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名而起的嫉妒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亲事,却偏偏半路杀出个常乐娘来。
张氏见自己女儿为情所困,心中烦躁,脑海不由浮现乐娘那张清秀的面庞,那张脸与常汇安并不相像,反而与姜氏有六七分相似。
当年常汇安是常家村唯一的读书人,他父母早逝,留下不少积蓄,加上他长得文雅俊秀、风姿洒然,与村里的糙汉子们大相径庭。
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哪个没幻想过能与常汇安结为连理。
张氏早年也曾将一颗芳心系在他身上,奈何他对外宣称要专心读书,几年内不准备成亲,那些对她有意的女子们自然都歇了念头,毕竟谁也耗不起这短暂的青春。
她只能暗暗将他藏在心里,无奈答应了常三郎的提亲。
谁知,他转头便娶了个外乡女人,将那女人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羡煞村中妇人。
张氏嫁给常三郎后,常三郎对她并不好,经常对她拳脚相加,婚后没几年便勾搭了邻村的一个寡妇,一门心思与那寡妇厮混,对她更加冷落、不耐。
三婶不禁在心中幻想,若当年自己嫁的是常汇安该多好,那么,现在被捧在手心的人便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姜氏。
这颗嫉妒的种子一旦生根,便疯狂生长起来。每次看见姜氏那张美丽、苍白却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她的心底都会出现一个声音在暗暗诅咒,诅咒姜氏生不出儿子,诅咒她早些死去。后来,这些诅咒都应验了,那女人果然没生出儿子,果然早早便离开人世。
姜氏死后,她还没畅快几日,那个寡妇与常三郎断了往来,常三郎气闷之下,在一次酒后,残暴的侮辱了她,让她怀上了燕娇。她以为常三郎会回心转意,与她过平淡的日子,谁知,他又……
姜氏死了,可如今,姜氏的女儿又回来了,姜氏夺走了常汇安,她的女儿又要夺走自己的未来女婿吗?这样的挫败感,在张氏心底烧起一把火,烧得她心烦意乱。
不,我的燕娇决不能输给乐娘!
翌日一早,天色微亮,乐娘家的院门被轻轻敲响。
彼时,旭儿早上被尿憋醒,刚撒完尿。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昨日来过两次的燕娇,本想去叫乐娘,却被燕娇拦下。
她对旭儿微微一笑,径直走到灶房开始忙活,半个时辰后,灶房便传出饭菜的香气。
乐娘醒来时,听到院中有人在打扫,她以为是旭儿,可当她开门出去,却见一个农家少女在弯着腰洗衣服。
“燕娇?”
“乐娘姐姐!”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昨天说过的,今天会来帮你做事,姐姐忘了吗?”
“呃……”乐娘倒没有忘,难道昨天燕娇说的不是客气话吗?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厢房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身材消瘦,中等个头的青衫儒士出现在门口。他双颊略微凹陷,面色泛黄,唇下一缕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五官说不上英俊,仅能称为端正,却给人一种睿智潇洒、清风朗月之感。
乐娘愣神半晌,不知自己家中怎会有陌生人在此。燕娇疑惑的看看儒士,又看看乐娘,满脸疑惑。
直到旭儿从灶房出来,喊了一嗓子。
“老范!”
“老……老……老范?”
“哈哈哈……姑娘不认得老夫了吗?”
“你,你真的是范老伯?”
“正是在下!”
“你……”乐娘从头到脚又将他打量一番。
“哈哈,这衣服是段二郎送来的。在这里住了这几日,实在不想污了你的屋子,昨晚沐浴过后,便换了这身衣服。之前的旧衣服已让旭儿拿出去烧了。”
“这个倒不打紧!范老伯,你换上这身衣服真像个老夫子呢。”
“哈哈哈!”老范开怀一笑,不成想,口中灌进了凉气,又突然捂嘴咳嗽起来。
乐娘边为他拍背,便将他扶到灶房,喝下一碗热水后,老范的咳嗽终于压了下去。
燕娇将早饭摆上,就要出去洗衣服。乐娘将她按坐在饭桌边,四个人围着桌子开始用饭。
燕娇做的是菜饼子和小米粥,加上一道凉拌白菜心、一碟子腌菜、几个煮鸡蛋,味道一般,但众人都吃的很满足。
“燕娇,谢谢你!我的脚已经不太疼了,脏衣服你先放着,等我好了再洗。你能帮我们做饭,我就很感激了。”
“乐娘姐姐,你就别见外了。”说着,转身又去将剩下的衣服洗完、晾好。
正厅中,老范郑重向乐娘道谢。
经过几日的调理,他的风寒已好了大半,虽然身子还有些虚,却不用旭儿再贴身照顾。
“范老伯,不必多礼,我跟旭儿有缘,旭儿聪明乖巧,我很高兴能有他这样的弟弟,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这里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安身立命应该不难。”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范也不再矫情,毕竟这里可比县城里的城隍庙要好上百倍。
他们在家中叙话,却不知常家村已流言四起,乐娘被休回家的事在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是和离,但在村民心目中,和离只是字面上好听一些,与被休是一个意思。
常老太爷家中,几个年长的老汉围坐在一处,其中最年轻的便是常三叔。
常三叔最早知晓乐娘回乡,也知道她是和离的。当然,在路上遇到劫匪的事,张氏昨夜也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乐娘的事与他本没有什么干系,可就在昨夜,自己婆娘突然间伏低做小、温柔小意起来,让他心里十分舒坦,没想到毫无情趣的张氏,也会那般伺候自己,高兴之下,便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分。
“乐娘一个被休的女人,竟然能住那么大的院子,咱家有六口人,却只能住这么几间泥瓦房,唉!真是同人不同命。”
虽然张氏只抱怨了几句,可常三叔入了耳,也入了心。若在以往,她敢这般埋汰自己,他早就挥拳相向了,可这次他被那房子勾去了心神,无暇动手。
那所宅院,虽不是村中最新最大的,却因四房家资最为殷实,当年建房时舍得花钱,用的木料十分考究,房子自然建的结实又敞亮,比起自家泥瓦房,不知强了多少。自家婆娘对那院子眼馋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那宅院迟早要收归族里,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家先下手为强。
因此,今日一早,常三叔便提着东西来了常老太爷家。至于其他几个老汉聚集而来,则纯属意外。
他只让自家婆娘张氏四处传闲话,将乐娘被休的事传开,为他做助力,没想到竟招来了这些老古董。
“老太爷,汇安都死了两年了,他家的祖屋也该收回来了。当年他与族中约定,十年内,乐娘若是生了次子,便将次子过继到常家,可现在乐娘都被休回家了,这约定自然不做数了。”
“胡说!你想把汇安的女儿赶出常家村吗?她现在被休回家,无依无靠,要是连房子也收走,你叫她住哪里?亏得她还叫你一声‘三叔’呢!”
说话的是常老太爷的亲弟弟——常二太爷。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乐娘被休回家害得常家脸面无光,以后常家的女儿都不好说亲了!把她赶出去也是她罪有应得!”
“若是他爹还活着,杜家敢与她和离吗?她爹一死,夫家休了她,族里再将她赶走,若是汇安知道了,怕是在黄泉路上也会寒了心!当年汇安可没少帮族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反正,我可不做那落井下石的白眼狼。”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其余人却都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