子颇为泼辣的女人，操起扫帚将这些上门劝说的人打了出去。
她现在还记得顾寡妇将人打出门后，站在门口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的情景：“呸，你们这些黑了心肠的，连个小女娃都容不下，那是一条人命，你们说这些话就不怕老天爷降下一道雷劈了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二丫是我家的闺女，谁要是不开眼敢再来我家说些不三不四的，当心我上门砸了你们家。”
劝不了顾寡妇，又有人去劝说顾寡妇的丈夫顾石生。
那是个沉默老实的男人，一巴掌打不出个屁来。虽然是一家之主，可实际上顾家当家作主的可是顾寡妇，他对这件事毫无发言权，更何况，他对那个小女娃也十分喜爱，对村里人的话也十分不以为意。
面对如此冥顽不化的顾寡妇和毫无主见的顾石生，村里人也没了办法，事情渐渐淡化下去，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