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铁和打人
秋日的天空风清云淡,蓝天上的白云像是一团团洁白轻盈的棉花在飘动,安闲自在。
吴铮的心情很不错,在街头买了一坛好酒,径直来到安家铁匠铺。
铁匠铺没有打铁,各种铁料,成品铁器堆的到处都是,靠墙的一角有一个带着风箱的炼铁炉,旁边就是打铁的铁砧。
堂屋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特大号躺椅,安战锋正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就像一头巨猿。
“安叔!”吴铮大声呼唤。
“啊?谁啊?”安战锋抬手擦着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中咕哝着问道。
“我是小铮啊,来看你了!”吴铮大声道,安战锋的样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小铮啊,小黎在后屋,你去吧,别吵我睡觉!”
吴铮将酒坛在安战锋耳边摇了摇道:“给你买了张家酒坊的好酒,加了灵药的,特别带劲,我放这里了!”
还没等他将酒放下,安战锋蒲扇一样大的手就抓住了酒坛子,随手抹掉泥封,坛子一斜,一股香气浓烈的酒柱就流进了他胡子拉碴的大嘴。
安战锋还是没睁眼,砸吧咂吧嘴,很是满意,挥了挥手道:“去吧,找小黎去。别打扰我睡觉!”
安家铁匠铺也是一个两进的宅子,前院打铁做生意,安黎平时在后院,这里吴铮是常来的。
此时安黎正在给安战锋缝补衣服,铁匠的衣服总是容易破,隔三差五就要缝一缝,补一补。
“小黎!”
“小铮哥!你回来啦!”安黎连忙放下手中针线,开心的笑道。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吴铮献宝似的从储物袋中拿出十几枚紫玉枇杷果。
“这是什么?好漂亮!”
“这是紫玉枇杷,是一种好吃的灵果!”
“这个能卖不少元晶吧?”安黎看着晶莹剔透的果实,有些舍不得吃。
“傻丫头,我这次运气好,得到不少好东西,这紫玉枇杷不算什么,这是给你的礼物!”吴铮笑道。
安黎却看着吴铮身上破烂的衣衫,心疼的道:“小铮哥,这次出去很危险吧?”
“来,我跟你说说,这次出去可是太惊险了,却也很精彩!”
毕竟是少年心性,这次的惊险遭遇让他颇为自得,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一番。
二人坐在小院中的大树下,安黎听着吴铮叙说这次出去的经过。
吴铮说的精彩,安黎却听的心惊胆战,花容失色,担心不已。
“小铮哥,赵桐他们这么坏,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告诉我爹去,让他帮你讨回公道!”安黎气鼓鼓的道。
吴铮摇摇头,眼中有精光闪烁:“不用了,我要自己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实力不够,等我实力够了,他们加在我身上的我要一一讨回!”
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安黎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吴铮便去前院铁匠铺帮着安战锋打铁。
安家铁匠铺吴铮从小经常来,如同自己家一样,对于打铁他并不陌生,以前还经常来帮忙,对于打铁也算是轻车熟路。
今天打制的是一柄长刀,铁胚已经反复锻打过,现在要做的是打制定型,用的是巧劲。
吴铮拿着一把二十斤重的大锤在夯打铁胚,安战锋则拿着小锤指挥着力点和力道,不时说两句指点一下。
他的话虽简短却直白有效,吴铮在他指点下,每一锤都打的很准,长刀一点一点成型,刀口一点一点变薄。
从小吴铮就觉得跟着安战锋打铁很有趣,每次挥锤用力总是恰到好处,从不浪费气力,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气力。
这是安战锋从长年累月的打铁生涯中总结出的经验,他虽然不是修士,却身强力壮,对于力量的运用,却比大多数修士还精妙。
而这正是吴铮所欠缺的。
吴铮虽然从小跟随母亲练习拳法刀术,这两年也经常和人打斗,战斗经验虽然丰富,但对于力量的控制却大大不足,比起安战锋来说差的太远了。
安战锋不止打铁打的好,打人也是一绝,普通人根本经不起他一根手指头,寻常修士也受不了他三拳两脚,连姜家聚灵境的长老都险些被打死,归一境大长老徒呼奈何,可见他除了肉身强大,对于力量的运用也十分高明。
想到这些,吴铮对于安战锋更加佩服,也趁机悉心讨教起怎么控制力量。
安战锋似乎没有察觉吴铮的小心思,借着打铁指点他。
一柄刀打制很快,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完工,吴铮却感觉获益匪浅,就像是跟着安战锋上了一堂好课。
晚饭不是很太丰盛,一大锅米饭,一锅牛肉炖萝卜,一份清炒芹菜。
三人围着桌子吃饭,安黎替安战锋和吴铮倒了两碗酒,自己则自顾吃饭。
安战锋每天每顿必要有酒肉的,饭则可以不吃,吴铮年纪小,对于酒还不太习惯,不过今天他却想陪着安战锋喝一碗。
安战锋话不多,只顾吃肉喝酒,他酒量极好,吴铮一碗酒才喝了小半,他已经喝了三碗了。
吴铮忽然有个想法,对安战锋道:“安叔,我想学制符”
安战锋诧异的看了吴铮一眼:“制符?我可不会,教不了你!”
“不是,我偶然得到一个制符的传承,想要自学!”
“嗯?挺好啊!有何问题吗?”
“我现在住在道观里,连桌子都没有,不太方便制符,我想在安叔家借个地方练习制符”
“后院还有间杂物间,你自己去收拾吧”安战锋头都不抬,随口道。
“小铮哥做得好,要是学会了制符,就不用整天去山里里冒险了!”安黎开心的道。
在她的心里也有个小心思,吴铮每天在她家制符,她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是啊,我这两年缺少修炼资源,修炼进步太慢了,如果能学会了制符,就能换取大量的修炼资源,我想争取早日达到聚灵境,好去寻找爹娘的下落!”
“嗯!小铮哥不要急,以你的资质应该会很快的,我晚上就将杂物间清理出来,明日一早你就来练习制符!”
吃完饭,吴铮就要回道观,想起道观里还有个老头没饭吃,毕竟同处一室,又是个老人,不闻不问总是不好,于是便找了碗,盛了一碗饭,浇上了肉汤,准备带给老人家。
安黎将他送出门,转角又到了自家门口,看着曾经熟悉温馨的家,此时黑灯瞎火的没有任何温暖,顿时一阵黯然。
“总有一天,失去的一切,我要加倍拿回来!”吴铮在心里暗暗发誓。
回到道观,点燃油灯,老人还在对着墙壁睡觉,像是在面壁思过,吴铮将饭菜放到他身边,轻声道:“老人家,饭菜都是热的,趁热吃吧!”
老人似是睡着了,并没有回应,吴铮也不意外,两人同处一室快两年了,他从来没听老人说过一句话,不过他带的吃食大多是吃完了。
回到自己的床上,吴铮并没有马上开始修炼,他取出在长蛇岭得到的残破魔器,他始终觉得这枚矛头一样的魔器很不凡,其上刻画的纹路和玉符里的有些相似,似乎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轻轻摩挲着矛头,指甲顺着矛头魔器的暗纹划动,指甲过处,尘垢抹去,纹路越发的清晰,似乎有什么奥妙将要浮出水面。
好奇让他释放出神识沿着纹路探视。
在他的神识中,矛头上的纹路逐渐变得深刻,变得如同一条条沟渠,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沟渠纵横交错,形成一个迷宫。
吴铮的神识就在这迷宫中茫然无目的穿行,越穿行越神秘,似乎前方某处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前行。
吴铮感觉有些不好,一件魔器主动吸引着他的神识,这让他有些不安。
他只是对这残破魔器好奇而已,并不想修炼魔功,也不想成为魔修,从小到大在所有人的口中,魔修都是残忍好杀,邪恶的,需要敬而远之。
正当他想要退出之时,那些纹路沟渠深处的某一点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吸扯力道,强行拉着他的神识前行,跨过一道道沟渠,越过一个个岔路口,最终向着那个点撞击而去。
“轰!”
他的脑子里发出一阵轰鸣,似乎有一面墙倒塌发出的巨响。
墙后面出现了一片空间,那是一片漆黑的空间,那种黑伸手不见五指,比没有星星的夜空还要黑,是一种深埋地底下的黑,不知上下,没有尽头的黑。
他的心神在战栗,在恐惧,他想要逃离,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而他的手抓着矛头的地方,皮肤仿佛出现一个个小孔,一缕缕血丝顺着手掌流向矛头,然后渗了进去。
血丝顺着矛头上的暗纹沿着神识前进的方向汹涌流去。
血丝越来越多,渐渐将矛头上的暗纹刻痕填满,最终流过那面倒塌的墙,流进那片漆黑的空间。
无数血丝在那黑色空间汇聚扭曲重合,渐渐的化作一枚奇异的符号。
就在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一丝神识被那枚符号吸扯的没入其中,和符号融为一体。
那一缕神识像是永远失去了,却又能感觉得到,似乎就在血色符号中。
一切平静了下来,吴铮的神识终于摆脱了黑暗空间,回到道观中,油灯依旧在燃烧,而他的手中却空空如也。
吴铮有些疑惑,难道有人拿走了矛头,救了自己?
他的神识在道观里扫了一遍,没有其他人出现,老人依旧面壁而睡,仿佛就是个落魄的乡村老人。
明明就在手上,怎么就不见了?
他仔细回想刚刚的过程,忽然发现很像是一个炼化法宝的过程。
“我竟然炼化了魔器?”吴铮心头震骇。
赶紧用神识内视,果然,在他眉心的识海中,有一柄残破的黑色矛头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吴铮有些惶恐,这魔器的炼化过程十分诡异,竟然是主动让自己炼化它的,只是他并不想修炼魔功,也不想识海里留着这样一把莫名其妙的魔器。
他用神识包裹住魔器,想要将它拉出识海,可不管他怎么用力,始终无法撼动魔器分毫,似乎它成了识海里的一部分,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它剥离。
吴铮折腾了半个时辰,魔器在他的识海依旧稳如泰山,到最后,神识消耗过大的吴铮头昏脑胀,再也支持不住,反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亮,吴铮便醒了过来,这也是他长久的一个习惯,天刚亮就自然醒转。
刚刚有些清醒,他就想到了识海里的魔器,心中还是难以平静,总觉得自己体内被一个可怕的魔头霸占,随时可能发作,要了自己的命。
再次将神识沉入识海,那柄魔矛依旧悬浮在识海上方,魔矛褪去了尘垢,散发出纯净黝黑的乌芒,像是一块黑曜石,矛身刻纹上的血丝也更加鲜红耀眼,看起来很是邪异。
他又试着用神识包裹住魔矛,再次尝试将其拉出识海,可惜魔矛仿佛在识海里生了根,依旧无法撼动丝毫。
“既然这东西主动让自己炼化,应该不会害自己吧,既然动不了,先不管了,以后再想办法将它拿出来”
实在无可奈何,吴铮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趁着清晨人不多,吴铮跑到山里自己的秘密巢穴,将藏在里面的制符材料尽数取了出来,再次回到流云镇。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安家铁匠铺已经开门,安黎准备好了早餐,安战锋正在喝着早酒。
“安叔早!”吴铮和安战锋打过招呼。
安战锋点点头,安黎乖巧的替吴铮盛好肉粥。
“安叔,今天需要打的器具多吗?到时我帮你打铁!”
安战锋正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含糊的道:“今天要打制一杆大戟,你有时间帮我也好”
“我看安叔打铁的手法和打人的手法一样高明,是不是跟你学会打铁就跟你一样能打了?”
安战锋发出一声大笑,端起碗喝了一口酒,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渍道:“打铁其实和打人是一样的,打铁之前要胸有成竹,明白需要出多大的力才能将金铁敲打成自己想要的成色,用力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需要恰到好处,这样才能既省事又省力,打人其实也差不多!”
吴铮听的大有感悟,知道安叔这是在指点自己。
二人吃罢早饭,安战锋还在喝酒,他挥挥手道:“你去学制符吧,需要搭把手时,你再过来!”
安黎带着吴铮来到杂物间,这里已经收拾好,清扫的很干净,没有其他的家具,只在屋子中间摆了一张长方桌,一把椅子。
“小铮哥,这里如何?你看还需要些什么?”
“已经很好了,你去忙吧,有什么需要的我叫你!”
安黎点点头,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要制符就要先熟悉制符的流程和制法,吴铮取出玉符,沉入神识,从制符入门开始参悟,一柱香后,他收回神识,闭着眼思考片刻,最后决定先不制作符纸,而是先要练习绘制符纹,符纹是符箓的组成部分,只有熟悉每一个细小的符纹,才能绘制出符纹,若符纹绘制有偏差,制符必定失败。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沓寻常的黄符纸和普通笔墨,开始一笔一划的临摹符纹。
玉符中的符纹十分繁奥,天地万物之纹,无所不包,无奇不有,想要全部参悟透,没有几百年是不成的,他只能找挑出眼下需要制符的符纹开始练习。
整个上午,他就练习一笔符纹,这是火球符三十道符纹里的最简单的一道。
幸好小时候母亲曾教他绘画技法,字也写的不错,对于笔墨线条熟悉之极,上手并不是很难,难就难在符纹代表天地之纹,纹路粗细转折,容不得丝毫偏差,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便是如此。
待到午饭之时,总算能做到将最简单的一笔火纹连续绘制三十次丝毫不差。
到最后这一笔完成之时,笔墨过处,似有元气波动,黄符纸上的火纹竟然发出焦糊味,应该是这一笔火纹沟通了天地大道,就算没有元气注入,也能带动天地火元。
吴铮惊喜不已,知道自己想的不错,若是三十道火纹都是这样的结果,那么绘制出的火球符必定无法在黄符纸上存留,到时候就需要制作专用的火球符纸了。
他捏紧拳头狂喜的笑出声来,这是他两年来最开心的一刻,有了这一笔的成功,他的制符大业就有了希望!
“小铮哥!你怎么了?”安黎敲了敲门问道。
“小黎,我终于成功绘制出一笔符纹了!”吴铮忍不住大笑道。
“真的?那太好了,快给我看看!”安黎也笑道。
吴铮献宝似的将那一笔符纹捧到安黎面前。
“怎么就一笔?这样就是符箓吗?”安黎好奇的问,说着该抽了抽鼻子:“好像有焦糊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