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世界杯季
“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小人物是得不到正义的，必须采取非常手段，才能让这个世界成为更好的生活的地方。
——卢刚1991年11月1日遗书
“世界冠军！最后是哪个国家？”
齐迟喊了一声，把手一举，高声地说，“你们都别瞎争乱吵了，太闹腾了！咱们一个人一个人地说，自己说自己的，挨个说，开始——”
是夜，第十四届足球世界杯将在米兰圣西罗球场开幕。在十六支参赛的国家队中，到底是哪个队最厉害，从午饭后，大家先是各抒己见，然后就争执论辩，最后到相互批驳。
房间里，除了秦坤石在隔壁外，莫衷一是的大家，搅成了一锅粥。齐迟和路子中站在房间中央对吵，杜需沙和孙君止坐着隔桌争论，孟来章靠着墙角偶然插进两句，杜小江蹲在门口处兴奋又迷惑观看，沙发上坐着王二笛和邹凯眼睛左顾右看。
王二笛是上周主动回归的。自从回到公司以后，他显得十分生怯。大家都在背后说，一定是在他邻居那里混不下去，他才回来的。
邹凯是三天前正式加入的。
上个月参加公司扩大会议之后，邹凯主动找杜需沙谈了两次。
第一次见面，邹凯坦诚了自己的现状：大家听说我在国家设备出口总公司工作，还每年大部分时间公派出国，都挺羡慕，都觉得我不知足。其实，大家都不了解实情。我出国只去一个国家：伊朗。你知道，伊朗是伊斯兰宗教的国家，穆斯林日常习俗有着各种各样的严厉禁忌，咱们肯定都不太清楚，所以，公司上级怕在当地惹麻烦，就有要求我们，在伊朗绝对不能自行出门。这样一来，我是黑夜白天地都呆在酒店里，等待需要伊朗当局批准的一两件合同，而这等待是漫长的，经常一呆就是半年。就是即使我回到北京，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也只是看看文件或者报表，打发时光，终日无所事事。邹凯痛心疾首：如果我再在现在这个单位呆下去，我非得疯了不可。这次见面，杜需沙和邹凯并没有谈到加入公司的具体问题。
第二次见面前，邹凯先去把工作辞掉，然后再去找杜需沙。邹凯断然提出：我想好了！需沙，你不用为难，你不用发我一分钱工资，只要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落脚处，让我能够出来看看。杜需沙立即表态说：你来我当然求之不得呀！人总要生活的呀，你同子中他们一样，工资每月三百，如果有业务，也按五五分配。你先慢慢来，逐步争取做点业务，开始不怕业务小，小秦当年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上学的时候，你邹凯就是一个风云人物啊！我想，就是你那些大学和研究生的同学，也应该能有不少潜在的客户。再有呢，你是学企业管理专业的，也是咱们公司唯一一个学管理的人，这对公司的现在和将来都是非常需要的。
“我先说，英格兰！”齐迟说，“怎么？你们都不自信了呀。不敢说了！”
“巴西。”路子中一晃头说，“我分析了半天，还是觉得是巴西，比较全面。”
“巴西？花架子！没戏。”孙君止说，“应该是意大利，你们看过意大利甲级联赛的转播录像吗？”
“要我说，就是荷兰。”邹凯发言说，“欧洲的。”
“我说，阿根廷。”杜需沙说，“南美的技术，欧洲的硬朗，都具备。”
“需沙说的有些道理。”路子中内行般地点着头说，“不过，马拉多纳现在这球踢得可大不如前了。这次阿根廷……”
“中国。”
王二笛轻声地说完，眼睛左右看看错愕的大家，最后看向杜需沙，提高声音，“我说：中国队！”
大家继续在错愕中，一时无语。
“我就去你的吧！”齐迟冲王二笛狠狠地甩了一下头，“说胡话呢？”
大家无可奈何地戏笑起来。
“我支持我王哥，我也说是咱们中国！”
杜小江呼地站起身，胸脯起伏着，仰头高声说，“咱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不爱国呢？”
“去！”孙君止把笑忍住，一挥手，命令道，“二笛和小江，你们俩，向后转！齐步走！都给我到外边清醒清醒！”
王二笛起身眨着眼，正在莫名其妙中，身边的邹凯把头侧过来，小声说，“这是决赛阶段的比赛，这十六支队里面就没有中国。中国队早被淘汰了，亚洲预选赛就……。”
“哎哟！”王二笛一吐舌头，满脸通红，弯着腰走向门外，“我错了，我错了。”
“怎么呢？”
杜小江奇怪地看着王二笛，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说着：
“咱们中国十几亿人，占全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随便选出十几个人，就会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强，怎么不能是世界第一呢？你说呀王哥……。”
两个人去了隔壁。很快，隔壁的秦坤石就进来了。
“他们俩怎么了？”秦坤石迷惑地问，“我在那边，先听你们笑，然后就看见他们俩进来，坐着都发蔫。”
“没什么事。”杜需沙回答，“你也来选一个吧？”
“选什么？设备？”
“不是，是这次世界杯的冠军。”
“哪个设备得冠军了？是计算机吗？”
秦坤石把眼睛投向孙君止，“哪家公司给评的？我没有听说呀！老孙你知道吗？”
大家都把脸转向墙，咬着牙关，身体却不住颤抖着。
“行了！你也可以出去了。”孙君止手按在腰上，喘笑着说。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秦坤石也一笑，好奇地眨着眼，看了看大家，“我刚才正在看一篇计算机杂志，就是对目前市场上几种计算机测评的结果。”
秦坤石一离开，大家转回脸，捂住嘴，像开花一样都笑出声。
“来章的鼻涕泡都出来了。”齐迟指着孟来章，“你别躲在边上，就差你说了。”
“他也不懂，你问他干嘛。”杜需沙说。
“我怎么不懂？大学的时候，我也踢过后卫，不过是替补，没上过场。”孟来章笑着说，“让我说呀……，哎！刚才你们几个人各自都说的是哪个国家？齐迟你是说……，子中是说……，还有……。老孙，老孙！你说的是哪个来着？意大利？好，好！那我支持老孙的观点，就是意大利。”
大家都嘲笑着。知道意大利在哪儿吗？你就意大利了。
“喔！我明白了。”孙君止好像发现什么似的说，“你们仔细看看，这孟来章的长相还真像斯基拉奇，包括脸型，胡子，尤其是神态和动作。”
大家拍手笑着说，对呀！
“谁是斯基拉奇呀？”孟来章着急问。
“意大利队前锋。”孙君止回答。
“老孙，过两天电视里有意大利队比赛的时候，你指给我这个人。”
“不用我指，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了。”孙君止两手比画着说，“跟你一样，朴实得有点土了吧唧的。头发这样乱着，有络腮胡子，特别是还刮不干净，领子歪着，身板挺结实，贼眉鼠眼的。”
“那也不错呀！”孟来章呵呵笑，“那我像的也是一个球星啊！”
“谁跟我赌点什么？看谁说准了最后的冠军。谁敢？”齐迟说。
“我跟你赌，两块！”路子中说。
“两块太少，十块。”孙君止大声说，“全都来！”
“把自己说的队都写出来，全交给孟来章，让他保存。等世界杯结束那天揭晓，免得最后谁都不认帐了。”齐迟建议说。
好！大家各自写了一张纸条，送到孟来章手里。但是，这些纸条放在哪里呢？
杜需沙一抬头，看见房顶中央垂吊下来的圆柱型灯罩，“就放这上！”
孟来章拿起一把椅子站上去，“这上面可全是土呀！”纸条投放后，回身说，“齐迟，你小子住在这里，可别晚上起来篡改呀。只要你不搞鬼，估计最后赢钱的是我和老孙了。”
“你做梦吧！”齐迟用白眼回击着，“你连一个斯基拉奇都不知道，还跟我谈足球呢。”
“谈不行，但是踢我比你行啊！”
“比我？就你！”齐迟嘴歪着说，“子中，你说说，我球踢得怎么样？”
“这个？”路子中说，“反正在大学里，我和齐迟总一起去踢球，还有小强，一个月怎么也得踢个三、四场。齐迟有点体力，满场跑，就是技术比我差一点。哎，哎！你们先别笑。有一次我发了一个角球，一脚就立到球门前，旁边站着一个据说是北京队的教练，当时就竖起大拇指夸我那球：有点专业水平。来章呢，我没见过他踢球，我就不好评论了。不过，需沙应该了解他。”
“他小学到中学，就没碰过足球。”杜需沙说，“他大学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刚才来章自己说的情况，我估计还是班级活动，他作为干部，只出个名分吧。”
“需沙这是在贬低我。”孟来章说，“就是练习，我也得踢几脚呀。”
“在座的这几个人的足球，我要公平地评点一下呀。”杜需沙说道：
“先说我吧——你们也都了解，虽然每场比赛必上，但是技术比较差。病之前在场上，只靠速度，只会跑直线，球一变向我就晕了。病之后再上场，那只是起哄了，因为比赛我去组织和张罗呀，而且踢得次数也不多了。所以我属于一般。
再说来章吧，应该属于极其差；老孙踢足球呢，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应该属于比较差；子中和齐迟两位，我和他们俩踢过球，应该属于一般之上、良好之下。
那么这里踢的最好的，应该就是邹凯。有身高，有速度，关键是还能够控制球，在师大二附中校队就踢中锋。我上大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好约球比赛，但老输给另一个大学的对手，所以他们让我找几个能踢球的人帮忙，我就叫邹凯等几个高中同学去了。那场比赛，邹凯在认不清自己大部分队友的情况下，头顶脚踢，一个人进了五个球，最后七比六，终于赢了对手，所以，他应该属于咱们中优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