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海内存咸鱼
“荒唐!!!”
随着“啪”的拍案之声,一声暴呵在大殿内回荡。
程昱、贾诩等人皆是沉默不语,众人皆深知:城府极深的曹操,一向不怎么表露情绪——除了假装喜悦或伤感邀买人心时,而此时的“愤怒”显然没有这一用途,故而曹操现在是真的震怒了。
于是众人皆未言语,大多数人只是同贾诩一样,悄悄将头埋的更低一些。
殿内的回音已经消散,却仍在殿内跪伏的曹仁、张郃、夏侯惇三人心中回响,重击心脏。
“屡遭埋伏,未能及时进军?你两万大军,还能被一无名之辈领数千士卒击溃不成?统兵无方!”
“误入石阵,忽生浓雾?此前你居功自傲,忠言逆耳,以至于丢失樊城。命你出兵育阳,牵制徐庶即可,你却粗忽大意。几失两万人马不说,还未有拖住徐庶,使其竟能回援舞阴!”
“张郃!哼,战场之上,竟敢与人赌斗,当战不战,贻误战机!”
“奉孝远在辽西,便呕心思虑南下荆、扬二州之法,定下这三路互为疑兵分讨之策,以成来年荡平荆州之略。三路兵马,但使一路功成,荆州便已唾手可得!”
言毕,曹操气息仍未平复,下意识瞥向左侧,看向荀攸的下手,那里此时站着的是程昱……
收回视线,曹操有些疲倦的双目微闭,少顷,淡淡吐出了六个字……
“三人皆斩了吧。”
“主公!”“主公,三思啊!”
武将谋臣,尽皆为三人求情。武将自不必说,众将一同征战多年,情谊所在,自当帮上两句;谋臣则是知道,河北之后就是荆、扬二州,大战之前,岂可自断臂膀?
而众人之中,贾文和最先想到了第二层,他听懂了一个“皆”字,于是成竹在胸。又见左右无人出列,又事涉三位大将,便一步跨出,躬身郑重道:
“主公,不可!”
见贾诩出列,曹操双眼微眯,面色不改,语调轻松而语气:“哦?文和,有何不可啊?”
“主公,自许昌至新野,道途艰险,那赵云熟悉山川地貌,又早备滚木、落石等物,夏侯将军方不得近。且此前河东叛乱,夏侯将军立有大功。”
“曹仁将军所中石阵,应是是奇门异数,能以阵法改换天时地利。天下知此类阵法者不过寥寥,能以顽石布此阵法者更是屈指可数。曹仁将军徐徐进军,已是谨慎,此次兵败比起疏忽,更多还是徐庶阵法了得。”
闻言,曹操不禁打断道:“如此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若以人为阵,倒是变化多端不易应对,但若以死物为阵,只需搬挪一番,将阵势毁去即可,行不及半程,便可破去;若自巽门入,沿路平推,片刻便可毁去阵眼。”
“嗯,将破解之法告知各军将领。”随后看向程昱,问道:
“此前仲德差人去取徐母,为何还未接来?&34;
程昱连忙出列作答,&34;未能接来,据士卒所言,是徐庶新婚,娶了一个乡野泼妇。士卒还未见到徐母,便被那妇人在门前阻挠,将数名士卒打昏,故未能接到徐母。”
被一妇人阻挠,打昏士卒?在贾诩出列后,稍稍放平了些的曹操的眉毛再次立起。
程昱顿时倍感压力,见曹操不再追问,便躬身回退。
而贾诩则清了清嗓,继续道:
“至于张郃将军……以张将军所说,那李狗蛋儿虽是山野愚民,看起来耿直、瘦小,却具有九牛二虎之力,甚是了得。若无赌约,张将军可能已经失手……主帅被斩,若副将又能力不济,很可能会被士气高昂的敌军一波冲杀击溃军心,四散奔走。张将军并非因赌约而贻误了战机,而是因接受赌约方才全军而退。且如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
“卿等以为……文和此言如何啊?”
“诚如文和所言。”
“恩,既如此,暂且饶过尔等性命,以期将功补过……”
……
“文和,方才多谢了。”
张郃等在店外,向文和致谢。此次目无军纪,错失先机,张郃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别谢我,谢丞相厚德。”贾诩摆了摆手,笑答道。
“丞相?”张郃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待回过神来,孤臣贾诩则早已悄然走远。
其实贾诩说的倒不是客套话,以贾诩视角,夏侯惇、曹仁罚俸,张郃降职罚俸,比军法除治好的多,但并非自己功劳,而是丞相自己的决断。
从丞相说出张郃与罪不至死的夏侯、曹仁三人皆斩,就表明曹公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张郃此次目无军纪,坏灭刘之策,其罪当诛,甚至不应功过相抵。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又恐若斩张郃,有人会认为处罚不公,故而待一人求情,并未此事盖棺定论。想来曹公心中,已经敲定了收复荆、扬二州后,张郃的结局。
不过,那时便与我贾文和无关了,似我这种混饭吃的闲人,才不会傻到成天费心去思考以后。
……
……
……
“阿嚏!”
“嗯?怎么有强运还会感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