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衣锦还乡
“老孙，去哪？”王二笛问。
孙君止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想了想，手一挥说：“走，去金星公司。”
他决定到自己原来的公司，衣锦还乡一番。
中关村大街向南直走，首都体育馆的大院里面，一座灰色的办公小楼，金星公司租赁着第三层。
从西门进入，孙君止让王二笛把车停在小楼下，能够看到三楼窗户的位置，然后走下车，整理了一下大衣。
“按喇叭。”孙君止对王二笛说。
“嘀——”汽车喇叭刺耳响起。
三楼的几个窗户上，都有人影向下张望。
孙君止放开嗓子向上喊：
“老蔡、大刘、张玲……还有谁在呀？难兄难弟难姐妹们，我来看你们来了！”
三楼的窗户一下子打开好几扇，好多脑袋探了出来。男的睁眼张望，女的七嘴八舌。
“快看呀，是老孙！”
“老孙人家都坐上专车，有司机呢。”
“啊！老孙，真神气。”
有个穿黄毛衣的女孩子，探出身招呼着，“老孙，快上来，跟我们聊聊啊。”
老孙说：“张玲，我上去怕给你们带来麻烦，让你们的头看见了，把你再开除了。我就在下面，看看你们。”
张玲说：“谁开除谁呀！现在哪里去找头呀，都躲起来了，我们都还找他们呢。老孙，你快上来吧。”
孙君止上了楼，就被十几人团团围住，几个女孩子高兴地拉着他的胳膊。
孙君止说：“公司原来五十多人，现在就剩你们几个了？”
大家说：是啊！像你一样有能耐的人都走了。
孙君止说：“公司怎么还没有倒闭？”
大家说：反正跟倒闭一样。
孙君止说：“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说：什么都不干，每天打扑克。
孙君止说：“你们干嘛不去其他公司呀？”
大家说：欠我们好几个月工资呢，我们得要回来。
大家一起问孙君止：“老孙，你现在干什么呢？”
孙君止说：“我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还有两个同学一起合伙。”
边说着，手里发着名片， “哎，别抢呀，一人一张。记住呀，叫世纪电脑公司。另外，记住我名片上的bb机号，以后你们谁有买计算机的业务，就来找我，我给你们高提成啊。”
张玲撇撇嘴说：“有业务才能找你呀，我们就不能到你的公司里去谋个职？”
大家说：就是！
孙君止说：“公司刚起步，现在就十几个人了，以后才能扩大。”
金星公司前几年曾经辉煌一时。
大老板和二老板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同学，一起创建了这家公司，并研制了图形处理卡，取得技术专利，成为全国各省市各电视台的专用设备。那时候，公司里员工们的团队感很强，工作齐心合力，相互关系融洽，业余活动频繁。孙君止自然属于活跃份子，与大家关系处得都非常好，尤其是女孩子们。
大家闲聊，从金星公司昔日的欢乐，谈到后来的事变，到现在的衰亡。
公司有了名利以后，大老板和二老板开始争权夺利，他们俩个都有自己的支持者，使得公司员工队伍开始四分五裂。
大老板，董事长，公司法定代表人，技术专家，聪明异常，图形处理卡的发明人，公司市场的开拓者，没有他，应该就没有金星公司，但是他极其自负，目空一切，性格刚烈，在公司里，一言九鼎，刚愎自用，对员工要求苛刻，甚至动辄辱骂；二老板，总经理，虽然工程师出身，但似乎不擅长技术，一直负责公司的后勤杂务，他很有些政治家风度，性情温良，辅佐大老板建立公司取得成功后，谦逊自让，有时因为工作问题，大老板在大家面前对他发火，他也不急不恼，特别是，遇到任何员工时他都会颌首微笑。
据大家分析，大老板和二老板关系的破裂，来自于公司内“小人”的挑唆：公司里少数得意者（或者称是大老板的亲信），鼓动大老板把二老板这个摆设踢开，意图取而代之。然而，大多数员工是同情二老板的，他们对大老板又恨又怕。
一个年底的突发事件使冲突爆发：先是大老板宣布因为业绩下降，本年度全体员工没有奖金，而后一位被刚大老板开除的财务会计站出来，揭发大老板将资金转到其姐姐名下另立公司，还是做图形处理卡，还是他的那几个亲信。大家哗然，义愤填膺，几个骨干起来带头，要求二老板主持调查和处理大老板，甚至有两个原来在公司里得意者也倒戈过来。
愤懑许久的二老板看准了这个机会，挺身而出了，连夜召开职工大会，罢免了大老板董事长、公司法定代表人职务。大老板也动用社会关系进行反击，使得职工大会的决议不能落实。于是，双方都各自到处上告，相持了近一年的时间。最终，二老板终于当上了董事长、公司法定代表人，控制了公司。
谁知，本来公司这么一折腾就伤了元气，而二老板却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在市场和技术方面毫无能力，使得公司经营越来越差，竟到了发不出工资的地步。这种情况下，二老板自己无动于衷，还变了脸，经常责备和开除员工。有人开始私下怀念大老板说：“大老板是对员工要求严，但是他对自己要求也高呀。最起码，大老板在的时候，我们挨骂但不愁工资，现在是又挨骂又没有钱。”
大家自发起来，再次召开职工大会，撤了二老板的职，同时要求二老板立即发还欠发的工资。这下好了，因为意见分歧太大，职工大会没有能够选出新的公司领导，公司业务索性彻底停顿下来；二老板干脆不来了，大家被欠发的几个月工资，也就没有了着落。
“好端端的一个公司呀，就这么完了。”大家说着，都唏嘘感叹。
天色渐暗，孙君止望着窗外，拍打着皮包说：“我得走了。我这一天，工作是从早忙到晚，时间全排满了，六点回公司开会。”
大家说：老孙，也别太累了。
孙君止站起身，双拳握着说：“别看我现在忙，但是我满身都是劲呀。不像在金星公司后来那阵子，睡觉醒来，一想到来这，精神就先累了。”
张玲说：“老孙，你去哪个方向？我搭个便车回家。”
孙君止说：“顺路，先送你回家。还有谁往甘家口方向，一起搭我的车走？”
大家说：我们骑车。
张玲已经穿上大衣，挎上包，系戴着围巾。
在车上，张玲对孙君止说：“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呀？做点办公呀记帐呀什么的都行。在这里闲呆着，烦透人了。”
看见孙君止表情为难，又说，“或者其他公司，你认识那么多人，你给介绍一个工作呀。”
“找机会，找机会。”
孙君止点着头说，“哎，你不一直是打打杂嘛，什么时候能够记账了？”
“我上的夜校呀。”
张玲瞪大眼睛说道，“会计专业呢。都上了半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