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以整个草原为聘
“冷吗?有没有适应这边的天气?”耶律慕容没有立刻过去,双目灼灼地看着一身草原装扮的少女,试探性地伸手过去。
云柚握住耶律慕容的手,被耶律慕容慢慢用掌心包裹住柔嫩的手,她笑了笑,勾住耶律慕容的手指,“不冷。”
“你们草原冬天的时候外面冷,但是毡帐里比我们中原烧着炭的屋里暖和。”
已经是漠北十二月份的天气了,外面飘着大雪,从东面的透明窗户里,可以看到外面昏暗的天色。
飞沙走石,“朔风席地蔽日寒,雪影啸鸣难举步”,但草原人的毡帐却很牢固,可以经受十级大风,沙暴和风雪,以及连续几天几夜多大的雨都不会致使倒塌。
这里奇寒无比,三九天会冻裂三岁牛的犄角,然而毡帐里却温暖如春。
冬天会在外面加厚毡包,里面又绑一层毡子,隔风性好。
只要牛羊粪的火一燃起来,立刻热浪扑面。
睡觉的时候,烧暖毡帐,合上套瑙,门堵严,盖上羊皮被、皮袍……一点都不冷。
所以对比起来,耶律慕容给云柚安排的宫帐,比中原皇帝的住所都舒适。
“你们丹蒙的人很热情,王室里的每个人也都对我很好,尤其是乌尤公主,她很可爱。”云柚拉着耶律慕容的手,眉眼中全是明艳的笑,跟喜欢的少年郎在一起很开心。
耶律慕容心中的爱意汹涌而出,手下微一用力,纯情王子红着脸,弯起胳膊把云柚抱入了怀里,解释了一句,“云姑娘,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所以牵手或抱抱,都不算冒犯。
“嗯,我也很期待。”云柚环住草原王子劲瘦结实的腰身,脸贴着他温热的胸口,伏在他怀里。
血气方刚的草原王子顿时腰窝都酥麻了,再想想举办过婚礼后的夜晚,耶律慕容心口悸动到泛疼。
他耳尖赤红发热,抱紧了云柚,脱口而出,“我会提前学习的,一定不会让云姑娘失望!”
“怎么学习?”少女起了顽劣心思,中原和学来的简单草原话混合着,逗耶律慕容。
“在我们中原的大户有钱人家里,男子婚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有通房丫头了。”
这种叫法是因为通房丫头所居住的房子,是经过一番精心设计的,跟主人的房间相连,为的就是随时满足主人的需要,在很晚的时候也能到主人的房间里,不被人知道。
毕竟还没有成家的男子,在面子上总是要顾及的。
“通房丫头一般都比主人大,尤其是教习皇帝们的,不过虽然她们是主人的第一个女人,但地位很低,一辈子可能都只是婢女,且不能再嫁出去。”
云柚一一说给耶律慕容听。
耶律慕容脸色苍白,心里恐慌,“不会!”
“我没有通房丫头!”耶律慕容激动起来,顾不上云柚是否听得懂,一股脑地飙草原话。
“在遇到云姑娘之前,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更没有跟任何女孩子有过肢体上的接触。”
“虽然我们草原的王公贵族也会三妻四妾,但我发誓,这辈子我耶律慕容只娶云姑娘一个王妃。”耶律慕容放开云柚,“扑通”就跪下了,对着毡帐中间的位置举起了右手。
草原人的毡帐空间和方位都有独特的规制,正如中央是火位,神圣不可侵犯。
耶律慕容此刻就对着火位发毒誓,说得是云柚曾经教给他的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耶律慕容在此发誓:这辈子只娶云姑娘一人,绝不相负,否则就让我被丹蒙的神圣之鸟惩罚,食其身和魂,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草原的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的信仰,丹蒙的图腾是鹰。
鹰被他们奉为始祖,他们认为鹰是有魂灵的主神。
丹蒙禁止捕猎鹰等鸟类,对鹰有不善良态度者,都会受到残酷的报复。
因此对于草原王子来说,这真的是最毒的誓言了。
“我相信慕容哥哥。”云柚眼中微红,弯身,双手拉起耶律慕容。
原剧情里耶律慕容至死都深爱着原身,没有做过一件令原身伤心的事。
从原身跟随他来到丹蒙,他便把原身捧在心尖上,倾尽一切宠着原身,甚至以命护着原身周全。
原身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深情。
“其实我们耶律王室的男人都很痴情。”耶律慕容俯身,抬起双手捧着云柚的脸,在她明澈乌黑的眸里看到的全是自己。
“我阿布只娶了两个女人,对我额吉和侧阏氏屠耆阏氏都很好,她们相处和睦,比起其他王室,我们耶律王室少了很多勾心斗角和互相残杀。”(阿布:父,额吉:母,屠耆:圣贤)
云柚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王子太单纯了。
要是她一上来就说公婆的不好,那就是在挑拨离间,无法改变耶律慕容他耶律王室和谐温馨这种已经十八年了的认知。
“我们出去吧。”云柚牵着耶律慕容的手。
耶律慕容走过去,拿了外衣给云柚仔仔细细地穿上。
外衣是雪豹皮毛的,前段时间他不眠不休地追踪了三天才狩猎到,做成外套后第一时间送来了给云柚。
他平日最疼爱的妹妹因此吃味了。
但他只是哄了一句找你的情郎拓跋大哥要,他那里多。
乌尤立刻就不计较了。
耶律慕容想着乌尤的请求,既然拓跋霍越不请自来,那他无论如何也要趁此定下拓跋霍越和乌尤的婚事。
做了他的妹夫,且有乌尤管着,拓跋霍越总不能还要抢云柚吧?
刚出毡帐便是一阵狂放的北风,凛冽如刀,割得人面颊生疼。
耶律慕容以高瘦的身躯替云柚遮挡住风雪,牵着她的手快速穿梭在毡帐群中,走向主毡帐。
云柚离很远就看到苍蒙族那迎着呼啸的寒风招展的狼图腾旗帜,拓跋霍越声势浩大,带着族里的慕容、宇文等几大部落的首领和近千人组成的禁卫亲军,不像是来送结婚贺礼的,反而更像是要夷平丹蒙的。
原本苍丹两族实力相当,但自从五年前十五岁的拓跋霍越横空出世,短短几年扫荡整个草原后,连丹蒙都畏惧苍蒙和拓跋霍越了。
此刻拓跋霍越这架势让丹蒙可汗和部下们心惊胆颤,猜测拓跋霍越到底是不是来送贺礼的,悄无声息地安排防御,随时迎战。
“拓跋狼主突然前来,还请谅解我的仓促迎接。”丹蒙可汗穿着羊毛制成的褐色左祍直襟式短衣,配合裆裤,苍黄的头发绑成两个辫子搭在胸前两侧,戴皮帽子。
他领着一众部下在风雪中抬起右手放置于胸前,对着坐于马背上的拓跋霍越弯腰。
漠北的西北风刮着,整个草原泛着苍黄色,远远看过去格外的雄浑和博大,肆虐的大雪刮得人睁不开眼,遮挡住了视线。
云柚看到拓跋霍越一时并不下马,身上新的上好的紫貂外衣大气地铺展着,身躯没有被周遭的暴风雪淹没,反而更雄伟高大,撑起了一片天地。
他坐在那里俯视着一众人时,压迫和凶悍感直逼而来,令人畏惧。
“丹蒙可汗最宠爱的儿子迎娶王妃,”拓跋霍越寒戾的碧眸掠过前面的丹蒙可汗几人,落在了可汗侧后方云柚的身上。
她今天一身火红色的裙子,额饰上镶嵌着珠宝,整个人娇艳又贵气,是这肃杀的冬日里最热烈艳丽的一道风景。
可他看着一点都不顺眼。
她来丹蒙后,丢弃掉了他曾经提供的一切衣物和饰品,一直戴的那条抹额也没戴。
她现在从头到尾用得一切都是耶律慕容的,被完完全全打上了耶律慕容的标签。
她从心,包括身体,整个人都属于耶律慕容的。
他胸腔里为什么有一股火在燃烧呢?
“也没有邀请我这个草原狼主。”拓跋霍越的狼瞳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紧锁着云柚,缓慢地说出下半句,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大冬天的,丹蒙可汗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这……”
他当然不想邀请杀魔。
而以他对拓跋霍越的了解,拓跋霍越从来不会参加谁举办的宴会,不跟谁计较他没被邀请。
但现在他这带着亲军杀过来的架势,分明就是生气自己没被邀请。
要是他表现出丝毫不欢迎他的样子,怕是今年丹蒙的雪,都会被这凶恶残忍的草原之狼染成红色了。
气氛紧绷,剑拔弩张。
直到,“拓跋大哥!”
乌尤公主欢喜雀跃的呼喊,瞬间卸去了空气里弥漫的杀气。
她身上的珠宝银饰叮当作响,发辫扬起优美的弧度间,人已经奔到了拓跋霍越的战马前,娇俏明媚,“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给你写了好多书信,你怎么不回我?”
“你是不是没收到啊?”
乌尤公主本来是迫不及待要见拓跋霍越的,但跑出来的中途,又返回去精心打扮了一番。
云柚离着两米远就闻到了冰天雪地中,弥漫的一种天然香料的味道,连她都觉得特别好闻。
男人更是无法抗拒。
果不其然,在乌尤公主出现的那一刻,拓跋霍越浑身的凶悍气息就散去了不少。
可汗都没让他下马,却在乌尤公主仰着一张美丽的脸看他时,
那紫貂外衣一扬,飒飒作响间,狼图腾展现在人面前,他翻身下来,皮革靴子在雪地上踩下一个很深的印记。
“收到了,但是我一直在行路中,回了苍蒙才看见。”拓跋霍越刚硬的五官说不上温和,但跟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回答着乌尤公主,大手一挥,便有部下抬着六个箱子放在乌尤面前。
乌尤当众就打开了,一个个箱子翻过去。
里面除了耶律慕容说得各种珍贵的动物皮毛外,还有珠宝明玉玛瑙,以及他从中原带回来的很多好东西。
“好嘛,原谅拓跋大哥了。”乌尤公主对中原的饰物爱不释手,感觉到了自己被拓跋霍越珍视,让人把箱子抬回自己的毡帐中,她眉开眼笑地挽拓跋霍越的胳膊。
“外面冷,拓跋大哥跟我回去毡帐说话。”
拓跋霍越腰间的黑色弯刀微抬,避开乌尤公主的触碰,转过去示意部下再抬箱子上前。
他对着可汗说话时,语调又变成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这是我送给丹蒙小王子和未来王妃的贺礼。”
他这句话是用中原语言说的,隔着前面的一排人,狼眸涌现出幽光看着云柚,低沉询问:“王妃不上前打开看看是否喜欢吗?”
同时,拓跋霍越的部下送了一份礼单给云柚。
天天和云柚一起去看,继而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土拔鼠尖叫,“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啊!他这是把整个苍蒙的国库都搬空了吧?有人这么送结婚贺礼吗?”
拓跋霍越的这份所谓的贺礼,不仅包括最实在的金银珠宝钱财类,还有上万的牛羊马和苍蒙的各类兵器,甚至是一支二百人组成的铁骑。
“这怕是迎我去苍蒙做他大哥的恪尊的聘礼,江山为聘,这么大手笔,我都对苍蒙的恪尊充满向往了。”云柚应着天天,表面上拉过耶律慕容,让其陪她一起看礼单。
她看得认真郑重。
许久,感觉到耶律慕容隐在袖子中的手抓她越来越紧,她笑着合上礼单,让侍女收起来。
云柚抬眸看着拓跋霍越,用中原话道:“听乌尤公主说苍蒙狼主和她情深义重,是我们苍蒙未来的姑爷。”
“我这个乌尤公主的未来嫂嫂,便也沾了光,我和身为你小舅子的夫君一起被苍蒙狼主偏爱,是我们的荣幸。”
“不久后的一天乌尤公主嫁去苍蒙做狼主夫人时,我一定会给她赔上双倍的物品。”
乌尤让使者翻译了云柚的话,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立刻化为感动。
不等拓跋霍越回云柚,她道:“谢谢嫂嫂!嫂嫂和哥哥对我是最好的!”
气氛忽然间轻松了,丹蒙可汗的屠耆阏氏玩笑着接了一句,“你拓跋大哥才是对你最好的。”
其他人都友善地笑起来,乌尤偷看了拓跋霍越一眼。
他依旧五官寒俊寡言少语,似不善表达情意。
“额吉……”乌尤红了脸,跺脚嗔怪屠耆阏氏当众调侃,心里却是欢喜的。
而其实,拓跋霍越的关注点全都在云柚身上。
他的恪尊嫂嫂真是伶牙俐齿,在外交上游刃有余,而且还八卦起了他和乌尤的那些传言,看来她在这里生活的确实不错。
这让他更想将人带回去了,往笼子里一关,看她娇娇软软地哭,被他欺负得失去生机。
风雪中,拓跋霍越的紫貂大衣扫地,皮革靴子踩在雪地上,带着一众部下显得整个人更加有气场了,被迎去了主帐。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可汗带着妻妾和子女们坐在下方,听他开口,“听说耶律小王子即将迎娶的王妃从小生活在中原,其父是独孤部落的。”
“中原我还是熟悉的,不知我是否认识准王妃的母亲?”
“再者,我觉得准王妃所在的独孤部落的那家父系出身太低了,我让人叫来了独孤部落的首领,不如给准王妃提升一下身份?”
天天:“……昔日凶悍蛮横的狼主,怎么变成了话唠?”
耶律慕容顺着拓跋霍越的话,果然看到了独孤部落的首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拓跋霍越这明显是在调查户口。
云柚的身份他是作假的,要是这么一查,云柚是和亲到苍蒙做恪尊的昭云公主这身份,就暴露了。
到时候,不管是他阿布,还是丹蒙全族,为了安抚拓跋霍越,肯定会反对他和云柚成婚,把云柚拱手送给拓跋霍越。
拓跋霍越当真是没放弃云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