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是谁
五黄六月的天气非常热,再加上久不下雨,就更热。快到中午的时候,潘紫依来到前一天夜里休息小河边,看到地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没有了踪影,包括包袱,棉布,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马在河里喝水,河边的草也很少,这里应该也是方县的地界,石头沙子多,树木植被少。马儿想痛痛快快吃些草也不容易,要让它很快就吃饱是不可能的,潘紫依启动十里听功能,在东边也就是昨天晚上灾民来的方向又来了一波人,有叹气声,哭声,怨气声,安慰声,估计有五百多人,潘紫依觉得是又一批灾民,而昨天晚上的灾民已经从这里向西往盘石镇去了,超出了十里的范围,她没有听到那帮人的声音。潘紫依想,必须赶紧赶回去,赶紧把家搬完,往这边的灾民越来越多了。于是她又拿出一些熟食放在河边后,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都说江南是富庶之地,灾民们为什么不下江南要到边界来。其实是因为江南地少人多,根本无法安置这么多人,北方跟中原连续两年,今年已经第三年没有下雨了,一批一批的人出来逃荒,朝廷刚刚换了皇帝,不到五年,不但没有改善民生,加重赋税,还不准种大米,更滑稽的还不让养鸡……传说边界上的方县,一县踏三国,地广人稀,有多少人都能养活,而且符牌特别好拿,所以来这边的人,有江南那边连县城都进不去的人,还有直接就组织着过来的。其实灾民们一般都是老老实实的种田人,不到生死边缘他们绝对不会烧杀抢掠,但也有不少恶人,趁乱做恶,自己人的吃喝,甚至还糟蹋同行的女人……
骑马一个来时辰就看到那三百多人,他们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面如土色,嘴唇干裂,在这炎炎烈日下,走的有气无力,照这个速度,他们估计到潘石镇在明天早上了。潘紫依快马加鞭,绕过他们在天刚摸黑就回到了盘石镇上,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晚饭。
“路上的灾民很多,有一批有三百多人,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有一批有五百多人,估计在明天晚上,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要不要跟镇长说一声?”潘紫依喝完米汤,跟家里人聊起来,
“咱们也没人认识镇上衙门的人啊。”潘大江说。
“说一声吧,晚上我去一趟。”何钦说。从莫红烛口中潘紫依知道,她姥爷何钦是个文武双全的隐形高手,晚上就镇衙送个信,那就是个小儿科。
“咱们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粮食跟紫依那批货了,要不咱们连夜搬了吧?”何桂香提议道。
“方县晚上不关城门吗?”潘紫依意外的问。
“方县虽说是跟大金国两国交界,但其实相当于三国交界,跟大明国就隔座大山,方县的官兵是普通县城的三倍,还有好几个驿馆,有几个国家的皇家人经常过来住在那里,他们自己带的也有护卫,县衙还有衙役,所以多少年来,方县都是不关城门的。东门西门都不关。”潘大江给潘紫依解释。
“那咱就搬吧娘,连夜全部搬完。来这么多灾民,万一饿急了,又砸又抢的,可咋办?咱们自己当地村民都成那样了,这些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莫玉想起在杨家村潘大江被打破脑袋的情景,不免后怕。
“是啊,爹,娘,咱搬吧!今晚连夜搬完。”潘远也是这个意思。
“我同意!”潘近吃饱放下碗说:“早点去县城,我就能早点寻找个书院念书了。今年秋试我给咱家考个秀才回来。”
“好,那就继续收拾吧,天亮之前全部搬完,潘远你去找车。我去镇衙。”何钦起身回房写信去了。潘远应了声,就出去找车去了。潘大江把大板车赶出来,开始扛粮食,大家都纷纷忙碌起来。天亮之前他们全家已经全部搬进了潘大江跟何桂香在县城买的新院子。
潘紫依很累,她去军营就一夜没睡,回来忙着搬家又一夜没睡。刚刚搬过来,房子还没有收拾,所有的东西,有的在房子里,有的在院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何桂香跟李氏张罗着收拾出一间房子来,先让莫玉这个孕妇去休息了,潘紫依来不及欣赏这新买的三进院子,就随便找了个房间,铺了个床单,躺上去就睡着了,她两天两夜没休息,其中还骑了一天一夜的马,确实是撑不住了。何桂香跟李氏,潘远,潘近撑着在收拾,潘远跟何钦回了盘石镇,一是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二是去牙行问询一下有人买这房子了没有。
盘石镇没有门,镇长收到灾民过来的信息后,就在镇门口设立了粥棚,灾民喝了粥,可以每人领取五斤粮食,然后等候安排。如果要去方县就喝了粥进盘石镇,盘石镇是去方县的必经之路,不让他们进也不行啊。
潘大江跟何钦在镇上的房子里仔仔细细又收拾检查了一遍,才锁门出来往牙行去。
“大江!大江,潘大江!”刚来到街上,潘大江就听到有人叫他,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有八九个灰头土脸的灾民,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在喊他。潘大江仔细辨认,半天也没认出来他们是谁,也没有应声,那妇人也没有再叫,他们就朝牙行去了。
“二十年没见了,你确定那是大江?”潘二牙问他老婆子。
“刚才那人长的跟你大哥潘大牙一个样,那身高,那眉眼,你没看出来?”潘冯氏说。
“倒是有点像,不过他没答应,应该是认错了!听说老大一家死后,就没人再见过大江,说不定大江也不在了。”潘二牙有点内疚地说道。
“不在就不在了,关你屁事啊!又不是你害的,咱们逃荒以前你又不是没去叫过他们,要不是我娘家大哥一直催促,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想起当年潘冯氏絮絮叨叨:“没想到啊,二十年前,逃荒,二十年后又逃荒,我这辈子啊,不是在逃荒,就是在逃荒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