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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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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二媳妇一声投毒, 刚消下去的紧张气氛,又崩了起来。一群围观的村民,脸上都浮起了不可置信。

    而三头身的卫子英, 眼睛都快瞪成了珠子。

    她瞅着一脸病态的吕二媳妇, 小嘴微张, 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啥。

    昨儿天快黑时,吕三丫带着一大把毒草回去,今儿吕家就有人中毒……

    说这是巧合,她都不信。

    吕三丫这是要干啥呢?

    为啥一次又一次向自家人出手……

    莫不是,她也和玉华姐一样, 有点另类。

    可再另类, 也不必朝自家人下手啊?

    “投毒?”

    刚应付完知青办的卫良忠,悬在心口的那股子劲还没落下去, 就又提了起来。

    “卫队长,看来,你们左河湾治安有些不好啊。”知青办的领导端着脸, 意味深长地道。

    知青办的人也是要脸的,他们气势汹汹来拿人, 结果到了左河湾, 却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样子。虽然是场误会, 但面子却是实打实的被削了,这不,一抓点错,立马就想把面子找回来。

    虽然投毒这种事,不归知青办管,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管不着, 嘴上也能批两句。

    卫良忠抖了抖烟杆子,一脸受教的模样,道:“领导批评的是,这位领导,咱队里有事,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大步伐走向吕二媳妇。

    这会儿,沟子里的人,已经搀扶住吕二媳妇,有几个村民还询问起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投毒,这可是要吃牢饭的事,谁这么大胆子,去她家投毒了?

    吕二媳妇情况很不好,面色煞白,眼窝深陷,看上去有气无力。

    “吕二媳妇,到底是咋回事,谁投毒的,你家几口人中毒了?”卫良忠走到吕二媳妇身边,着急问。

    问的时候,看吕二媳妇情况不大好,他又连忙在人群里喊了一声:“钱大,你跑一趟隔壁生产队,把他们队里的老大夫背过来,给吕家中毒的人瞅瞅。”

    出了朱标强偷小孩的事,卫良忠其实很不待见吕家,但甭管待不待见,他管辖的生产队有人中毒,他这个做队长的就必须管。

    钱大嗯了一声,赶忙转身往河对面奔去。

    左河湾没大夫,但河对面的吴家平生产队,却有一个老中医,两个生产队就隔了一条河,声音大点对面都能听得到,跑快些,也就几分钟的事。

    吕二媳妇被人扶着,双手摁着肚子,害怕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投的毒。”

    卫良忠神情不大好,板着脸,“你都不知道谁投的毒,那瞎嚷什么,这万一是你们自己吃坏了肚子呢。”

    吕二媳妇:“哪有大家一起吃坏肚子的,我家六口人,这会都肚子痛得厉害,我婆婆更是疼得晕过去了。”

    “都肚子疼 ,别不是吃了啥不该吃的。家里没中毒的是哪几个,算了,先去你家看看吧。”卫良忠问了两句,让附近几个媳妇扶着吕二媳妇,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吕家,刘平阳和知青办下来的人对望了眼,也跟了上去,想瞅瞅究竟。

    吕家院子里,吕婆子犹如一个死尸,直挺挺瘫在大门口,而吕家兄弟则抱着肚子,一脸隐忍的蹲在地上,至于吕大媳妇,这会儿正紧紧抱着吕和平这个侄儿,一边忍耐着身上的不适,一边哄着他。

    吕家十一口人,就那五个姐妹不在家。

    没到吕家前,卫良忠还当吕二媳妇夸大其辞,等到了后,一见他们情况,心口倏地就又悬了起来。

    “大勇,大勇,快,快兑肥皂水,给他们灌下去。”卫良忠瞥着散落院子中的吕家人,脸都黑了。

    还真是中毒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投毒还是他们自己吃错了东西。

    希望只是吃错了东西,可千万别是人为,不然,他这个生产队队长,可能就要下台了。

    “嗳,我这就去。”被卫良忠叫大勇的,是生产队计工分的,也是生产队的会计,他和卫良忠算是左河湾唯二的两个领导。

    赵大勇也看出了事情不对,赶忙冲进吕家,拿起吕家石槽子边放的肥皂,端了一盆子水,开始兑起来。

    “遭了,还真的中毒了。”

    “哪个仙人板板心这么黑,竟敢投毒,想牢底坐穿吗?”

    “瓜娃子心硬得很,六个人,这是要把吕家一锅端吗?”

    “这别不是,得罪了人吧?”

    “吕大丫他们姐们呢。”

    “那几姊妹可能上山坡了,老婆子,带大红她们去山坡上找找。”旁边,忙着查看吕家情况的卫良忠,听人提到吕家姐妹,心一突,赶忙道。

    吕家还有五个闺女,五个闺女这会儿都不在家,要是毒发在山坡上,那就麻烦了。

    张冬梅听到男人的话,应了一声,叫上儿媳妇和另几个女人,忽忙跑去山坡找人。

    院子里,赵大勇兑好了水,招呼了几个男人过来帮忙,一群人合力,把肥皂水灌进了吕家中毒的人肚子里。

    肥皂水催吐,而且还催的特别快,肥皂水一下肚,吕家几口人就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催吐是最快缓解中毒症状的办法,吕家六口人一吐,肚子疼的症状顿时轻了下去。

    这边刚催吐完,钱大就背着隔壁生产队的老大夫进了吕家。

    这老大夫是真老,走路都费力,看起来比卫老太还要显老些,他一来,卫良忠就赶忙招呼人,让他帮忙瞅瞅,吕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老大夫有点本事,来了吕家,观察了一下吕家人的情况,又看了一下他们吐出来的脏物,然后沉眉问:“你们两个小时前,都吃了啥?”

    吕二媳妇症状最轻,缓了一口气,道:“没吃啥,就吃了点稀饭配萝卜秧子。”

    老大夫:“那萝卜秧子还有吗?”

    吕二媳妇:“有,有,给几个丫头片子留了点,在桌上。”

    老大夫:“拿来我瞅瞅。”

    吕二媳妇这会儿中毒症状是缓解了,但肚子还是在隐隐发痛,她不想动,脸一歪,看着不远处的钱大媳妇。

    钱大媳妇瞅着她那眼睛,翻个白眼,心里呸了一口,走进吕家堂屋,把八仙桌上放的菜端出来,递给了老大夫。

    钱大媳妇心里忒不得劲。

    她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和吕家做邻居,这一天天的,就他们家事多,上次集体被蛇咬的事,还没弄明白呢,今儿又集体中毒了。

    别不是衰神附体了。

    老大夫眯着浑浊老眼,仔细端详着大粗碗里还没吃完的菜,片刻后问:“吕家媳妇,你们这是误吃了蛇床子,才中了毒。”

    “蛇床子?闵老爷子,你是说,我们肚子痛,是因为吃了蛇床子?”

    吕家人震惊。

    想都没想到,他们中毒,竟是吃错了东西。一家子人先前,还以为是被投了老鼠药来着。

    院子外,站得老远的卫子英,听到老大夫的话后,乌黑眼睛蹙了蹙。

    她小脑袋微垂,寻思了一会儿,便背起小手,一副小老太太的样子,往旧宅走了去。

    果然啊,又是吕三丫……

    吕三丫是有多恨吕家那几口人啊,不然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毒她们。

    前头用蛇,现在用毒草……

    算了,统统看不懂,还是不掺合了。

    回去继续打鞋挣钱吧。

    卫子英离开,这边,卫良忠抖着烟杆,端着脸道:“吕家的,你们是咋回事,蛇床子和胡萝卜秧都分不清楚了吗?这个季节的蛇床子,都在散花了,咋还能吃错?”

    蛇床子又叫野胡萝卜和野茴香,一到春天,满山遍野都是,在未散花前,那苗子瞅着和胡萝卜秧子几乎一模一样,连味道都有些相近,很容易搅混。但若是散了花,那看着就完全不一样了,哪怕是不认识它的,都能一眼看出这玩意是野草。

    蛇床子这种东西,根和叶都有毒,全身唯一没有毒的,就是它结出来的果。这果子还是味中药,有驱寒治湿疹的功效。

    农村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它的。像他们左河湾,一到夏天蛇床子结果后,就会满山遍野去薅蛇床子的蛇粟子,然后晾干了送去收购站换钱。

    钱大媳妇听到闵老大夫的诊断,不喜地歪了吕二媳妇一眼,“合着是你们自己不长心,吃错了东西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人投毒呢。”

    “可不就是,吕二媳妇你也是的,事情都没弄清楚就瞎嚷嚷,搞得我们左河湾好像都是坏人似的。”

    “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可不就是丢人丢大了,知青办的人还在呢。

    还好只是场乌龙,今儿要是真有人投毒,他们生产队名声怕是要坏了,还一坏就坏到市里头。以后,队里就是想评个啥优秀标兵,怕都要成问题。

    “行了,没啥大事,这两天去山上挖些蒲公英回来,多吃几顿,就能清了蛇床子的余毒。”

    人老成精,闵老大夫听了几句,就知道左河湾的村民,都不待见这吕家,老人家没心情掺合左河湾的官司,诊断完后,就让钱大送他回去。

    吕家人被朱标强偷孩子的事牵连,现在极不得人待见,除了自家亲戚,十里八乡谁都不愿意和他们走动,这闵老大夫也听说过这事,这会儿是一点都不想留在吕家,连吕家的板凳,他坐着都嫌烙屁股。

    老人固执,一刻都不愿久留,才歇了口气的钱大,认命将人背起来,给送回了河对面。

    老大夫前脚刚走,后脚张冬梅几个就把吕家五个丫头找回来了。

    今儿上午一直下着毛毛雨,吕家五姐妹起床后一人啃了个喂小猪崽的地瓜,就背着背篓出了门,因着没吃别的东西,这五个倒是没中毒。五个女孩这会儿裤脚衣袖全打湿了,背篓里都装着草,刚回到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先前还一副虚弱无力的吕大媳妇和吕二媳妇,打了一顿。

    这两婆娘打人是真打,心比那铁还硬,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她们是这五个闺女的后妈呢。

    不,就是给人当后妈的,也会做做样子,不敢这么揍人。

    西南地区,重男轻女可是说是全国最轻的,大家虽然喜欢男娃,但女娃也照样喜欢,纵观整个左河湾,还没有一家像吕家这样,不把闺女当人看的。

    被打的五个闺女,胆怯地站在原地,想跑又不敢跑。大丫年纪大一些,吃的棍子最多,而这其中,唯有吕三丫不闪不避,埋着头任由这两个女人的棍子落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她,若是卫子英在这里,应就能发现,吕三丫垂下的脸上,那惊人的癫狂表情。

    “说,昨天晚上的胡萝卜秧子,是谁拿回来的。鼻子上的两个洞是被戳瞎了还是怎么着,蛇床子和胡萝卜秧子都分不清了。”吕大媳妇狂揍了自家三个闺女一顿后,气喘吁吁盯着吕大丫和三丫,还有四丫。

    “一群丫头片子,想毒死我们不成,今儿不许吃饭,饿上两顿,长长教训。”

    众人看着两婆娘打闺女,心里都不是滋味,但却没人敢上前制止,连卫良忠这个生产队队长,脸上都一片冷漠,似乎见怪不怪。

    不是大家不出声,而是这个时候谁要敢上前说她们,这两婆媳保准会混不吝的,让他们把这几个丫头领回去。

    这种事,发生过好多次,久了,大家便也懒得再说了,只私下感慨五个丫头投错了胎,投进了吕家。

    其实大伙是有些看不懂吕大媳妇的,要说吕二媳妇重男轻女,为了儿子打闺女吧他们还能理解一下,但吕大媳妇时不时打闺女是为了啥,而且很多时候,打闺女的借口还和吕二媳妇一样,都是为了吕和平。

    说难听点,那吕和平又不是她儿子,为个侄子打闺女,有她这么当妈的吗?就算是没生儿子,想让侄子给自己养老,那也不必亏待自己亲闺女……

    众人都觉得,吕大媳妇脑袋有问题。

    吕家媳妇打闺女,大伙都懒得再看了,卫良忠招呼着知青办几个人出了吕家,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去。倒是钱大媳妇有些不忍心,朝还在打人的两个婆娘说了句:“我说,你们两悠着点,五个闺女还要干活呢,打这么重,要是出了啥事,落下的活,让吕和平去干啊。”

    “打一顿,能出啥事。”

    “让和平干,想得美,就是腿断了,也得给老娘爬起来干活。”

    两婆娘听到钱二媳妇提吕和平,别说,下手还真轻了些。

    钱大媳妇见状,鄙视地瞥了两人一眼,叹着气,也出了吕家院子。

    沟子前的黄角树下,卫良忠和知青办的人寒暄了几句,便将人送出了沟子,而那个姓王的知青,似乎很不满意这次的结果,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似乎还想和知青办的人搬弄一下卫永民和陈丽的事。

    刘平阳瞅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是一顿批,明里暗里在说王知青搬弄是非,害得青知办的几位同志劳师动众下乡,却没讨到好。

    青知办几个脸有点挂不住,一出左河湾就灰溜溜的回了西口市。

    送走人,卫良忠看着大伙都在,顺嘴叮嘱了一下生产队的成员,“开了春,地里的野菜都冲出来了,你们平时多注意一点,可别和吕家一样,吃到了啥要命的东西。”

    周柄毛家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道:“当谁都和吕家一样,啥都让孩子们做啊,那几个闺女才多大,分不清胡萝卜秧和蛇床子,不是很正常吗。”

    “把蛇床子当菜吃,老娘活了三十几岁第一次听说,缺德事做得太多,遭报应了,活该。”一旁,周柄贵媳妇抱着已经七八个月的三柱,往吕家方向啐了一口。

    祸害遗千年,吕家那老虔婆,怎么就没被毒死了。

    毒死了,她肯定会既往不咎,高高兴兴去吕家吃席,还会花几个钱,给买串鞭炮放一放。

    周柄贵媳妇看着怀里呆呆傻傻的儿子,那是恨死了吕婆子。

    就算公安那边说,吕婆子和朱标强偷小孩没关系,她也不信。直觉告诉她,她家三柱变成这样,和吕老婆子脱不了干系。

    这死婆子,命咋就这么硬呢,呸……

    卫良忠瞅着周柄贵媳妇脸色跟调色盘似的,知道她是恨上吕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卫良忠是真不想队里再出点啥事,赶忙转移话题,道:“今儿永民的事,多谢大家帮忙了,过几天,良峰家新媳妇进门,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喝杯茶。”

    “啥,真要办了?卫大伯,永民是啥时候和那知青处的,咱们咋都没听说过。”

    没了吕家这一茬,大伙又把关注目标放到卫永民和陈丽身上。

    先前虽然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给卫永民打包票,但事实上大伙全都是懵的,啥也不知道。

    卫良忠若有其事,慢吞吞道:“两人都处了一年多了,只是一直没上门罢了,那闺女家里有些不同意,冬月的时候,还请假回去了一趟,就是为了说服家里人,好不容易她家人同意了,两小年轻却没把持的住,闹出这种事。”

    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楞是没让人看出啥。

    大伙一听,还当这两人是真过了家长这一关的,打趣了几句,便纷纷问卫良峰家什么时候给两人办酒。

    卫良忠道:“在挑日子呢,这个月哪天日子好,就哪天吧。行了,散了散了,都中午了,回家做饭吧,下午男人们都去田里,趁着这两天把田梗给全搭出来,免得天放晴了,田漏水。”

    卫良忠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队里的几头牛喂好点,要不几天,老牛们就得下田了,可不能让它们吃不饱。”

    “卫大伯,你放心,咱们就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老牛,下午我带几个媳妇去良山西侧那边薅野桑,老牛喜欢吃这个,那边有一片,保准老牛们吃得饱饱的。”钱二媳妇听到喂牛,忙不迭出声道。

    牛可是生产队的劳力,这眼看着就要下田,不给它们喂出点膘来,哪来力气犁地啊。

    卫良忠嗯了一声,和大伙打了声招呼,抽着水烟,扶着卫老太去了旧宅。

    今儿真是多事的一天,这一茬一茬的,差点让他应付不下来。

    老二家也真是,事到眼前才来找他商量。要不是昨晚永华截到了永民,陈丽也没乱嚷嚷,并答应了卫家的安排,这事,怕是还有得闹。

    永民这臭小子,出息了,竟不声不响干出这种事,老卫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卫良忠心里想着丢脸,左河湾的村民心里,可不也这么想。

    反正就觉得,卫永民太哪啥了,还没结婚呢,就把人家女的肚子搞大了,以往对他的好感,这会儿突然间就没了,连同大家还没见过的陈丽,也被暗暗呸了几句。

    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卫永民猴急,那陈丽不也那啥。

    不然咋就能弄出个孩子……

    大伙心里面怎么样,卫良忠没心思去猜,到了旧宅,门一关,就赶忙把事情告诉了卫老太。

    这事,他也是昨晚半夜才知道。

    卫老太到现在还懵着呢,完全不知道卫永民这儿发生了啥,等听完卫良忠的话后,她哎哟一声,整个都差点摔到地上。

    “造孽哦,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老婆子却没守好家里的后辈,让他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老大,咱老卫家脸丢光了。”

    卫良忠一把扶住老太太:“娘,你稳着点,没事,这事过了,他俩是情投意和,知青办的人也走了,永民出不了事。”

    卫老太缓了一会儿:“出不了事,也丢脸啊。老大,等永民回来了,你,你去告诉老二,给我打,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卫老太是真生气。

    卫良海才几岁她就守寡,一守就守了四十年。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不让人说老卫家闲话,她是最看重自家名声的,如今临到老了,她守了半辈子的东西,却被个不孝子孙给弄没了,这简直是在挖她的心口子。

    卫良忠见老太太气得不轻,忙不迭哄道:“行,打,到时候,我和老二一起打。”

    “啊啊啊……”一旁,卫良海也黑着脸,比手画脚的啊了几声。

    卫良海又聋又哑,但耐不住他聪明,先前知青办的人来左河湾,他就通过比手画脚,从众人那里打听到了个大概,知道自家侄子干坏事了,还把知青办招惹来了,所以这会儿他也想打人。

    卫老太:“对,你们三兄弟一起打,打得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屋檐下,听着卫老太喊打的卫子英,觉得今儿他叔这一顿揍,怕是跑不掉了。

    到了这会儿,卫子英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难怪她奶早上的时候,一脸没啥事的样子,敢情昨夜他们趁她睡觉,就已经商量好对策了啊。

    她爷和她爸,拿着大爷开的结婚证明,去公社盖章,她叔和未来二婶子则拿着这张证明,去市里办结婚证……只要结婚证一出,就算知青办的人真上门,也不敢抓她二叔。

    而她二婶……

    没见过人,卫子英不好评价。但是从一家子以最快速度把这事定性的样子,这位二婶,怕是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卫良忠安抚好老太太,抽着烟离开了老宅,卫老太心里不得劲,唉声叹气躺到了床上。

    卫良海啊啊啊着安慰了一会老娘,就出来给卫子英做饭。

    吃完午饭,卫家几口人还没回来,卫子英久等不到她奶来接她,干脆也不搓谷草了,甩着胳膊,跑去卫良忠家找卫志学说了会话,从卫志学那里拿了两颗糖,然后便去了潘家。

    已经下午了,潘玉华和她爸早就从集上回来了,她想去瞅瞅她的草鞋有没有卖掉。

    小丫头一蹦一跳从卫良忠家,还没走到潘家,就见前边吕三丫挑着一担子水,踩着一地稀泥,深一脚,浅一脚往从井口走了过来。

    她肩上挑的是大人用的水桶,许是力气不够,桶里的水只装了一半,但就算一半,也将她瘦弱的身体,压得弯了下去。

    “三丫姐姐。”

    卫子英要去潘家,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吕三丫。

    撞都撞上了,卫子英也不可能当看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她一声。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听上去有些怯意。

    吕三丫听到卫子英的声音,脚步一顿,掀起眼看了看卫子英。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白净小女孩,吕三丫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楞了一会儿,挑起水,继续往吕家走去。

    两人错身而过,卫子英第一次听到了吕三丫的声音:“好好活着,等着看那些人的报应。”

    一句卫子英听不懂的话,从她嘴里低低沉沉响起。

    这句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一种陈述,可莫名的,就是听得卫子英心里打突。

    卫子英惊了惊,忙不迭侧回小脑袋:“三丫姐姐……”

    这一次,吕三丫没再理卫子英,挑着一两桶水,笔直走去了吕家。

    卫子英歪着小脑袋,乌黑眼睛困惑地盯着吕三丫瘦小的背影,良久后,她小嘴紧抿,沉思着慢吞吞去了潘家。

    “英子,来了。”

    潘玉华这会儿正端着个破了半边的碗,在往喂鸡的石槽子倒蚯蚓。看到蹙着小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卫子英过来,她动作一顿,问。

    “玉华姐。”心里揣着事的卫子英,听到声音,蓦然回神,然后小眼睛一亮,拔腿冲进了潘家院子。

    潘玉华把破碗搁到槽子边:“走路都不看路,在想什么呢?”

    卫子英瞅着石槽边吃虫子的鸡,踌躇了一会儿,道:“我刚才看到吕三丫了。”

    潘玉华没应声,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卫子英,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这段时间,她天天和小英子处一块,也算是摸到了小丫头的性子,别看她才三岁,但却有一套自己说话的技巧,做事也一板一眼的,要不是她的眼睛纯粹的不染一丝杂质,看着和懵懂稚童一模一样,她都要怀疑,她也是重生的了。

    小英子真的很聪明,也很乖,上辈子,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痴傻的一面,谁也知道,没有痴傻的她,竟是这么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

    潘玉华心里颇多感慨,浅笑着静等卫子英后面的话。

    “今天你去集上的时候,吕家那边好几口人都中毒了,误吃蛇床子中的毒。”卫子英说到这里,两条小眉毛揪成了一个结,心时犹豫着,有些事该不该告诉潘玉华。

    她顿了顿,黑溜溜的眼睛蓦然抬起,定格在潘玉华脸上。

    一看过去,便见到了潘玉华嘴边那抹浅浅的微笑,看到这笑瞬间,卫子英心思突然就定了。

    说不上为啥,反正就是特别踏实。

    卫子英小嘴一咧,脸颊荡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稚声道:“玉华姐,昨天傍晚,我看到三丫拎了好大一把蛇床子,从河滩跑过去。”

    “三丫?”潘玉华嘴边的笑,在听到卫子英话刹那,顿时凝住了。

    她头一侧,眸子落到不远处的吕家,脸上浮出若有所思。

    “英子,以后尽量离三丫远点。”沉思片刻,潘玉华眼睛一暗,又一次叮嘱起了卫子英。

    三丫肯定和她一样,有了别的际遇。

    上辈子,三丫是吕家五姐妹中,唯一一个生死不知的,村里对她的最后消息,便是她被吕和平卖到了南方的夜总会。一个长得好看,性子懦弱的女人,流落到那种地方,她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到她的结局。

    从吕家那几口人又是被蛇咬,又是中毒的情况来看,三丫怕是也回来了,而且还是携带着浓浓的恨,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她恨吕家那几个人,她能理解。但依她现在行事风格,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玉华姐,刚才三丫挑水从我身边经过,她说,让我好好活着,看某些人的报应。”卫子英这次没点头附和潘玉华的话,而是睁着大眼睛,紧紧盯着潘玉华。

    “玉华姐,三丫为什么要这么说?”

    潘玉华闻言,神情甫一惊,旋即淡淡一笑:“我怎么知道她为啥要这么说,对了,英子,这次你的草卖了二块一,你的鞋子打得紧实,都卖到七分一双了,三十双鞋,全卖完了。”

    潘玉华适时转移话题,然后忙不迭进屋,去取卖鞋的钱。

    背向卫子英时,她的眸底闪过一抹了然。三丫对英子说这些话,莫不上辈子,英子的死,真的和吕和平有关?

    卫子英看着进屋的潘玉华,小眉头紧紧揪起。

    玉华姐,吕三丫……嗯嗯嗯,这两人好像都知道啥统统不知道的事哦。

    而且这些事,还是关乎着统统的大事。

    “来,把钱放好,可别掉了。”

    卫子英走神,很快潘玉华就拿着给她卖鞋的钱,从堂屋走了出来。

    把钱塞给卫子英,见小丫头眉头打结,一副在琢磨啥的样子,潘玉华眼神微暗,出声道:“英子,我要去栽冰/粉苗,你要不要去?”

    “去,去,我家自留地上,还能栽几棵。”一听要栽那能卖钱的冰/粉了,卫子英倏地回神,连忙道。

    “那走吧,正好下过雨,土松,咱们不用费力气挖。”潘玉华把屋檐下的背篓背起来,顺手丢了把小锄头到背篓里,然后取了一把不大的刀给卫子英。

    “野葱长起来了,等会咱看看能不能挖到点野葱。”

    卫子英小脑袋猛点,小眼睛露出垂涎:“奶说,野葱拌辣椒,特别好吃。”

    潘玉华看到小丫头那一副贪吃的小模样,玩笑道:“炒腊肉更好吃……”

    “那今天多挖一点,晚上让奶炒腊肉吃。”卫子英听到肉,眼睛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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