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自何处，去往何方？

    深渊的威胁迫在眉睫，污浊的潮水漫上沙滩。

    现在，我们的海洋依旧湛蓝。

    但某一天，她是否也会被污染，被腐化？

    张筠抱着步枪，上半身倚靠在海边的礁石上。她的身边散落着无数尸骨。湛蓝的鲜血，破碎的腕足，粉碎的组织……恐鱼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她，腕足在空中挥舞，但没有一只恐鱼敢于上前。

    张筠喘了口气，把手伸进胸前弹挂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弹匣。

    “只有一个了嘛……”

    低声自言自语着，张筠卸掉打空的弹匣。“哗啦”一声，张筠拉动枪栓，周围的恐鱼似乎也知道危险逼近，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张筠放纵地大笑着，手指凶狠地扣下了扳机，子弹激射而出，在密密麻麻的恐鱼群中犁出一条条血线。

    三十发子弹转瞬即逝，张筠身边多了十几具恐鱼尸体。步枪空仓挂机，张筠一把把枪甩了出去，枪托狠狠砸在一只恐鱼的身上，将它砸的倒飞出去。

    但更多的恐鱼围了上来。它们的腕足每一次抽击，都能划破张筠的军装，在她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张筠浑然不觉，她抽出腰间佩刀，用力横斩，刀锋划过恐鱼的身体，精准地从两片甲壳间刺入，将其一刀两断，随即一手拔出手枪，“当当”两枪打落一只飘航者，又一枪打爆了一只鬼鬼祟祟躲在鱼群中准备偷袭的喷吐者的口器。

    子弹和刀锋收割着恐鱼的生命，尽管它们在张筠身上留下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相反，恐鱼们却在大批大批的死去，如同割草游戏里的杂兵。

    渐渐地，生存的本能压到了大群的意志，恐鱼们退缩了。它们退到了距离张筠约十米远的地方，形成一个松散的圆圈。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手榴弹的杀伤效果最大化，恐鱼也是有战术素养的，尽管不多。

    张筠拄着刀，子弹已经彻底打完了，现在她的武装只剩下了手头的佩刀。巡夜司给打更人武器上铭刻的阵法已经消耗掉了，单纯的金属结构无法支撑长时间的肉搏……事实上，佩刀上已经有了裂痕，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但相较于失去最后的武器，张筠最担心的另有他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世界正在缓缓旋转，颜色不断变换，譬如恐鱼就在蓝色和绿色之间来回摇摆；耳边如同有万千男女虔诚的诵经声，又好像是地狱里的生灵在绝望哀嚎——

    最后，一个声音，一个声如洪钟，像是千万人异口同声发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张筠听不懂祂在说什么，但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决不能试图去理解。左臂上，穿刺者造成的贯穿伤已经愈合，但皮肤下的血液带着不祥的幽蓝色……

    在某个瞬间，张筠有一种冲动，放下武器，缓缓迈步到海岸边，让海潮温柔的卷住自己的裤腿，让海水漫过自己的全身……

    张筠抹了抹脸上的黏液，手伸进衬衫的口袋，在里面摸索了几下。当她再次伸出手时，食指上挂着一个亮晶晶的金属环。

    她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恐鱼群中最前排的那个庞大身影——

    爬行者。

    随即，炫目的火光吞没了她，也吞没了一小群恐鱼。

    在那一瞬间，海潮似乎凝固了。

    能听到的，只有一面旗帜招展的猎猎风声——幽蓝色的海岸上，一面红色的旗帜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