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青光刺过，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可喉间的凉意和痛意，却让俞诗惊得瞪大了眼。
她捂住喉咙，看着指缝间的血，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困魂之法中，所有的伤害都不对身体，只对神魂，比伤在身体，要严重百倍。
俞诗本就遭受反噬，神魂不定，如今因着恨意和自恃，想来收拾俞轻，先毁损她神魂，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受了伤。
你等着，爹会来收拾你的！
她张口想要撂句狠话，可只发出了咿呀哑声。
惊怒之际，俞诗抬眸正对上俞轻的眼。
漂亮的、澄净的让她嫉妒的眼。
她听到俞轻开口，声音软糯无害：“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你——
俞诗恨极，可又更深切的痛楚袭来，她再也无法维持形体，化作一团飞灰，消失了。
俞轻眼眸淡淡，垂眸轻抚手中被吓到的青雀：“没事，她只是叫的难听。”
幸好俞诗已经退走，否则留在这里，只怕又要被气得吐血。
青雀头歪着靠向背部，小脑袋一动一动，努力地梳着毛，并不理她。
俞轻有些心虚，努力地将它背上翘起的羽毛抚平：“我就是顺手，扔出去后，才意识到是揪了你的羽毛当飞剑了。”
“啾1
“我错了。”
胖青雀却是个有脾气的，它梳平了毛，将头埋在翅膀下装死，小胸脯一起一伏。
俞轻没忍住，眼中笑意如星光破碎，无尽温柔，她轻轻摸摸青雀的头：“你好可爱。”
“啾。”青雀头埋的更深了，不是生气，倒像是害羞。
俞轻笑意更深，将它揽在手心：“走，我们去找成光。”
俞轻不擅阵法，九转困魂阵听都没听过，但既然是出自俞湛玖之手，想来和那换血之法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但既然是个阵，就是用来破的。
往里走走就行。
若是现代修者知道俞轻这话，只怕要呕血闹心，曾经道法交流，阵法世家想要立威，倾尽财力人力布下生死无根阵，困住无数修者，很是得意。
可却被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俞轻给破了。
女孩穿着初中生常见普通的蓝白校服，马尾辫轻巧翘在脑后，手中一把半金半黑的小剑，在阵法溃散的灵气旋涡中，岿然不动，眉眼清淡。
一众或惊诧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她一言未发，飞身御剑离去。
那一幕，是现代道法交流会的传奇绝景。
女孩第一次亮相，甚至连剑都没有出，就惊艳了整个修真圈。
交流论坛上，专研阵法的修者纷纷发言，推测她破阵的诀窍，众说纷纭，一直都没有定论。
若是叫他们知道，诀窍只是“往里走走”，只怕论坛都要被闹得瘫痪了。
黑暗之中，淡淡青光萦绕，少女乌发雪颜，缓步而行。
厮杀嚎哭声渐渐在周围响起，黑暗被火光撕破，屋墙院门林立，俞轻停住脚步。
她置身一座气派大院中，这里正发生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道小小的身影，穿过她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去。
五岁的孩童软糯可爱，一身雪绒白衣，光着脚，精致可爱，像是一个雪娃娃。
只是她白衣上染了血色，点滴淋漓，并不规则，像是不止一个人的血。女孩抱着只老虎布偶，哑着嗓子哭着，茫然往前走去，嘴里模糊喊着：“爹……娘……伯伯……”
她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害怕，想要寻找着能让她安心的人和物事。
“保护小姐1
袭来的术法灵光中，数不清的人倒在她前行的路上，用身体和生命，给她铺出了一条安全的路。
有人拉着敌人同归于尽，肚子豁开，肠子撒了一地，临死之际，仍颤\\抖着手，拂开女孩路上的一块硬石子。
女孩磕磕绊绊着向前，被一个眉眼温柔的妇人抱住，刚喊了句“娘”，妇人就压倒在她身上。
鲜血滴落，染红女孩脸颊，妇人的背上插着一把剑，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正将剑抽出来。
他看向女孩，一剑削来。
“铿1
剑锋相击之声中，半边臂膀飞起落下，血液喷溅，砍断的手中，仍拿着剑。
男人跪倒在地，他已没有武器，却仍不肯让开。
他用左手帮妇人合上了眼，又盖在了女孩的眼前，声音温和浑厚，透着慈爱：“轻儿，闭上眼，不要看。”
“还记得娘教你的歌吗？唱给爹听，好不好？”
“好。”女孩呆呆的，宽厚的手掌下，她似乎露了个笑。软糯破碎的童音中，唱的是一首关于老虎家族的歌。
“啦啦啦，老虎一家过大年~~~”
歌声中，火光冲天，宅邸化为灰烬，人们尽皆伏倒，男人也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女孩蹲在那里，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唱着。
“啦啦啦，我们是幸福的老虎一家~~~”
黑影执剑，向她走去。
他似乎没有看到俞轻，在这个场景中，没有人看到她。
俞轻站在那里，她面无表情，眼神平静，仿佛人间生死离别，灭门屠家，引不起她眼中一丝波动。
生死有命。
她早该转身离去，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
黑影来到女孩面前，他扬起手中剑，刺向女孩。
女孩无知无觉，她仍旧唱着，只是嘴角上翘，似乎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她并不抗拒，甚至笑着接受。
剑光落下，却被击飞，高高抛起，没进黑暗之中。
俞轻挡在女孩身前。
黑影仍旧看不出面目，却是开口说话了：“你的道呢？”
他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振聋发聩，透着质问：“生死有命，她生她死，与你何干？你为何救她？”
俞轻抬眸，笑容清浅，很是友好：“她的生死，确实与我无关。”
“我只是看你剑法不错，想与你比个剑而已。”
黑影静默。
俞轻微笑。
黑影突然动了。
俞轻也消失在原地。
两人动作极快，几乎看不到人影，只能听见衣角带起的风声瑟瑟。
明明两人手中都没有剑，可院内剑锋相撞的铿锵声频频不绝，剑影冷光，似要将凝滞的空气划断。
只是几息之后，两人重新归于原处。
俞轻笑容轻巧，眼中战意勃然，兴味十足。
黑影却手指微颤，微微佝偻身体，喘息着。
“这还不算完，”他阴阴笑着：“你会看到你最深层的恐惧。”
俞轻皱眉，几分无奈。
这阵法中的人，干啥啥不行，放狠话倒是第一名。
能不能少说多做？
黑影不知她心思，整个身型猛地扩张下陷，将周围一切吞没。
俞轻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去稳定，猛地后跌，落在某处坚\\硬冰凉的木板上。
她呼吸微紧，抬头看去，一抹微光透过缝隙，落在板壁上。
“ta，ta，ta……”的走路声中，俞轻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去摸手上的青雀。
可她摸了个空。
那抹青光不在。
“咔哒——”
磁带滚动的电流声中，开关按键声响分外明显，眼前一片黑暗，“砰”的关门声中，俞轻手指触上了粗糙的模板，腐朽潮湿的味道袭在鼻间。
她被困在黑暗狭小的空间中，试着去推去敲，可“啪啪”声中，她的身躯似乎缩小了，没有力气，板壁仿佛无法撼动的高山，岿然不动。
俞轻攥紧了手。
“成光……”
她在心中呼唤着，将头埋在臂间，环抱住自己。
“成光……”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让她手指僵直。
“不怕。”
柔\\软小小的身体抱住了她，温软的光，驱散了黑暗和阴冷。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俞轻抬头，对上了女孩的眼。
她抱住花斑虎玩\\偶，摸摸俞轻的头，笨拙地安慰：“我在。”
俞轻反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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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1
青色雀鸟使劲拍打着翅膀，却纹丝不动。
赤霄倚在黑暗中，看着手掌中徒劳欲飞的青雀，眼眸冷寂无情：“你可爱吗？”
“神魂为祭，以生生世世，换一命守护。”赤霄轻笑：“说得正经，不过是个小法术。”
他手掌轻轻攥紧，青雀没了动静，仿若轻烟湮灭，僵直掉落在地。
修真界中人人谈之色变、不敢硬刚的守护禁术“天命引”，在他手中，如同窗户纸一般不堪一击。
氤氲银灰之气萦绕周身，赤霄手指轻轻滑过腕间的冰蓝飘带：“守护她的，只能有我一个。”
脚步声传来，有人已来到近前。
赤霄垂眸，连抬眼都懒得抬，正欲离开。
在这魂境中，看到他的，杀死就好了。
可一道柔美声线却让他动作停滞。
“赤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俞轻眉眼颦起，视线落在他的腿上：“你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