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舌战群儒·其二
第四十五回 舌战群儒·其二
步骘怒道：“先生既如此小觑我江东士族，又何必来此乞求结盟？想必抗曹一事，刘豫州便足以胜任！”
庞统笑答道：“诶，东吴才俊何其多也。”
“哼……”
“昔有破虏将军孙坚，斩黄巾、破董卓，汉室忠烈；
又有讨逆将军孙策，猛锐冠世，一统江东；
张子布受遗辅佐，稳固朝堂，万民之望；
周公瑾雅量高致，文武筹略，万人之英；
太史慈信义笃烈，忠孝两全，万人莫当。
鲁子敬思度弘远，过人之明，一时英杰。
孙将军麾下谋臣良将，何其多也？也正因此，刘豫州才遣统出使东吴，共抗曹贼。”
主座之上，听到庞统称赞自己，张昭轻哼一声，面色缓和了许多。
座间众人，亦是面色稍缓，并未察觉。可待庞统说至太史慈与鲁子敬……众人均是一怔，脸色难看了起来。
细想来，孙家、并非士族，张昭、鲁肃皆非江东士族，太史慈更是江左一介游侠。庞统所赞众人，除却庐江周瑜是士族出身，尚属扬州，其余众人竟无一人是他江东士族。
有人嗤笑一声，正欲出言嘲讽庞统，忽被旁边一人拉住。
座上忽一人抗声问曰：“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公以为何如？”
庞统视之，乃虞翻也。答曰：“曹操河北方平，人心未定。篡汉逆臣，起义时兴。其纵有百万之兵，能下荆、扬二州者，又有几何？”
“纵使如此，曹操又岂是易于之辈？刘豫州喜得荆州，便以为可拒曹操……想是安居已久，忘却徐州之事矣？”
庞统眯了眯眼，缓缓提高语速：“刘皇叔受陶谦所托，接手徐州防务之时，徐州已久经战乱，又遭曹贼屠戮。十余万无辜百姓惨遭杀害，数十万难民流离失所。泗水之畔，百姓十不存一。
而今，荆州士卒训练充足，枕戈待旦。又有长江之险，正可拒曹操虎豹骁锐。今时不同往昔，岂可同日而语？
观阁下胸中韬略，想必所治经典，定然多矣~”
虞翻脸色白了又红，欲要为自己分辩几句，却见对面已有人站起，于是声音渐低，道：“我!我自然……自然读过，许多经世济民之略……”
而对座，薛综早已站起，朗声道：“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
刘豫州不识天时，裹挟民众，强欲与争。竟又与来说我东吴，要连累我江东百姓，生灵涂炭。我看，这仁德之名，应是误传。”
庞统厉声曰：“好一个人皆归心！如今益州刘璋、荆州刘琦、左将军玄德公皆在，安敢妄言汉室国祚将终？
纵天数已尽，曹操动辄屠戮百姓以泄私愤，岂是天命所归，万民所愿？必如无道暴秦，二世而亡！
以吴侯父亲之忠勇，兄长之雄武，必欲成就大事。诸公既不思为汉室铲除逆贼，又不愿助吴侯护佑万民，成高祖之功业。
我看，这人心所归，指的只是诸公！”
薛综早已怔怔无言，庞统却不待其他人站起，继续道：
“诸公心中以为，‘这江东基业，送与曹操又何妨？’无非主公受辱，战战兢兢，时刻惊惧自己是否会被误以为谋反……
而诸公却不仅位如平常，还能坐享盛世。
哼，诸位，曹操惜英才谋略，敬士族名望，以二者为成就霸业之基石也。
若其攻占荆州，降服扬州，天下已尽在他曹操手中，大业已成，诸公坐谈之才，于曹操何益？
江左平定前，诸公背后的宗族不曾投奔，待河北平定，方才摇尾乞降，恐怕晚矣！料曹操恨不得除之后快，以绝后患，岂需“仰仗”诸公？
衮衮诸公，又岂都是愚笨之辈……莫非，诸位非与我争，而是欲争主公项上人头，以证对他曹操的忠心不成？！”
“你！”……“一派胡言！”……“污蔑！”……“其心可诛！”……
四周骤然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庞统却是一脸淡然，有些兴致缺缺的向客座走去。
[嗯？]
庞统看到鲁肃起身走来，其身旁的张昭也面色不善的缓缓站起，整了整衣衫……于是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有一人出现在堂前。
来者自外而入，厉声言曰：“曹操大军在北，虎视江南。尔等却不思退敌之策，将先生拦在这里徒斗口舌！”
众人噤声，视其人，乃零陵人，姓黄，名盖，字公覆，现为东吴粮官。
黄盖此前在门外侍立，顺便旁听。此时转入殿中，自然是得了孙权的授意。
黄盖又上前几步，对庞统说道：“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先生何不将金石之论为我主言之，乃与众人辩论也？”
庞统笑着说道：“亦是为吴侯解忧耳。”
黄盖愣了愣，在心中重拾此前孙权差人所说，看向身边的鲁肃与一旁的张昭，继续道:“不如请来主公，调了诸将，再与先生商议此事。”
一旁，张昭此前见有武将出面，便知吴侯已判自己几人为负。江东名士，已没有继续辩下去的资格……至少今天上午是没有了。
于是，此时他早已走至殿中，见黄盖询问，微微颔首，应和了几句，随后拱手告辞。身后，一众名士紧随其后，快步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