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另外一件事
出乎许贞念的意料，董琳娜对于她的责问很淡定地说：“信不是我交的，是吴主任直接从传达室拿的。你不要惊讶，对于一些特殊的学生，比如借读生，我们学校会和家长——也就是你的监护人签证一份协议，这份协议里就有这么一项，学校有权扣押不安全邮件并转交监护人。你不知道吧？”
许贞念万分错愕地说：“可是，这侵害了我的权利吧？”
董琳娜眼里掠过一丝鄙夷说：“哪里侵害你权利了？学校又不会私自拆你的信件，只是转交监护人而已。这也是出于保护学生的目的。要不然我们学校90以上的一本率是从哪来的？你以为呢？”
许贞念眼里也掠过一丝鄙夷说：“这跟一本率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这么来的一本上线率，就算百分之百又怎么样？”她很艰难地把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她想解决问题，于是问：“那我的信现在在哪里？“
董琳娜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当然还在吴主任那里吧。不过她请了长病假，你的信恐怕要等她回来才能拿到。“
许贞念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等着瞧。“
董琳娜看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打破我们学校哪些规则。“
许贞念回身说：“我真的不是来挑战规则的，我只是借个读而已。“
许贞念回家先问许知恩：“妈，你在给我办借读手续时有没有签过什么协议？比如允许校方扣押我的私人信件？“
许知恩愣住了，想了一下说：“我可能签过一个什么协议，我只记得说如果因为学生个人原因在校园里受伤或者发生危险，家长不能索赔什么的，校方免职条款等等，不记得还有这么个条款。哎，谁给你写信了呀？你不是老和秋丹她们唠嗑吗？咋还写信呢？”
许贞念严肃地：“妈，你再仔细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许知恩啧着嘴说：“哎呀呀，我说闺女，我费经八拉把你弄进这个学校是让你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将来有个好的前程，你一天到晚惦念着些什么呀？说，谁给你写信了？现在电话这么方便，还要写什么信啊？“
许贞念觉得许知恩有很多的优点，比如人到中年了还能保持苗条的身材，还会化个妆注意仪表，穿戴没条件奢侈也尽量做到得体，比起她那些同学不修边幅的妈妈们来那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感觉，但是她的思想跟那些妈妈们还是一个层次的，那就是高考是孩子们唯一的出路。尤其对女生来说，“不同的学校等于不同的档次，等于你将来能找到对象的档次，也等于你嫁人的档次，更等于你将来要过的人生的档次。“
许贞念偃旗息鼓，跑回了房间关上门，没再跟许知恩关于信件的事纠缠下去。
许贞念不知道成雨翔前三封信究竟写了什么，但是她隐约觉得以成雨翔的个性，大概也不会写什么出格的话，但是重点不在写信的人是谁，写了什么，而是，“我为什么收不到信？”
成雨翔在第四封信里给她留了一个手机的号码，为了方便和家里联络，他在北京买了个手机。许贞念内心纠结了半天还是给他拔了个电话，成雨翔很快接了，俩人在电话里都有点紧张和尴尬，许贞念说信果然是被扣押了，并说了学校和监护人签协议的事，成雨翔沉默了一会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
许贞念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要回来。“
成雨翔说：“算了，我也没写啥，你不要为这事再和校方起冲突。以后我们改打电话吧。不过，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冰岛，两周后才能回来。“
“那，祝你比赛得好名次。”许贞念赶紧匆忙地结束了与他的谈话，她觉得和成雨翔通电话让她紧张，远不如和魏秋丹她们唠嗑那么愉悦。放下电话，她又觉得自己在电话里显得心急慌忙，不够从容，显得有点愚昧似的。她不禁又有些懊恼。
许贞念决定先找班主任赵静，赵静对她并不特别关注，但这也说明她对许贞念一视同仁，把她放在了班级集体中去考量，而不是作为一个外来者。
赵静面对许贞念提出拿回被校方扣押信件的要求时不动声色地说：“许贞念同学，学校这样做纯粹是出于对学生的保护，这一点你要理解。高考迫在眉睫，任何让学生分心的事都可能对该学生未来的命运产生巨大的影响。老师也当过学生，我能理解你。如果你执意要回那些信，我们可以提前把这些信交给你的监护人。”
许贞念小声但坚定地：“能把信给我本人吗？”
赵静看了比自己都要高出一头的许贞念，耐心地：“贞念，你最近的学习有很大的提升，我希望你能保持这股势头，说实话，你不占我们班上的升学率，但我同样为你的进步而高兴。老师呢可以为你争取，但你呢不要为这件事而分心。对你来说现在关键时刻，能上，就是一个质的飞跃。上不去，你也浪费了所有关心你的人对你的那份期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许贞念抬头由衷地说：“赵老师，只要你愿意为我去争取，我就当是已经拿到这些信了。我就是希望老师都能有维护学生起码权利的愿望。”说完她鞠了一躬，然后离去。
赵静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触，她知道找吴主任是不太切实际的事，吴主任正在气头上，程吴涯出走的事让她在吴雪凝面前丢尽脸面，也在滨海中学领导层里失去了核心竞争力，所以再拿许贞念的事去打扰她，无异给她一个宣泄的出气口。
赵静去找了杨副校长，她希望由校方出面去跟吴主任交涉。她知道肯定不是许贞念一个人的信被截留了，所以是以班的名义要求的。
“杨副校长，你知道我一直对学校这样的做法持保留意见，我不觉得同学之间相互写个信就一定跟早恋等行为有关联。以前我上滨海中学的时候学校还倡导多交笔友、提高文学素养、增长见识呢，为什么现在滨海中学这么风声鹤唳、如履薄冰地对待孩子们的交往了呢？我们不是一直说高考不是目标是手段吗？”
杨副校长很平和地听完赵静略有情绪的话，委婉地说：“赵老师，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提出抗议的人，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我知道在信息越来越畅通的时代里想要全方位去管制学生们的交往显然是行不通的。这也充分说明了我们学校在某些教育方式上还存在很大的问题。不过赵老师，教育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罗马也不是一天造成的。我希望你能站稳立场，从维护学校的次序出发，做好学生的工作。”
赵静看着杨副校长一副真诚表情的脸，知道再说什么也是白搭，于是她凑过去说：“据我所知，我们班上的成雨翔喜欢给我们班上的同学写信，你是希望他从北京回来后自己来问你要信吗？”
杨副校长微微一笑说：“赵老师，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放心好了。”
过了没两天，在午间休息时杨副校长派人把许贞念叫到副校长办公室，一见她走进来，便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封信放到桌上说：“许贞念同学，这是吴主任让我转交你的信，我们学校本着对学生负责的精神，先前对学生的信件都会经家长同意后交由家长处置。但是这条校规我们校方也在不断审视中。所以我希望你拿到信件后就不要再对外张扬和扩散了。明白吗？”
许贞念心里嘀咕了几百句怼他的话，但最终她垂下眼睑说：“好，我知道了。”
许贞念刚要转身走，杨副校长又说：“哎，许贞念同学，我一直想找你谈谈另外一件事，来来来，你坐下。”
许贞念看着杨副校长推过来的椅子说：“要谈很长时间吗？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呢。”
杨副校长马上说：“那咱们速战速决，说说程吴涯同学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