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海的味道
强盗镇中学的操场边上有几棵大柳树，柳树下还有水泥花坛，周慧婷带着他们走到这儿，坐到了水泥花坛上，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俩，嘟囔着说：“你们来找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许贞念从心里叹息了一声，她难过地说：“周慧婷，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我不应该这么逼你，也不应该这么吓唬你。其实我真没打算报110。”
周慧婷扭头看着别处说：“你用不着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滨海中学，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三班的课堂上。”
程吴涯认真地说：“周慧婷，你不应该的，是有这样的想法。你是凭自己实力考进去的，有什么不应该的？就算你现在落后了，还有机会追上去啊。”
周慧婷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也有份，还说我。”
程吴涯没听清，但直觉她说了自己什么，马上问：“你说什么呢？”
许贞念却听清了，一乐说：“周慧婷，我带他来，不，是我让他带我来，纯粹是因为我真不知道强盗镇怎么走，怎么才能找到你，可不是让他也给你道歉来的，这事啊，跟他没关系，我是这样认为的。”
周慧婷噘着嘴说：“我知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我的事其实跟你们俩都没关系，申请转学时我跟赵老师说过，我觉得自己压力太大了，在滨海中学，我就觉得自己特别蠢。所以我还不如回这儿来，我还能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也许找回了自信，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干嘛非得在滨海中学一直挂车尾被歧视？”
周慧婷说完抬起头对着程吴涯说：“你们这些优等生当然不明白了，对你们来说当然就是多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可是对我来说，无论我多努力都无济于事，我真是追你们追得鞋子都要掉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学习方面没有你们那样的天赋。”
许贞念和程吴涯都沉默了，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一个教室相处了一年，许贞念不是没看到她努力的样子。有时候周慧婷都会啃着方便面饼在教室写作业，只为了节约一点去食堂吃饭的时间。
“再说我爸为了陪读，只能在滨海市里租着房子四处找零工维持生活，而原来在镇上的店铺我妈也经营得乱七八糟的，可以说为了上一个滨海中学我们全家人的生活都被打乱了，甚至是家庭的经济收入都切断了。所以这个代价也让我焦虑。现在我回来了，我爸也重新规划，要把店铺扩大，把被我妈都做坏了的生意再重新拾起来。我转学是跟我爸商量的结果。”
周慧婷一口气说完这些，人好像一下轻松了许多，站起来说：“哎，咱们别在这儿呆着了，我带你们去海边看看吧。许贞念，你还没看到过滨海的海吧？”
滨海市三面环水，南临长江，东部与北部被东海与黄海包围。周慧婷家的小镇离大海只有几公里，她跑出学校叫了一辆三轮车，三个人挤了进去就开向了海边。
这一路上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气味，许贞念用力吸着鼻子说：“这是什么味道啊？“
程吴涯看着外面说：“大海的味道。”
许贞念恍然：“大海原来是这个味道啊。腥腥的咸咸的，但是，还挺好闻啊。”
周慧婷也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说：“是啊，我一闻到这种味道浑身就舒畅起来了呢，感觉五脏六肺都打开了。”
许贞念看着她说：“周慧婷，你咋觉得你满血复活了呢？”
周慧婷也看着她说：“许贞念，咱们现在可以做个朋友吗？”
许贞念伸出手说：“太可以了！”
两个女孩在颠簸的车上握住了彼此的手，这时一个坑出现，三轮车为了避开大坑，用力拐了一下弯，把三个人甩得东倒西歪的，许贞念一下倒在了程吴涯身上。
程吴涯赶紧扶起了她，揉着肩膀咧着嘴说：“哎呀，你还真沉啊，都压疼我了。“
周慧婷哈哈大笑说：“程吴涯，你现在知道许贞念的份量了吧？”
滨海的海是原始的，没有白色细沙，没有人工景区的设施，只有绵延数十公里的黄泥滩，一望无垠。
此时正在涨潮，海浪翻涌着层层白浪，风卷着天上的云与白浪在天际向着海岸线滚滚而来，气势磅礴。
许贞念从防护堤一路跑下来，对着海滩狂奔了过去。
三个人在海边玩了一下午，尤其许贞念，脱了鞋玩疯了，奔向海水迎着海风又喊又叫，心中积蓄已久的郁闷好像一下都倾泻了出来。
周慧婷也被她感染了，也跟着她一起对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吱哇乱叫起来。
许贞念对着程吴涯大叫：“滨海原来是这么个地方啊！我感觉自己爱上滨海了！太棒了，这海太给力了！”
程吴涯站在两个女孩的身后，直摇头，笑着说：“女孩疯起来，真是，拦都拦不住。”
临走时，周慧婷对许贞念说：“我原来以为你是来找证据的。“
许贞念一愣说：“找什么证据？“
周慧婷低头说：“董琳娜昨天晚上确实给我发过短讯，要我闭嘴，我没删掉。“
许贞念摇头说：“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担心你走不出这件事。我想告诉你，不要被这件事影响。”
周慧婷用力点头。
程吴涯对周慧婷说：“你把短讯转发给我吧。”
许贞念不解地：“你要干什么呀？我不是说不追究这件事了吗？”
程吴涯在周慧婷手机上看着那条短讯，对许贞念说：“你不追究，就是助纣为虐，还会有第二个周慧婷，第三个周慧婷。她碰到你许贞念算她碰到对手，你可以毫发不伤。但是，换了一个心理脆弱的人呢？所以必须要给她当头一棒，起码让她以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许贞念和周慧婷相视了一眼，周慧婷点点头说：“程吴涯，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学校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我以前认为你就是成绩好长得帅而已，现在知道了，你还有侠义之心。”
程吴涯脸一下红了说：“别别别，你可别胡说，我只是，那个，她好歹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我得提醒她，仅此而已。”
许贞念看着他脸红红的样子，噗嗤笑了说：“原来你脸皮没那么厚啊。”
回去的公交车上，许贞念问：“你说要给董琳娜当头一棒，是真的吗？”
程吴涯挠了一下头说：“也不算是当头棒喝吧。你不了解她，我是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我们还上幼儿园的时候，她爸爸，就是她亲生爸爸，原来一直是粮站的一个负责人，因为贪污被抓了，她妈妈就跟她爸离了婚，那时她妈妈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所以我们机关幼儿园的老师对她的态度就大变了。有几次我们吃饭都罚她在一边站着，我就把小包子放兜里，在午睡的时候偷偷给她吃。老师还老让她给其他小朋友倒水，发东西，还不给她小红花。我每次都把小红花偷偷给她，让她带回家给她妈妈看。她要是没小红花就要挨她妈妈的打。”
许贞念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程吴涯有些无奈地说：“后来她妈妈改嫁了一个副局长，那个副局长很快升了，顺带着她妈妈也升职了，这一路她就没再碰到过不顺利的事。这一段黑历史我估计是她现在仗势欺人源头。”
许贞念喃喃地说：“不对呀，那她应该是能体会被欺凌的心情的呀。”
程吴涯想了想说：“哦，那是升华了，而不升华，就是黑化。”
许贞念看着他说：“所以，你是打算治病救人吗？也许人家看你才有病呢。”
程吴涯回望着她说：“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我在给你扫雷。我所做的一切，哪怕对你有一点点的帮助，我都愿意付出十二万分的力气。”
俩人对视着，许贞念慌忙扭头看着窗外小声说：“算你眼睛大，我瞪不过你。”
程吴涯的心也在砰砰直跳，他掩饰着咳嗽一声说：“你是你姥姥狼嘴里抢下来的，算你狠。我小时候只是被狗追着咬……“
许贞念忙问：“咬到了吗？”
程吴涯哼了一声说：“我小时候那是出了名的淘，狗咬我？我不咬它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