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事
但她想，看着玄烨的态度，应该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她的脑袋，
不自觉就轻松了许多，心里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但是玄烨一路无话，今晚的他，一点也不像东珠平日里看到的，那样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神态映在东珠眼里，不觉间心脏的位置，有些隐隐地疼。
她们一路到了御花园，玄烨在前面走了两步，梅香推了推东珠的胳膊，努努嘴希望她上前去说话。
思索间，她只好顺势快走两步，跟上来说：“皇上，眼下更深露重，不知您还要在这里逛多久啊”
他目光中似有哀伤之意，抬头看了眼天空，淡淡的回了句：“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说罢，他拉起了东珠的手，转身前往景仁宫。
梅香见到此情此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低头和李德全一块跟在后面。
待进了景仁宫后，东珠只说自己先去更衣，而后自己率先进了大殿。
梅香则一路小跑着，先去拦着芸宛她们，只说是皇上来了。
好让她们先去准备些茶水和点心，把刚刚偷偷溜出宫的事，下意识给掩盖过去
殿外等候。梅香交代完芸宛之后，便走进了正殿内。此时，玄烨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暖榻上。
梅香上前去福了一福，说道，“皇上，您先坐着歇歇脚，奴婢去帮主子更衣。”
玄烨回了句，“去吧。”她便转身前往后殿。
东珠此刻正在发愁，怎么弄这衣扣。毕竟，这古代人穿衣服，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再加上宫里头穿衣搭配，都是讲究身份和品阶的。
所以平日里一直都是梅香，或者芸宛她们俩帮着她打理。
眼下见着梅香进来，她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梅香，你可算来了，快帮我弄一下这件衣服。”
梅香就赶忙走过去帮她整理，东珠向外间看了眼后，小声问道，“皇上呢，可还在吗？”
梅香边给她系扣子边回话说，“主子放心，皇上此刻就在榻上坐着。
对了，芸宛那边奴婢也提前交代好了，只说是皇上过来了，让她先去备些茶点伺候着。”
东珠听了她的一番话，眼有欣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称赞。
但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却让梅香有些困惑。
不过东珠却没来得及多做解释，就匆匆走向正殿。
毕竟玄烨还在外面等她，而且自己乔装打扮溜出去的事还没算完，此刻也不敢再耽搁太多时间。
东珠来到正殿，朝着玄烨跟前走过去，那人看见她就说，“你来了，过来坐吧。”
见他此刻情绪不高，东珠还以为他还为着刚刚的事生气。
所以赶忙说道，“是，臣妾让皇上久等了，还望皇上恕罪。”
“东珠，朕希望以后，你我之间不要拘泥于这些礼数，好吗”
说罢，就伸手过去，想要去拉东珠的手。
多日不见他，心底不是不想念，看他情绪低落，东珠也隐隐有些担忧。
故而就赶忙伸手过去，让他牵着。
随后缓缓问道，“皇上，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玄烨抬眼看了看她，又端详了一会儿她这里，喃喃自语道，“东珠，原来一切都变了”
变了，什么变了她此刻百思不得其解。
“东珠，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与其说是玄烨是在问她，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只见他继续说道，”这景仁宫原本是皇额娘的住处，她也是在这里生下了朕。
但放眼整个宫里，除了朕，没人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
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出生的地方，而今日还是他额娘孝康章太后的生辰。
东珠也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今日看起来会这般失落。
只是眼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安慰他，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心里也是一阵戚戚然。
又想到什么，然后就只对他说，“皇上，那臣妾就陪你出去看看月亮吧。”
玄烨不是很懂，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但还是被她拉了出门。
芸宛和梅香见状，预备跟上去，却被东珠摆手赶了下去。
此刻，殿外院子里，就只有东珠和玄烨两人。
东珠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而后看着玄烨开口道，
“皇上，您可否讲一下你的额娘，就当是对这天上的月亮讲的。”
她知道玄烨心里有话，却说不出来，更可能是不敢说，也没什么人能说。
但与其一直憋着难受，还不如想个法子让他说出来，心里好歹能痛快些。
就这样过了片刻，玄烨开口道，“额娘她早年入宫，做了皇阿玛的妃子。
可皇阿玛心里却只有董鄂皇贵妃一人，所以额娘她总是被冷落在一旁。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朕这个儿子，可没过多久，朕就染上了天花，被送出宫外去医治。
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回来后，因为皇额娘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朕就自从痊愈后，就一直养在老祖宗膝下。
她老人家虽然待朕很好，但是朕能见着额娘的日子，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原本以为，朕登基之后，朕便有机会好好孝敬她。
她也能安心的颐养天年，但造化弄人，没过多久后她就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玄烨语气一度变得哽咽，最后竟落了泪。东珠见状立刻拿起帕子给他拭泪。
其实，听得玄烨一言，她何尝不知道，孝康章皇后的处境，不就是这宫里大多数妃嫔的缩影吗？
玄烨虽与他额娘接触不多，但是他额娘不得宠，心中的黯然失落和愁苦，他必定知晓几分。
而今他虽做了皇帝，但额娘却再也见不到了，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见玄烨落泪，她也跟着红了眼，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父母，自己来到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念及此处，她开口说道，“皇上，你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吗？
其实人去世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然后就能守护着他们地上的亲人了。”
她望着天上繁星点缀，一时掩面而泣，不一会儿眼泪汪汪掉的不可遏制。
最后，倒是又让玄烨帮着她擦起了眼泪。
玄烨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思念及家人，但却不知，东珠的此家人非彼家人。
虽不同于他们母子的阴阳两隔，但眼下东珠和她的父母，也是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所以，他是断然不会知晓，东珠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
他只当是寻常的思亲，便安慰她说，
“东珠，你莫要再哭了，若是想念家里人，那日后朕寻个机会，让你额娘进宫来见你就是了。”
东珠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就渐渐收了下情绪。顿了顿，张开双臂主动搂住了他的腰。
心里一时自嘲，本想开导下他，现下倒反过来了。
玄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东珠，你答应朕，以后能一直待在朕的身边陪着我，好吗？”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玄烨对她不用“朕”来自称，她不是不感动。
接着，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你的。
你相信朕!”玄烨打断了她的话，似是怕她不信，就又加重了语气。
“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此刻东珠望着他，他眼底流露出的情愫，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