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洞房花烛
江倾清清洗着手上的血渍，轻声发问：“这人和我有仇吗？”
实话说这个名字是她没有想到的，原以为会是史永贞做的，目的是阻止她用武力收回郦国，可没想到竟然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就连听都没听过。
“刺客没说，但据属下的了解，后楚皇帝将所有崎国官吏的家眷全部软禁在京城，或许是这个原因。”
白沫的话让江倾清恍然大悟，若是边境发生战乱，说不定后楚就会杀几个官员的家眷杀鸡儆猴，以此来要挟史永贞手下的官员们谨言慎行，劝说太子放弃抵抗。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江倾清一边擦拭手上的水珠，一边轻声道：“把刺客的首级割下，送到这位仲大人府上。”
“是！”白沫转身离去，江倾清看着红色水中映照出一个看似有二十几岁的女子容颜，虽说还算姣好，但与现在的年龄来说多少有些不符。
江倾清来到厢房，不顾自己满身血污，亲自为月容更衣。
“从前都是你服侍我，今日换我服侍你一次。”江倾清小心翼翼的脱下月容身上的衣物，就像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她，细心擦拭她身上每一寸皮肤，抚摸着还有些余温的胳膊，一种错觉浮现，她没有死，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她一边为月容施粉，一边柔声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咱们偷了母后的香粉，结果那味道三天不散，最后被母后闻出来，你还挨了板子呢。”
左含站在帷幔外，不住的抹眼泪，他现在可算是有点反应了，最起码能哭出来。
江倾清用口脂在月容唇上轻轻摩擦：“你还是涂这个颜色好看，之前的太红了，一点都不衬你，显得老气横秋的。”
白沫来到厢房，便听到这样的话，这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到底是该安慰主子两句呢，还是任由她细心的为月容装扮。
不多时，月春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她们手里捧的是一整套凤冠霞帔，能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就找到所有大婚用的物件，还真是为难她了。
两人为月容穿戴好，戴上凤冠，涂上胭脂，手中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团扇，若是不说，任谁都看不出她已经死了，活脱脱是个睡着的新娘子。
做好一切，三人退出房间，只剩下左含和月容两人，今夜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吧。
走出房间，白沫满脸忧心的看着主子，生怕主子会忽然间大哭，原是他多心了，主子的承受力比一开始可算是强上太多。
江倾清淡然道：“派几个人把仲才良盯住，务必要保证他活着。”
白沫当即蹙眉，他明白主子的意思，可他实在不忍让主子双手再沾血腥：“主子，不然属下先”
“不必！”还没等白沫说完，江倾清便打断了他的话：“棺材呢？”
月春忙回应道：“已经在做了，明早就能完工。”
“嗯。”江倾清回应的随意，仿佛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这一夜，江倾清没回房间，而是在院子里站了一夜，谁劝都听不进去，白沫只好给她找来最御寒的大氅，月春每隔一个时辰就要给她换一次手炉，生怕手炉冷了，殿下的心也跟着冷了。
白沫就站在主子身边一步远的地方，也不说话，默默的陪伴她。
月春则站到不远处的廊下，这位置是曾经月容的位置：“容姐姐，你放心，今后就由我来替你照顾殿下。”
院里凄凉满地，屋里红烛影窗，左含就坐在榻边，看着榻上熟睡的新娘子，发了一夜的呆。
“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掉进水里，还是我把你抱回车上，当时啊，你的脸都红了，娇羞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还有啊，上次的冷包子真的难吃，你就吃了半个，还是咱俩分着吃的”
左含无休无止的小声嘀咕着，可，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你知道吗？我曾想过多次，你我到了郦国，我要用最好的轿子娶你入门，给你添置最好看的首饰，我不纳妾，就与你一世一双人，可”说到这，左含神情中浮上一层落寞：“可你如今穿上嫁衣，却无法走进我们的家，再也走不进了！”
左含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他承认他装不下去了：“对不起！我不是人，我没能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左含手中拿着月容的簪子，这簪子自打两人第一次相见时月容就带着，没有流苏，没有昂贵的宝石镶嵌，只有一朵银丝编制的容花，简单之下是满满的回忆。
白沫清楚的听到左含的每一句话，为之动容的是他那一颗被隐藏极深的恻隐之心。
寒风带过飘散的树叶，划过江倾清柔嫩脸颊，她没有躲避，而是任由脆弱的树叶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次日一早，棺材被准时送至行宫，左含抱着早已凉透的大红尸身缓缓放入棺材之中，丁炎，骏莱，还有仅一面之缘的李狗蛋都聚在院子里，为月容送行。
棺材放在院子正中央，周围所有人皆身着黑衣，沉寂无声。
江倾清一身素衣，头上只有一支素钗摇曳。
她来到棺材旁，垂首看着安静躺在眼前的月容，一股酸楚再一次涌上心头：“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要陪我回到郦国的吗？怎么先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垂首。
江倾清拿出昨日在密室找到的东珠，伸手捏住月容两腮，想要把东珠放入她口中，奈何尸体已经经过一夜的冷却导致僵硬，江倾清只好用力掐住，好在月容还算识趣，最终还是让殿下如愿将东珠永远送给她。
锤子敲击木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突兀，左含捧着月容的牌位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被永久留在一方狭小昏暗的空间里。
小黑狗仿佛也知道什么，钉棺时，它绕着棺材不停的转，直到棺材被十几名壮汉抬起，它才垂着小脑袋，耷拉着尾巴，回到江倾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