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沈如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晏西沉要见她的地点竟然就安排在除夕夜那晚的酒楼。
令她更为不解的是,连楼层和包厢都没有变。
她站在包厢门口,除夕夜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
忽然的,她停在半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一旁的孟明横见状,上前,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一句:“进来。”
孟明横当即把门推开。
沈如练说了声谢谢,抬脚走进去。
包厢大,为了方便利用空间,分为里间和外间。
外面是两间,可容纳四桌;里间相对小些,可容纳一桌,布局格调偏雅致。
晏西沉就在这里间。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
在场的,还有程殊和宋随。
程殊在这里,沈如练不意外,毕竟他是晏西沉的朋友。可是宋随出现在这里,就有点超出沈如练的认知了。
况且这个时间,宋随不是应该在大排档那里吗?
怀着种种疑问,沈如练走到了晏西沉面前,并同对座的程殊和宋随点了点头。
晏西沉抬眸,眉梢微扬,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手搭在椅背上,说:“坐。”
沈如练沉默几秒,从容地在他的身旁坐下。
服务员前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晏西沉点了点头。不消片刻,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地送上桌。
包厢内,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只有汤匙碰碗的清脆声。
刚才在大排档吃得差不多了,沈如练挑了点素菜,慢慢吃着,偶尔对上宋随的眼神,宋随立即避开。
再瞧瞧晏西沉和程殊,两人极其淡定地用餐。
盘桓在心间的疑惑,硬生生地被沈如练压下。
一顿晚餐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服务员适时进来,将一桌菜撤下,擦拭干净,换上一套茶具。
因刚吃完饭不宜马上喝茶,晏西沉浸了泡茶,淋在闻香杯上,用夹子递给每个人。
沈如练所在的城市有很深的茶文化,从小到大,家里的桌上几乎离不开茶。但闻香杯这种东西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杯身微烫,轻嗅闻香杯,浓浓的茶香味,扑鼻而来。
程殊说:“用山泉水泡出来的茶是不一样些。”
晏西沉不语,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闻香杯。
宋随忙附和,说:“是啊,更清润点。”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宋随放下杯子,起身,说:“晏先生,我剧组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先一步离开。”
晏西沉垂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宋随两难,又说:“家父的事还得拜托晏先生。”
晏西沉抬眼,眼里略着点笑,他视线移了下,落在沈如练身上,说:“今天之后,他将不再负责《玲珑错》的拍摄,你有没有话跟他说?”
闻言,沈如练一惊,她看向宋随。
宋随平静地站着,对此没有多余的反应。
捏了捏手中的杯子,沈如练问:“为什么?”
晏西沉反问:“你在问谁?”
沈如练将杯子放回茶盘,起身。
“沈如练。”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晏西沉的声音,她停步。
晏西沉无波无澜地说:“我让你走了吗?”
沈如练微仰着头,抿了抿唇,没回答,径直推开门。
走到门口,身后一只手拉住她。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她笑着:“晏西沉,有意思吗?”
“怎么会没意思?”
晏西沉用力拉了她一下,因为惯性,沈如练整个人转了半个圈靠在他的怀里。
他低下头,眉目沉静:“不用急着走,待会我送你。”
沈如练站直身,想离开他,他用力握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脱离不得,她剜了他一眼:“不必。”
未等晏西沉说话,宋随走上前,说:“沈小姐,我自愿退出《玲珑错》,这事和晏先生没关系,让您产生这个误会实在抱歉。”
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要不是沈如练几年前和他合作过一次,知道他本性如何,她都快相信他说的话了。
沈如练没看他,更没回答他,她直接盯着晏西沉:“当初是你要我进这个组,现在我在这个组待得好好的,你又来横插一脚,晏西沉,你这样做真的很没意思。”
晏西沉平静地看着她:“很生气?”
她别开脸。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向他。
“我更生气,”他凝视着她,淡淡笑着,“我过来找你,你连应付我都懒得应付,偏偏还要拿热脸去贴着他。”
沈如练皱眉。
他伸手抚平:“剧组那么多人看着,你找他,他理都不理你,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沈如练,你说,有意思吗?”
后面这句话,他是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说的。
鼻息温润,滑过她的耳畔,激起层层瑟缩。
沈如练抬头朝宋随的位置看过去,他头低低的,沈如练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可是,沈如练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极其不解:“就为了这个,你让他退出《玲珑错》?”
晏西沉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仿佛他做的决定,再天经地义不过。
沈如练摇头呢喃:“晏西沉,到底我的工作在你的眼里算什么?”
被问的人很平静,他抬起她的下巴,静静凝视一番,说:“当年他能因为一杯你不想喝的酒让你的努力全部白费,现在我也可以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将他踢出局。”
话落,他放开沈如练,看了宋随一眼:“老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晏西沉面色深沉。
宋随低头不语。
程殊安静地坐在远处,似个看客。
她看了一圈,目光再回到晏西沉身上,轻声问:“晏西沉,到底是宋随招惹你了,还是宋随和我有过节,你现在想为我来出一口气?”
晏西沉目光幽幽:“你认为呢?”
是麻木吧,沈如练想。
那年角色被换,后来惨遭被雪藏,现在又栽在晏西沉这个疯子手里。
每个或多或少跟她人生有关系的人,无一不是拿她做借口,来做一些下三滥的事。到头来还要怪她没能力没背景,又或者为她好。
真是可笑至极。
她心彻底地凉了。
想着想着,她笑出声,对晏西沉说:“随便你,这种事你喜欢做是你的事,但请你下次不要再因这种无聊的事把我叫出来,我没兴趣。”
话落,她脸上的笑随即消失,上前拉过宋随的手,走出门外。
宋随被他拽得一懵,反应过来后,急忙忙地去推她的手:“沈小姐,这使不得。”
可无论他怎么说,沈如练就是拽紧他的手不放开,他又不好真的使力去推她,万一力劲不到位,将人弄疼了弄伤了,后面这位祖宗怕是要把他撕了。
于是,他就这么被沈如练连拖带拽地拉出包厢。
没走出几步,身后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沈如练,你再走一步,我让宋随后悔一辈子。”
沈如练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
宋随却慌了,他什么也不顾不得了,反向拖住沈如练,低声说:“沈如练,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个人的事是小事,我家里的事我还得顾着。”
沈如练停住脚步,蓦地想起刚才宋随跟晏西沉说过,他父亲的事还得麻烦晏西沉。
她拧紧眉,问:“他拿你父亲威胁你?”
宋随还没讲话,晏西沉说:“沈如练,过来。”
头一次沈如练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她看着宋随:“你说。”
宋随看着她,叹了口气:“不是,是我求的晏先生,我父亲惹了官司,晏先生公司的律师有过这方面的胜诉经验,我特意来麻烦晏先生帮个忙。”
一番话下来,沈如练大概明白了:“他的条件就是你退出《玲珑错》?”
宋随沉默。
走廊一片安静。
晏西沉在包厢门口,沈如练和宋随离他五、六步远。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沈如练朝宋随说:“你先回去。”
宋随犹豫。
她说:“他的目的不在你,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这句话不假。
宋随是临时被叫过来的,他前脚刚在大排档坐下,晏西沉的人后脚电话就过来了,说是要和他谈谈他父亲官司的事。
但等真的过来了,一个多小时里,晏西沉全程默不作声,全是他身旁的朋友在问沈如练之前角色被换一事。
其实那事很简单,他猜晏西沉肯定早就查过了。现在不过是想知道更多当时的细节。他也不多隐瞒,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晏西沉听。
刚讲完,沈如练就来了。
看这架势,他留下了反倒碍眼,跟沈如练说了声谢谢,他低头快步离开。
随着宋随走开,偌大的走廊变得更加沉寂。
晏西沉略略笑着,不说话,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是那么模棱两可地瞧着她。
沈如练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说道:“要在这里谈吗?”
晏西沉再一次说:“过来。”
这次连她的名字都省了。
踌躇片刻,沈如练走过去,不过她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她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下。
晏西沉眸光微敛,看她两秒,转身进了包厢,留下两个字。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