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永嘉别院有玄机
张少吉回到王府后，立刻叫来柳忠，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永嘉别院最近怎么样了？”
柳忠垂手低声道：“老冯还是每个月来一次，支取别院的用度银两。前些时日他来时还问过，王爷您有没有提到关于给三位随您出征战死的义子抚恤的事。”
“老冯……”张少吉满心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还有三个随自己出征战死的义子？
柳忠偷觑着王爷的神态，想起儿子柳安说过王爷在战场上头部受过重击，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他急忙说了一句：“老冯是春杏的阿爷，大名冯守志，江湖人称冯胡子。别院就是您拿钱以他的名义买下来的，你不妨问问春杏她家里的事。小人按照王爷的吩咐，一直不曾过问别院那边的事情。”
张少吉点点头，便让柳忠离开了。
当晚吃饭的时候是春杏来伺候的，他便让她一起坐下 吃饭。春杏也不多说什么，乖乖的多拿来一副碗筷，陪着他一起吃起来。
“最近有回去见你爹吗？”张少吉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
春杏点点头说：“好在离得不远，我过七八日便会回去看一下阿爷。阿爷也时常问起王爷您的事，我都是实话实说的，您没有吩咐过的奴家一概不知。”
“明天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爹谈。”
春杏点点头。然后两人就是默默的吃饭，不再说话了。
翌日一早，张少吉就穿着一身灰衣，让春杏也不要穿得太显眼，两人同乘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由柳安作车夫，一起前往永嘉别院。别院就在永嘉坊，紧挨着楚王府所在的兴宁坊，所以并不太远。
马车在一处小巷中的宅院门口停下，春杏自己先下了车，上前拍打门环。
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来开门，见是春杏叫了一声“春杏姐”。春杏点点头，然后再不多言，默默地让马车赶进来，随后立刻关上了大门。
只见院子里很宽敞，对面正房和两边厢房连在一起，都很长。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厮在不紧不慢的干活，有的扫地，有的洒水，见到有人进来都抬眼盯着。还有一个黑瘦中年汉子手持一把细颈铜茶壶，双腿叉开坐在长条凳上，一只脚踩在凳面上。在这一切貌似平和安宁的场景之下，实则充满了警惕。
看到是春杏和张少吉进来，汉子急忙放下茶壶，起身迎过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招呼道：“不知贵人和春小娘大驾光临，小人多有失礼，还望恕罪！”
张少吉点点头，没说话。春杏说：“胡叔一向可好？”
“好，好，两位里面请。”
“我阿爷在吧？”
“在，这春雨堂呢！”
胡叔前面引路，向着正房中间走去。到了一间房门前，推门而入。张少吉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其实是一个过道，推开后门又是一重院落，结构与前面一样，也是有正房有厢房。不同之处在于，院子里比前面热闹多了。
约有十几个少年男女正在练武，有的在对练棍术，有的在举石锁，还有的在爬高高的竹杆。大家见到春杏都停住手，纷纷叫大姐，向她问好。这时胡叔没有继续往前走，掉头回去了。
春杏点点头，让大家继续练，然后引着张少吉绕过一道影壁墙，又穿过了一个房间中的过道，进入到了第三重院落。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正房中间的一间大屋门上面挂着一块题写着“春雨堂”的匾额，走到近前，张少吉发现下面落款题的是自己的名字。春杏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阿爷，贵人来了。”
只见一个汉子推门出来，约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络腮胡子毛扎扎，一副粗豪的样子。
“贵人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张少吉点点头，说：“进屋说话。”
两人进屋关上门，春杏却并没有跟进屋。只见屋内的空间很大，摆放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满是带有编号的木匣子和书册。屋子中间有几张大桌，上面堆放着大小不一的纸卷和带有文字的木板、竹片等物品，几个人正在伏案整理着，抄写到一本本书册上。
众人见到张少吉，纷纷起身施礼问王爷安好，看来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张少吉点点头，一摆手，让大家继续工作。然后老冯引着他进入到里面的一个隔间里。
请张少吉入座，倒上茶水之后，老冯这才说道：“早就盼着王爷您来。没有您的吩咐，小人也不敢去府里打扰。”
“自己人，无须客气。关于给战死者抚恤的事，我刚刚回来，事多，一时没有顾得上。你想怎样做且说来听听。”
“我这几个义子您也知道，都是从老家带出来的，家中都有父母。此次四人以王府家丁的名义跟着您出去，折了三个，伤了一个，好在护住了王爷的周全。他们都没有军籍，得不到朝廷的抚恤，所以只由王府给予抚恤了。”
张少吉点点头，心知自己对于以前的“自己”所做的事还有太多的不了解，不便多说什么，以免露出马脚。便说：“你觉得应该给予多少银钱抚恤，只管去府里找柳安，我会知会他一声，如数给付。”
“王爷大度，小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当年若不是王爷您看得起，着意提携，小人还在江湖中厮混呢！”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我是不会亏待帮我做事的人的。”
老冯又说了些神京各部官员府中的秘事，有哪些人跟东宫来往密切。还有一些来自大江南北的消息，江湖道上的掌故。
从对话中，张少吉基本了解了永嘉别院的作用，既有培养心腹死士之作用，也有收集情报之功能。其人脉遍及各地官员府中的仆役，跑江湖卖艺的把式匠。虽然多是些不起眼的下层人员，却渗透性很强，往往能够打探到官员世家大户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看来以前的“自己”是很有雄心抱负的，早已做了各个方面的布局。
老冯说，自己这些粗人中识字的少，很多消息都是传的口信。之前王府派过来两个通文墨的人专门负责记录整理，分门别类，现在消息越来越多，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希望能够再加派人手来。
张少吉点点头，说会再派合适的人过来。
盘桓了约有一个时辰，话说的差不多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张少吉便起身告辞。
出了“春雨堂”，不见春杏的人影。，只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喝彩之声。
行至第二重院落，张少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见春杏手持一把剑正在演练，剑式轻盈灵活，身形闪转腾挪，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若非有多年的功底决计达不到这种水平。
“好！”张少吉脱口赞道。
春杏见他出来了，便收住剑式，将剑交到了别人手里，跟随着他的步伐往外走去。
出了大门，上了马车，一路上张少吉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春杏。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没想到你的剑用的这么好啊！”
“刚才那些不过是给人看的花架子，跑江湖卖艺的谋生手段，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杀人技无须好看，惟快、准二字而已！”
“哦，莫非你杀过人？”
张少吉本是调侃，没想到春杏却点了点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只听春杏说道：“那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一次跟着爹爹和一班兄弟姐妹到扬州卖艺，在山路上遇见了劫匪。那些匪人也是该死，本来爹爹不愿意惹事，答应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他们，只求不要伤人。没想到匪人不仅要劫财还要劫色，我一时忍不住，便以竹枝为剑，转眼间刺中五个人的咽喉，血登时冒出来。从此以后我在道上就有了一个绰号，叫作江南一点红。”
没想到看着挺秀气的女孩居然是小小年纪就杀过人的，而且还能如此语气淡然面不改色地讲出来，堪称奇女子也！
张少吉对她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拉到了高处，越看她越觉得英姿飒爽，与众不同。也许之前的自己也是因为看中了她的这一点才纳其为侍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