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是累赘
偌大的飘窗上坐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包裹在毛毯里，苏郁居高临下的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一眨的，没有任何情绪。
“笃笃笃。”
“请进。”
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明显，身影越来越近，手里被塞了杯热乎乎的牛奶，头发也被人捋了下，“乖女儿看什么呢？”
苏郁朝着楼下努努嘴巴，“看这个乌漆麻黑、黑了吧唧的世界。”
许蓉被她的俏皮话逗笑了，伸开双臂把人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声音温柔，“有烦心事？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也不算是烦心事，”苏郁嘴角勾起一个笑，脑海中回忆着龚帅父母的模样，转过头，模样认真，“妈妈，当初我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把我丢掉呢？”
“甚至因为我，爸爸彻底离开你了……”
“瞎说什么，”许蓉的视线暗了下来，隐藏住其中的心疼，轻柔抚摸着她的小脸，耐心的问着，“为什么会这么想？”
曾经灰暗痛苦的日子似乎还在眼前，苏郁根本不敢回忆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眼神空洞，喃喃着，“今天，我去看了连环杀人案的父母，他们说，儿子口吃，是他们的累赘。”
那对夫妇生活优渥，穿着昂贵的服饰，面对丢弃亲生孩子的事实毫不觉得羞耻，甚至理直气壮的，“我给了他生命，他作为一个累赘被我养活了那么多年，他应该知足！”
“当时我们要创业，还负债累累，自己都养活不起，更何况还要养一个孩子！我把他放到孤儿院，而不是随意丢弃，已经是尽了最后的父子之情！他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就是个累赘！”
累赘，就要被抛弃吗？
抬起手，苏郁努力的伸展手指，无论怎么竭尽全力，都无法很好的控制，曾经的灵活、天赋，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许蓉看到她的动作，伸手包裹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轻声说道，“被绑架不是你的错，被伤害也不是你的错，哪怕不能继续弹钢琴，哪怕爸爸意外离世，你都是我的孩子。”
“无论你是闪闪发光还是平庸过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贝。”
就像是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目光肯定，“你从来不是妈妈的累赘。”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爸爸妈妈工作辛苦，知道感恩父母，甚至觉得，当初受伤以后无论是做复健，还是做心理辅导，都会让我们觉得被拖累。”
“但妈妈要特别认真的告诉你，这种想法是错的。”
“妈妈没有告诉你，你的出生，你的陪伴，让我觉得很快乐，妈妈很感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不急不缓，身上带着的隐隐书香气更是带着安抚的作用，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坚强温柔，“你小时候，软软的，小小的，赖在我怀里奶萌的仰着头，甜甜的叫妈妈，每次看到你的笑脸，我都觉得很幸福。”
“你会在我累了一天的时候给我热牛奶，告诉我今天的趣事，模仿小动物故意逗我开心，就算每天疲惫烦躁，但在看到你的时候，似乎又有了力气。”
突然笑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许蓉用手指戳戳她的脸蛋，“宝贝你还记得吗？你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和小朋友打架，在老师面前气鼓鼓的，浑身都是泥巴。”
“可看到我的时候，哭的都冒鼻涕泡，委屈的可怜兮兮的，一边流眼泪一边吸鼻涕，话也说不利索，小脸丑丑的，跟小花猫似的。”
苏郁鼓了鼓腮帮子，回想起以前的光辉历史，不由得也笑起来，故意板着脸，“哦，原来我在妈妈眼里一直是丑丑的。”
“可不是，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瘦瘦巴巴的小猴子，”许蓉笑着，抱着她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乖宝贝，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你，你带给我的幸福，远远超过了辛苦。”
“妈妈很庆幸你是我的宝贝，也很感谢你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苏郁同样抱住她，声音很轻，“我也很感谢妈妈愿意陪着我，没有在我最厌世、最失落的时候抛弃我。”
“但是如果能不喝牛奶那就更好了。”
欣慰的笑还没等展露就僵硬在嘴角，许蓉变脸如翻书，上一秒温柔亲切，下一秒冷酷无情，原则不动如山，“喝光，快点。”
苏郁奶猫似的哼了声，在自家老妈严厉的视线下，慢吞吞的喝着奶。
直到最后一滴奶喝干净，许蓉才收回目光，恢复慈母的温柔，“你早点睡觉，刚才妈妈看到一名男子熬夜猝死，所以宝宝你得早睡早起。”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苏郁抚摸着胸口，“还好，我是个小仙女，不是男的。”
许蓉：“”
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宝，早睡早起身体好。”
苏郁贱笑，“晚睡晚起心情好。”
“不听老人言”
“开心好几年。”
许蓉：“”
嘴角抽了抽，许蓉被自家女儿的巧嘴如簧说的哑口无言，弯曲手指赏她一个脑瓜崩，“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给我点笑容我就泛滥，给我点染料，我能给您开个染坊。”苏郁说话一套一套的，俏皮的根本看不出刚才惆怅的人是她。
深夜emo已经被沙雕气质消灭殆尽。
沙雕女不仅没有爱情，也没有抑郁。
翻了个白眼给她看，不雅的动作和女人温柔淡雅的气质异常矛盾，许蓉手指微微用力，捏着她的鼻尖，“听话，乖乖睡觉，嗯？”
“好的，妈妈，”苏郁像个乖巧小朋友般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去琴行玩吗？我休息。”
“对了，音乐会什么时候开始呀？我可以申请几张亲友票吗？凭咱俩的交情，起码十张。”
许蓉笑容格外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的小心脏突突，“凭咱俩的交情，我应该在音乐会门口贴张告示。”
“苏郁与狗，不得入内。”
苏郁：“你真的是我亲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