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城门立木
在谈论整编问题之前,张泓有些担忧的看向王生,说道“这七万石粮草,数目巨大,而且总的涉及粮草,绝对不少于七万石,如此大的利益,因为君侯一句话便没了,恐怕那些人不会甘心的。”
王生自然是听出了张泓的话外之音。
他是担心王生此举得罪了太多人。
张泓对自己的定位是很清楚的。
他现在的帅位是王生给的。
所以即便王生只是一个随军开国侯,但是一有大事,他都是先来与王生商议的。
若是没有王生,他在皇帝面前便说不上话了。
那自然的
他也没有资格做这个西征军的主帅的。
毫不客气的说,只有王生一刻不在,下一秒,他的西征军主帅之位马上会被其他人替下去。
这是一个香饽饽。
香到成都王,茂王,赵王这些人都要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争辩的地步。
“无妨。”
王生却不是那么担忧。
如今他在军中,便是要针对他,也很难。
况且。
针对他,也得看一看后果。
毕竟他王生也不是手无寸铁之辈,更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
想来,自己在洛阳的形象,也不是一个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他手上,可也是沾着人命的。
“想来那些人是知道分寸的,如今在军中,他们来多少,本侯杀多少。”
张泓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了一半,还是咽下去。
“既然君侯早有桂花,那我也不多说了,现在便说说整编的事情罢。”
这十万世家私军。
有的直接是‘州郡兵’,里面甚至还有封王的军队。
譬如赵王便将他封地的三千人调来了。
当然,那三千人是给孟观辖制的。
十万世家私军,按照张泓的话来说,要分成十支。
也就是一万人为一部。
由校尉将军统领。
在孟观军中,能出五个校尉。
另外五个,有一个是成都王部将钱忠掌握。
一部由皇帝亲命的参军王廙统领。
这个王廙正是琅琊王氏的人。
想来除了代表皇帝之外,还代表着琅琊王氏。
另外三部,则是可以给王生节制。
但王生手上带过来的人很多。
能力也很强,但历练不足。
全部人中,恐怕只有陆机堪堪能坐上校尉之职,统领万人军。
剩下的,王生自领一部。
陆云也领另外一部。
至于王弥戴渊这些人,因为没有资历的原因,便知道做做部下曲尉。
虽然是曲尉,但一部下有五曲,一曲也有两千人。
统领两千人,也非是难事。
王生在心中已经计算好了整编之后的军官人选了。
之后与张泓的讨论,就有些缺乏可陈了。
两人谈论,从白日,到黑夜。
函谷关不算塞外。
但此时王生却是有边塞之感。
登上函谷关城墙。
高耸的城墙向下眺望,是无尽的营帐,密密麻麻,一直延展到视线之外,似乎还没有终结。
疏密不定的火焰,也将王生的瞳孔映照得闪烁不定。
月牙儿高深。
呼呼的冬风,带着些许月『色』的苍白,将今夜烘托得有些悲凉。
在函谷关城墙上吹了一会冷风,王生下了城墙,便缩在房间里面了。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顺手杀了人。
说实在的,王生也有些倦了。
没有好精神,明天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事情,王生很快就睡下去了。
不过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人一般是很难陷入深睡眠的。
王生也是这样。
当『骚』『乱』声越变越大之事,王生掀开厚厚的棉被,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愠『色』。
“门外为何如此喧闹。”
“主君。”
刘勇手上握着明晃晃的环首刀,站在王生面前,倒是有些英武模样。
“好似是关外出了『骚』动,不过征虏将军已经平定了。”
『骚』『乱』?
莫非是营啸?
谁在后面搞小动作?
王生从被窝中起来,用极短的时间穿戴整齐,刚要出房间,刘勇却是拦住了王生。
“征虏将军吩咐过了,现在关内也混进了一些歹人,主君若是非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四下走动。”
还未走出门口,王生便看到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士卒了。
看起来,这些人是专程来保护他的。
自己的『性』命,当然是最重要的。
忍着心中的好奇,王生倒也是坐下去了。
天气酷寒,没有比热酒更好的驱寒之物了。
而刘勇早早便备了一壶热酒。
汩汩的倒出一杯,不如如何清澈的酒『液』,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却是闪着异常的亮光。
喝下一杯酒,喉咙像是被刀割了一般,接着一股倒冲的酒劲直冲天灵盖,让人有一种欲吐的感觉。
但是身子却是暖洋洋起来了。
“这酒够烈。”
王生再喝了一杯,便耐心等待起来了。
但看起来
张泓此次的行动似乎不如何顺畅。
既然不能出去,也等不到张泓,王生褪下外衣,直接缩到被窝里面了。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美美睡上一觉。
次日清晨。
王生很早便睁开眼睛了。
穿戴衣物,甲胄,腰间别上一把宝剑,王生便出了房间。
房间外,刘勇静静候着,倒是之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士卒消失了。
这些人消失了,证明昨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吩咐刘勇去休息,王生在张泓亲卫的引领下,再次到了帅府。
入了帅府,王生便见到了张泓。
此时的张泓,脸上极不好看。
看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比王生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将军,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来王生便直入主题,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意思。
“昨夜有一伙人偷偷入了关内,若不是我这些儿郎皆是善战之辈,恐怕他便潜入帅府来了,我这颗大好头颅,也被他们摘了去了。”
函谷关大门可不是开的。
从时间上看,昨夜处理到白日,这人数,可不会少。
“知道是何人所做?”
这肯定不是这些世家私军自己做动作的。
“倒是留了活口,也知道是何人做的。”
“是谁?
张泓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弘农杨氏的私军。”
又是弘农杨氏。
看起来
昨夜他处死的那个杨处,在弘农杨氏中的地位倒还真不低。
“他们潜入关内,恐怕是要我项上人头罢?”
张泓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道“若我猜的不错,恐怕便是这个了。”
看得出来,张泓对弘农杨氏是有些恻隐之心的。
“有多少活口,关内策应的人找到了没有,可有处置?今日我便手书一封,呈于陛下案前,这弘农杨氏,真的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君侯,我觉得事情也没必要做得这般绝。”
这张泓的状态,很不对劲。
“为何?”
好在王生在此时还是有些耐心的。
“此事恐怕不只是弘农杨氏一家做的,在此次潜入的『乱』兵之中,还发现了其他世家的私兵。”
“便是有其他世家,只需惩处弘农杨氏即可,杀鸡儆猴,本侯倒是要看之后谁还敢猖狂。”
王生的这句话倒是让张泓噎了一下。
“君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生深深的看了张泓一眼,眼中还有戏谑之『色』。
“将军你我如今也算是有一些交情了,可是?”
被王生这般一问,张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轻轻点头,同时说道“与君侯相处虽然不久,但短短时间,与我张泓来说,便是大恩,知遇之恩。”
“既然如此,你我也可做朋友。”
“自然算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么,事情一直瞒着,这恐怕就是对待朋友的做法了。”
张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君侯是知道了。”
这恐怕是你故意让我知道的。
不过
对于这一点我,王生也不揭穿。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件事是与弘农杨氏脱不了干系,但是开门的,却是他的一个侄子,也是他部下的人。
平时他疏于管教,不想今日便犯下大错。
若是王生将这件事捅到天上去了,那么,他这个侄子,自然是有死无生了。
最关键的是
他自己御下无方,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他做这个西征军主帅本来就有些勉强,若是给赵王这些人抓到把柄,恐怕他就更难做了。
对于张泓的心思,王生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的。
“既然如此,那此事本侯便不追究了,但是,弘农杨氏的人,便不能放过了。”
既然是私底下的交易,张泓马上应下了。
战场上刀剑无情,弘农杨氏的这些私军,战死在沙场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整编罢。”
张泓轻轻点头。
关外,军队早已经集结了。
他们是不知道关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关内是死了人,而且死的不止是一两个人。
按照王生的规划,开始第一次交差整编。
之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王生原本是想要做上十次以上的。
但最后却是因为时间不够而作罢。
交差整编三次的军队,被分成了十部。
王生分到的是一二三部。
恐怕也是张泓故意的示好。
但说实在的。
一二三部,虽然靠前,但与其他部也没什么区别。
次日清晨。
王生带着从金谷园带出来的三百庄卫,便朝着一二三部去了。
一二三部士卒三万人,集散地正是在函谷关城门前。
将各个部的人分曲,分官,分队,分什。
再一一人命将领。
王生负责一部。
部下五曲,一曲由王弥统领,二曲由戴渊统领,三曲车斜领之,四曲赵猛领之,五曲
至于二三部,也有王生的规划。
将最基层的什长伍长百夫长这些的人都化为自己的人,这支队伍,王生算是基本上能掌控了。
但是要做到令行禁止,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新编的原因,这些世家私兵倒还是安生。
隔着近距离观察他们。
王生倒是发现这支军队的年龄差可能有三四十岁。
年轻的,十三四岁,老的,半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
这时代的士兵,除了中央正规军,也就是张泓部下军队之外,像是其他的军队,州郡兵还有外军,里面年龄都是参差不齐的。
除非是战死,或者残废了,一般是很难脱掉兵役的。
当军户,那便是一辈子的军人。
统领了三部之后,按照情节,理应是一场激情四『射』的演讲。
不过王生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演讲稍后推了推。
首先,便是要树立一言九鼎的形象。
不然的话,后面的演讲,便也只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之前的典故
实在是太多了。
王生四顾一下,王生远处正有一个人腿粗细的滚木,看那样子,恐怕有百斤之重。
这不是商君的计量吗?
想了一下,王生马上大声吼了一句。
“何人能将那块木头抬到我这里来,赏钱十金。”
王生之所以要用吼,那是因为说话的声音小的话,后面的人听不到。
实际上,便是王生吼得很大声,后面的人也有许多听不到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哪些伍长去传递王生话中的意思了。
这是商鞅城门立木的典故,被王生借用过来了。
这些士卒,都是丘八,换句话说,大字不识一个。
自然,商鞅的故事,要知道也是很难的。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王生这句话以说出来,场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了。
一万人一人一句,此地便就成了菜市场了。
“可有壮士愿来?”
十金。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士卒当一辈子的兵,有的都不一定捞到这一点钱。
王生此话出了许久,还是没人愿出。
这还真的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一边的陆机陆云,张宾此类人,早就知道王生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终于
还是有胆子大的人。
“将军,你看俺可以不可以?”
站出来的是一个憨厚汉子,他起身,身侧的人纷纷拉住他。
这些人被上面的人压榨惯了,已经不信任上司的话了。
将兵不和。
如何是一支会打仗的军队?
“当然可以。”
有人出来。
这个城门立木算是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