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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泣血碧玉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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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弎和周半仙打起了擂台,台下有不少人围观。

    二人分别坐在小方桌的左侧和右侧,周半仙还是在石墩上,有人很有眼力见的回家端了个凳子来,让温弎坐在了左侧。

    “谁先来。”温弎瞧见东西已经备好了,围观的人迟迟没有上前,谁也不愿意当这个第一人,都在旁边观望着。

    这个时候,给温弎端凳子的男人一咬牙,一屁股坐在方桌前的矮凳上:“我来。”

    他说着掏出钱放在桌子的中间:“这个测字要怎么测?”

    温弎看着那五角钱,不偏不倚地正好放在她和周半仙的中间,觉得这个男人也怪有意思的,她说:“你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字,什么字都可以,心中想着你要占卜的事即可。”

    男子点头表示明白,拿过纸笔就刷刷的在上面写下一个“否”。

    温弎见男子写完,示意周半仙:“大仙,你要如何卜卦。”

    周半仙见温弎把人忽悠的团团转,不禁笑道:“我算卦只需要求卦之人说出所求何事,就能为他逢凶化吉。”

    温弎点点头道:“那这位小兄弟,你将你所求之事小声告诉这位大仙即可。”

    那男人见状,起身与周半仙耳语了一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半仙长袖一甩,左手拇指在其他四指上快速移动,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叨叨些什么。

    这人看着还像模像样的,他用的是奇门遁甲的一个算法,每一个指节都有其代表的含义。不过,这周半仙也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周围的人在交头接耳,似乎在压谁输谁赢。而温弎双手交握,随意的搭在膝上,好整以暇地歪头看着周半仙。大家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有些上头,就好比一个人在疯狂的输出,而另一个人却在光明正大的摸鱼,又欠又让人讨厌。

    不过须臾,周半仙就停下来了,他刚才在念口诀时也在观察温弎,看见她什么也没做就把那颗心彻底放下了。

    求卦的男人叫钟良,家就在石桥附近的街口。

    此人经常跑去新城区打些零工,整日早出晚归奔波在市集中,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周半仙知道钟良家中的情况,他家里有一老娘,常年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他媳妇就天天在家照看婆母,全家人的生计都是钟良一个人扛起来的,他也是老城区鼎鼎有名的大孝子。只是前些日子他就不再出门了,因为他家老娘突然陷入了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老李头都前前后后的去过他家几次,可是没什么效果。他急得只能找找其他办法来救他老娘。

    周半仙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朝着温弎道:“我已经解出钟小兄弟所求之卦,小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他故意开口询问,为的就是先抢占先机,万一这女人糊弄人的法子和他一样,那岂不是完蛋了。

    温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很大方的说:“大仙先请吧,客随主便,让我也先好好的掌掌眼。”

    周半仙心中一喜,也不再看温弎,他转头朝着钟良故作为难地说:“钟小兄弟所求之事,我已询问天机,只怕是”他说着摇了摇头,状似悲伤:“准备后事吧。”

    钟良一见此景,刷地站起来身,动作大的将凳子都撞倒了,他哽咽道:“半仙,你的意思是我娘她她时日无多了?”

    周半仙点了点头,钟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娘啊!我的娘咧!”

    周围的人看着钟良仰坐在地上哭地上气不接下气,谁不知道他有多孝顺他老娘,大家都低下头有些戚戚然。

    “荒谬!”一道带着些许怒气的女声传来,打破了空气中的窒息感,大家都抬头看了过去。

    温弎双手抱胸扬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半仙:“胡说八道。”

    周半仙没想到这女人敢否定他,有些气结,围观的人也盯着他俩瞧,只见周半仙怒目而视:“你说谁呢!”

    “说你呢,净瞎扯犊子。”温弎知道周半仙多半会忽悠,但不知道他竟敢直接给人下死论,把人都忽悠瘸了。

    “你这女人,满口脏话!你!”周半仙被气得跳脚,手指着温弎,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其他话来。

    钟良被两人打断了哭泣,也明白了事情可能有转机,他起身就来到了桌子前,看着温弎道:“你小姐大师!大师,我娘她是不是还有救。”

    他一句话转了三个称呼,能看得出来他很急切。他不知道温弎是不是大师,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叫几声大师也不会掉块肉。

    温弎将钟良方才写的字从中间对折,放在桌面上示意他看,围观的人见状也纷纷伸着脖子,想看这女人能说出个什么来。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各家都没有回去,围观的人也变成了最开始的两倍。

    “你们看这个字,上面一个不下面一个口,为上下结构。”纸张从字体中间上下对折,一个字就变成了两个字,温弎翻转着纸方便周围的人看,随后对着钟良道:“你所求之人,长期卧病在床不良于行,先上后下,表示她现在口不能言,陷入昏迷,是长期的的病痛导致的如今形势。”

    “对!对!”钟良拍着手,老李头前些日子给他娘看病说,他娘如今的昏睡就是长期瘫痪所致。

    大家看着钟良又拍手又点头的,也都知道了这女人说对了。

    周半仙见周围的人对温弎开始信服,嚷嚷道:“这个我们都知道,谁清楚你是不是听旁人说的!”他的声音带着点尖酸刻薄,有些刺耳。

    温弎掏着耳朵,也不想和他争辩:“行,这些你们都知道,那我来说说你们不知道的事。”

    她将纸张展开平铺放好,说道:“否有两个含义。其一,主体已经衰落,后事难料。求卦之人心中有事,心系他人日日难安,否,代表询问的意思,他在询问他所想之人是否安好。”

    温弎边说边看向钟良,钟良当时写下这个字的时候,心中想的正是他娘的病。

    她看着钟良的表情就知道说对了:“其二,事物都有阴阳之分,先为阴后为阳,先否后喜。坏运到头了,好运就来了。命运都是安排好的,一切都能否极泰来。”

    钟良越听越心喜,拿过他写的字一个劲儿瞧,仿佛上面写的是什么金玉良言般。

    周半仙见温弎将他的话全部否定了,不耐道:“你这么有能耐,那就把他老娘救醒啊。”他是知道老李头去过钟良家好几次,那老太太一直醒不过来又瘫在床上,他才断言时日无多的。

    他就不信这女人能让昏迷不醒的人醒过来。

    两人卜卦卜出完全相反的意思,周围的人也在窃窃私语。

    虽然温弎表明了钟良他老娘无碍,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说不一定了。大家也都明白周半仙说这话是在给旗袍女人挖坑,而且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来,但是围观群众最优质的品德,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钟良不属于那一类人,他看着温弎,道:“大师不必为难,我求卦的时候就没想着要我娘醒过来。我就是看着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我心里难受,想知道她是不是一切都好,大师既然说她一切安好,我信大师的。”

    他说着说着又掉起了眼泪,堂堂一个男子汉为生活所奔波,天不亮就去上工,天黑了才到家。生活没压弯他的背,但是此刻却弯着腰哭得像个孩子。

    “你娘已经醒过来了,快回家去看看吧。”温弎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她将方许他们拉进这里来,不外乎就是利用他们,因为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

    她收起心思,强调了一遍自己来的目的。

    钟良被这句话冲击得将哭声哽在喉咙里,一脸的不知所措:“大师,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然而没等他听到大师的回答,先听见了自家媳妇的声音。

    那道身影跑得踉踉跄跄,口中还不停地喊道:“大钟哥!大钟哥!快快快,阿娘醒了。”她跑进人群里,一把抓住钟良的手臂,因为跑得太急还喘着粗气。

    钟良感受着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有点回不过神来。他看看温弎又看看周围的人,反手拉住要带他走的媳妇:“啥,你说啥,啥醒了。”

    那媳妇见拉不动他,在原地直跺着脚,一巴掌拍在了眼前人的手臂上:“啥什么啥,你快跟我回家去,阿娘她醒了,醒了!”

    钟良被媳妇反复强调的话刺得回过了神,也没管被拍红的小臂,笑得像个傻子,撒丫子就跑了。

    还没跑到一半,又风风火火地回来,对着温弎鞠躬:“谢谢大师,谢谢大师。”随后又撒丫子跑了,他媳妇在后面追不到人,只叫着你等等我啊。

    人跑没影了,周围的人还在面面相觑,不由得想:真神了!

    这才是大师呀!

    众人看着温弎的样子,她还是那副又欠又讨厌的样子,大家只觉得大师就该有点个性,温弎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起来。

    大家将温弎围了起来,想瞻仰瞻仰活神仙。

    人群的靠拢,将只隔一步距离的周半仙也围了起来。他在钟良媳妇来的时候就准备跑路,奈何速度太慢没跑掉,他看着围过来的人群,还以为是来揍他的,他抱着脑袋蹲下身。

    众人哪还有心思管他,纷纷叫着温弎。

    “大师,你给我算一卦吧。”

    “大师,我我我,我给你六角,求一卦。”

    “我七角,我先算。”有人抬价,自然也有人跟着叫。

    “一块大洋!我算我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这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

    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温弎有些头疼。

    “等一下!”她开口叫道,伸手一拽。大家才看到周半仙四肢着地,已经快要爬出包围圈了,却被一只手拉着后衣领扯了回来。

    “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周半仙深知自己跑不掉了,一个劲儿地求饶。姑奶奶手劲儿太大了,扯着衣领他快要窒息了。

    温弎松开手说:“走可以,你的这些东西我全要了。”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龟壳铜钱,和布兜里的黄纸朱砂,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给你给你,我全不要了。”周半仙一把取下身上挎着的布兜,十分殷勤地放在温弎手上,随后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温弎拿过布兜掂了掂厚度,满意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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