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京
顾淮南人小劲大，顾东西的院子总是被她霍霍。
折断了树的树枝，打碎了盆栽都不在少数。
“顾淮南!”
院内，顾东西发出怒吼。
院门迅速的冲出一个人影，小女孩奋力奔跑，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顾东西看着自己养的桂花树掉下来一大块树皮，肉疼不已。
顾淮南跟自己养的花花草草有仇吗？怎么三天两头就折腾它们上次的万年青被砸碎，上上次的发财树断了好几根枝条，上上上次的龙血树直接被偷偷浇水淹死了!
他陷入沉思，顾淮北这时开了窗，一脸淡漠的看着地上的狼藉，不经也沉思起来。
这是做了什么？人能有这种破坏力吗？
又望向那树光秃秃的一片，开始可怜起这棵树来。
小小年纪就被扒皮了
顾淮南哪知道，她不过就想贴心的帮顾东西浇浇水，或者爬树锻炼锻炼身体而已，哪知道每次都出现意外!
饶是她跑的再快也抵不过成年人个高腿长，还没跑出家门50米就被顾东西逮回来打了屁股。
“顾老爹!我错了，别打屁股!”顾淮南被顾东西弯臂擒住，不断哀嚎着。身体摆动的幅度像极了搁浅的鱼。
“放你的屁，你要霍霍我的多少东西才罢休!”
顾淮北悠闲的看着电视，上面放着极具年代感的动画片。
“扣你零花钱!”顾东西气的咬牙。
顾淮南暗自窃喜，反正还有淮北的可以用。
“顾淮北的也扣了!”顾东西冷笑着，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还想用你弟的没门!”
顾淮北无故遭殃，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东西。
毁灭吧，烦了。
顾淮南瞪着大眼，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东西。
靠北，玩这么狠的。
她又把视线转向顾淮北，他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哦豁。
顾东西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这个决策简直不要太好!
他把顾淮南放下，指着桂花树又指了指地上的树皮说:“去，给我亲爱的桂桂拜上两拜，然后把皮清理掉。”
顾淮南哪敢说话，忍气吞声的过去拜了两拜，随后拿着扫帚把树皮扫了干净。
“诶，你要是像淮北乖一些就好了。”顾东西托着下巴思考，而后摇头否决自己的话:“算了，淮北太闷了也不好。”
他叹气道:“怎么人家都是男孩调皮女孩乖巧，到我这就反了呢？”
而且还是两极端，一个安静得要命，一个捣蛋得要命。想到这顾东西一脸生无可恋，看来养老指望不上他们俩了。
他们不会啃老吧！
顾东西猛的看向正在扫地的顾淮南，嘘着眼又转向翘着二郎腿坐着的顾淮北。
转手来的急吗？
“顾老爹，如果觉得养老无望可以趁早交养老保险。”顾淮北努了努嘴，双手撑着长凳换了个腿翘起来。“现在四十来岁，不晚。”
顾淮南偷笑的观察顾东西的表情变化。他一脸傻样，随后脸色变为猪肝色。
顾淮北总这样，平时不开口，开口就是一语惊人。
实打实的闷骚。
顾东西咳嗽两声，脸色稍为好转:“哪有的事，老爹相信你们前途大好。”
顾淮北半信半疑的点头，最后一本正经的扯道:“‘大好前程需要启动资金，不然没走两步饿死在路上了。正所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顾东西驳回，“学校三餐费都是交好的，不会饿死。”
顾淮北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金钱也是精神粮食。”
得，扯不过。
顾东西哑口无言，只得服输，“行行行，你的零花钱不扣了。”
顾淮南扫把都扔地上了，高兴地蹦起来大叫:“太好了。”
顾淮北和顾东西对望，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说:“关你屁事啊？”
顾淮南笑容僵住了，额角隐隐浮出井字。
周末当然过去的很快。体校安排的文化课总让姐弟两深受折磨。
试想让二十来岁的人坐在那听加减乘除，而且还得装出全神贯注的样子。简直堪比刑法。
顾淮南总爱发呆傻笑，或者摆弄一些小玩意。大多是后边情况多一些，折的花里胡哨的纸飞机，令人惊叹的奇怪画作
相较于她而言，顾淮北会经常发呆，神游天外思绪飘散。
老师也没辙，反正他们全都会，不影响课堂就成。
体校都是住校制。顾淮南总会把衣服丢给顾淮北洗，后者也总是不做声照办。
上辈子说好了，她重活，他细活。可能会觉得很怪，男轻女重是什么搭配可都归根于顾淮北上辈子体质实在瘦弱。
顾淮南跟着一群小屁孩住，总爱大人样去逗人。可能因为本质确实是个大人，那种莫名其妙的震慑力让班上人都叫她姐，甚至年纪大些的都管她叫小南姐。
顾淮北这边就安静得多，但男孩都爱找他扯话。他嫌烦，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爱问蠢问题。也爱干蠢事。
有人被子破了，他给找针线缝，尽管针线活差强人意。有人感冒发烧，他照顾的也周到。打架他拉架，霸凌他出头。
众男生眼里，顾淮北不是大哥大，是小家长。
“小南姐，你天天把衣服扔给顾淮北洗，他不会生气吗？”一个女孩问她。
顾淮南很是不解的问:“为啥会生气？”
“因为他看着脾气很不好诶！”小女孩说。
顾淮南听了大笑不止，她拍着女孩的肩说:“不会啦！他就是个劳动人民，就算你和他不熟，你让他帮忙他一定会帮。”
只是会边吐槽着:小孩真麻烦。诸如此类的话语。
体能和技巧上，顾淮南和顾淮北都是同龄的头羊。不过，在这个年龄下他们的发育，还是不能胜过那些高年级的孩子。当然，也不输给他们太多就是了。
晚上，顾淮南照常把衣服丢给了顾淮北。
顾淮北接过后问道:“你今天上课在干嘛？”
顾淮南自己也有些忘了，不确定的说:“可能睡着了”
顾淮北叹了口气，“明天省队的人会来我们学校。”
顾淮南瞳孔瞪大，“啥玩意!”
顾淮北没理睬她，自顾自的接着说:“来挑苗子的。运气好一起走，运气不好兵分两路，运气差到极点都留老家。”
“嗯”顾淮南有些担忧起来，自己可不想跟顾淮北分开。这样谁给她洗衣服啊？
“等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遏制不住的激动:“秦志戬来不来”
顾淮北说:“鬼晓得。”
秦志戬现在已经入了国家队，来的可能低的不行。
就这样，他抛下顾淮南一个人在那遐想和兴奋，扬长而去。
回到寝室，那肯定闲不下来。他拿着盆和洗衣服洗起衣服来。
洗完晾好。他冲了个澡就躺在了床上。
寝室八个人一间，这群小孩因为明天有省队的人要下来，兴奋的讨论不停。
不知不觉，话题就引到了顾淮北身上。
“北哥，明天你肯定会被看中吧？”
“是啊，北哥和高年级打都能赢。”
“也输过不是吗？”顾淮北说。
赢他的那个孩子上初二，那次是顾淮北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发育带来的差距。看的清球路，脑子明明也已经做好判断，但身体就是反应不过来。
啧，八岁孩子的身体太孱弱了。
第二天一早，全校的人都在操场上集合。国旗台下迎面走来了一伙年轻力壮的青年和看着严板的中年人。
顾淮南激动的不行，踮脚找寻着期待的人。看了一圈又一圈没有发现，她未免有些失望。
顾淮北直勾勾的看着位置中间的一个男人，给顾淮南好奇的不行。
“弟，你在看什么啊？”
顾淮北说:“你真没认出来吗？中间左边那个男的。”
“谁啊？”顾淮南使劲嘘着眼盯着看。“不认识啊。”
“那他妈是闫森，现在应该进国家队了。”顾淮北道。
顾淮南有些失态，神情激奋起来。
“弟!就今天吧！”她扯着顾淮北说:“我们人生的第一步来了!”
台上的人开始说话，话筒发出刺耳的噪声。
“咳咳，同学们。今天我们请来省队的队员和教练来进行宣讲和选拔。让我们热烈欢迎。”
台下掌声轰鸣。
一个中年教练接过话筒，“孩子们你们好，我是江苏省乒乓球队教练”
“好了，那么希望各位发挥百分百实力。我在江苏省乒乓球队等着你们。”
教练们把人召集到了场馆内。体校人并不多，加起来也才600号人。
选拔从高年级开始，其余人全都在观众席或是场下看着。选拔方式也很简单，学生们简单的打一轮十分制。
以这些教练和队员丰富的经验，很轻松就能看出他们的底子和天赋。
当然要求也很高，大半天下来他们也只看中了一两个学生。
顾淮南他们班的教练开始拍手。
“好了，接下来我念出名字。两个人一组作为对手!”
“李一对王二，顾淮南对张三”
顾淮南跃跃欲试，对着顾淮北说:“看你老姐的吧！”
顾淮北说:“去吧。”
女生基数小，所以很快就轮到低年级的女生了。
顾淮南来到球桌旁，球拍在她手上显得她人很是娇小。
比赛开始，顾淮南富有爆发力的击球和灵动的步伐一下子就吸引众人。
比赛轻松的不行。小孩子的心思太好猜。顾淮南把对方的球路摸的一清二楚，最后一个暴冲收了尾。
不出意料的，女生组的教练很快注意到了她。
“右手直拍。”
“底子意外的好。速度爆发力更是没话说。”
“这不是最主要的，她看着太轻松了。同年人根本不能给她有一点压力。这实在太卓越了。”
知道顾淮南情况的学校教练说:“这孩子是我们学校的种子学生。她任何一场比赛都显的没有压力。”
“她和男生的比赛怎么样？”
“我们学校的学生里无敌手。”
“厉害，太厉害了。”一个队员问闫森:“森哥，你觉着呢？”
闫森笑了笑:“我能说什么这孩子厉害的出乎意料了。”
学校教练想到了什么，突然说:“我说错了，并不是无敌手。”
“年纪更大的孩子吗？那可不做数啊！”一个教练打趣起来。
学校教练摇头:“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叫顾淮北。是左手横拍”
教练指了指看台上无趣的顾淮北，众人望去。他手肘抵着大腿，手掌撑着下巴一副很没兴致的样子。
“这小子看着很高傲的样子嘛。”省队教练说。竞技最重要的就是心态，顾淮北在他眼里像是，谁都瞧不上的感觉。
“不不不，这孩子的心态一等一的好。”教练说:“这孩子输过给一个初二的孩子。结束完短短半个小时他就已经整理好心思，并且知道自己不如他人的点了。”
省队教练哑口无言。
闫森乐起来，“那我先去那边等着那孩子比赛了，你们留意一下这个孩子。等结束安排她跟高龄孩子打一场看看。”
“喂，你不会抢人吧？”
“这么好的苗子肯定带回北京啊！反正她大概率也是归属江苏省的嘛。”闫森说着然后跑开了。
顾淮南那边结束十来分钟才轮到顾淮北这边。
顾淮北干净利落的姿势给闫森看的越来越兴奋。
特别是收尾的那个拧拉，姿势漂亮的不行。
好苗子，一次就遇到了俩!闫森快疯了，他去了这么多机构学校，见过了那么多孩子。没有一次是能跟顾淮北和顾淮南比的。
顾淮北和顾淮南，太让人出乎意料了。他们日后绝对能进国家队，闫森觉得这是铁板上钉死了的事。
不行，得看看他们的极限在哪里。这两场比赛他们有很多实力都没发挥出来。
“怎么样，姐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
顾淮北说:“咱俩被盯上了。”
顾淮南显的毫无意外，她骄傲的表情像是在说:这是肯定的。
结束后教练让他们俩留了下来。
省队来的那帮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最后招呼着他们过去。
“孩子们，跟我们打一场看看。”
闫森改变了让高年龄孩子跟他们对局的想法。他认为亲身对上一局，才能更直观的了解这两个小家伙的潜力。
顾淮北和顾淮南相视，然后泯然一笑。
顾淮南站在球台前，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紧张。甚至手心已经流出了汗。一旁看着的顾淮北也是如此，跟国家队队员直面上的压迫感袭来。
比赛开始，顾淮南浑身精力与力量都投入了进去。她的每一次击球都富有力量。这让对面的闫森感到了她极大的潜力。
“对拉。”
“顶住。”
“侧旋球，回摆。”
顾淮北看的入神，开始喃喃自语。
“天才!”有人开始惊呼。
顾淮南被找到了空隙，一个球打到了她的左身位。再想接球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位和姿势来不及回调。
整场下来根本就是顾淮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是他们最缺乏的东西，掌控力。
“小姑娘，厉害!”闫森高兴的喊。
“不过你对于整个球场的把控不够行。”闫森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苛刻了，对方八岁啊！八岁谁能做到这样!
“是，教练。”顾淮南立正站好鞠了躬，然后去边上休息了。
闫森望向顾淮北，笑着说:“来吧。”
来吧，我亲爱的小树苗!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叔叔，请多指教。”顾淮北点了个头。
闫森笑容僵住了。叔叔哪来的叔叔
顾淮南屏气凝神，注视着顾淮北。他沉气下蹲，发了一个漂亮的球。
跟顾淮北对拉了三板，闫森即刻就明白了。相较于顾淮南的力量，顾淮北的速度和反应力才是突出点。
顾淮北现在体会到了，被对方溜着打的感觉。
他的奔驰到左边把球打了回去，闫森抓住他右角的漏洞。他扑过去把球打了过去。此刻开始顾淮北已经忘记了那些系统的姿势。
全靠本能在行动，他脑子不停喊着他:把球打回去!
最后一球顾淮北奋力的挣扎着，但还是没赶上。小白球落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什么感受”闫森问他。
顾淮北喘着气，“看得清，反应不了。有些球甚至无法判断，明明已经接到了却打不回去，就像”
“就像力气被卸掉了。”顾淮北说:“还有几球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闫森用全力自己就会像个鸡崽子一样，虽然他现在的确就是个鸡崽子。
“哈哈哈，很好的总结。”闫森说:“你不同于你姐姐的爆发性，你的反应力太变态了。咳咳，这不是骂人啊，是说你反应力很惊人。”
闫森生怕教给孩子些不好的东西，解释说。
“好了，去休息吧。”
顾淮北跟顾淮南汇合，开始大口喝水。
“啧，要是身体再发育快一些就好了。”顾淮南心有不甘的说:“至少至少不会输这么惨。”
“这已经够了。在他们的视角我们八岁打成这样，足够被称作天才了。”顾淮北说:“看来可以去省队的青训队了。”
顾淮南开心起来，她抓起水瓶就喝起来。
闫森和一众教练交谈了一番，然后向他们走来。
“你们跟我去北京吧！”
“什!”
“噗!”顾淮南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要死不死的喷到了顾淮北脸上。
顾淮北震撼的表情已经不见，取代的是瘫冷的脸。
他转头看着顾淮南，“你换个方向会死吗？”
顾淮南笑哈哈的合起掌，“对不起!姐错了!”
闫森哭笑不得的看着姐弟俩。顾淮北压住怒火问:“多久走呢？”
闫森说:“这个周末，我带你们去北京参加青训队。”
顾淮南蹦跶起来，使劲摇着顾淮北。“去北京啦！”
顾淮北拍开她的手说:“还没到北京你先折腾死我了大姐。”
“去北京啦!”顾淮南依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