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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盘条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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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外出,杜需沙学乖了,穿了两件毛衣,外面套上旧羽绒服,手上戴着开摩托车时候的旧皮手套。

    路子中穿着条绒深色西装外套,脖子上系着暗红长条图案的毛围脖。

    两个人到了冶金研究所,在路边,见到刘工程师。

    刘工程师进行了情况介绍。

    在城北的一个工厂需要焊条,在城南的一个公司有盘条,另外,城西的一个车间,是冶金研究所下属单位,能够把盘条作为母料,加工成为焊条成品——这三个单位,刘工程师都很熟悉。整个环节,包括材料指标、工艺质量和市场价格,刘工程师都更是专业。

    那么,现在只需要二万块钱,把城南的盘条买过来,运到城西的车间加工好,然后将焊条送到城北的工厂交货,需要一周时间,就能够完成这笔生意。因为刘工程师常年的业务关系,所需要的二万块钱,那只是盘条全款的一半,另一半款,连同车间的加工费,都可以在一周后结清。

    杜需沙一边听,一边观察。

    刘工程师,一个典型的工厂里那种知识分子女性,四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白色眼镜已经发黄,朴素的衣裤合体,脚上是一双磨突毛的褐色大皮鞋,肩头挎着一只帆布书包。

    此时,刘工程师拿出一张手写的信纸,详细地说明着推算:一吨盘条在加工过程的损耗率是多少,最后能够得到多少焊条成品;需要付加工费用是……。也就是说,最后,我们净赚一万三千元。

    “那么运输费用呢?拉盘条可是需要大卡车呀。”杜需沙问。

    “杜经理是一个细心人。”

    刘工程师抿嘴一笑,“不仅仅是卡车,还需要吊车呢。不过,我与他们都谈好了:把盘条装卸和运输到我们所的车间,由卖盘条公司负责;把加工好的焊条运输到买焊条的工厂,由我们所的车间负责。费用都含在买材料和加工费里了,不需要再付了。”

    “您看,赚了的钱,我们之间怎么分配?”杜需沙继续问。

    “我是这样想呀:整个过程都要以你们公司,去跟三个单位分别签合同。我是研究院的人,不方便直接去做生意,同时,你们负责出这两万块钱。我个人呢,负责具体细节落实和技术质量把关,喔!我们一起把关。所以,你们是公司,拿多一些,我个人,拿少一些。你们八千,我五千。看你们怎么想?你们也可以提。”

    刘工程师的眼睛注视着杜需沙。

    杜需沙轻出长气,双肩放松下来,马上点着头说:“好!我们同意。刘工程师您是专家,我们是外行,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刘工程师认真起来:“我们可是要共同把关。”

    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牛皮大信封,“三个合同,还有一份我们之间私下的协议,我已经起草好了,杜经理拿回去一定认真看看。”

    杜需沙双手接过。

    刘工程师手理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那我们就开始第一步工作吧。”

    “第一步?”杜需沙疑问。

    “去城南的公司,抽取三段盘条的样品。”

    刘工程师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带回研究院,明天进行成分的化验分析,如果含钢量不足的话,就不能加工出合格的焊条,这件事情就不能继续了,这可是最基础的条件。”

    “现在就去?”

    “现在!”

    杜需沙想了一下说:“路那么远,天气又冷,下午我们专门开车来接您去。我们的车前几天送去修理,下午就好了。”

    刘工程师马上摇头说:“哪里还用专门开车去,坐公共汽车就可以了。只需倒一次车,很方便的。我是想尽快知道那些盘条能不能用。你们是不是现在有其他事呀?如果你们有事,我就自己去,没关系。但是……我还是希望,取样品的时候,你们能够在场。”

    三个人便一起动身,去看盘条。

    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再步行十分钟,穿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城南那家公司就到了。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开着,院子很大,零星的废旧物资,如轮胎、铁架子、手推车等,凌乱地散布四周角落。在院子中央,凸现着堆积着盘条,像一座小山。盘条如拇指般粗,通体都呈现红褐色的铁锈,卷为数圈成捆,一捆落着一捆,高有四人,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大门边上的几间老平房是办公室,里面闻声走出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脸红扑扑的,披着棉大衣,热情地招呼刘工程师。

    “刘工,您来了!”

    “马经理。”刘工程师微笑着说,“我带杜经理他们来看盘条。”

    马经理对着杜需沙和路子中深深地一点头,就对刘工程师说:“几位先到屋里喝口水。”

    “我先看看盘条。”

    刘工程师直走到盘条堆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双白线手套,戴上,弯下腰,扶着盘条,低头仔细看着。

    杜需沙和路子中跟在刘工程师身后。

    马经理上前说:“刘工,你们进屋暖和暖和,我这就叫工人,给您割下几段做样品。”

    “好,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割。就割这盘,还有那盘,都割下一小段。”刘工程师头也不抬地说。

    说完话,她抬起头,围着盘条堆绕了大半圈,一直向上看着,然后停下来,问马经理,“从哪里能够爬到上面去?”

    “您?”

    “中间要选两盘割,最顶上,也要找两盘割,我要一共带六段回去。”

    “好,好,好。我马上叫人割。”

    马经理转身向房子里喊,“来几个人啊!”

    两个带安全帽的小伙子跑着出来了。

    马经理对刘工程师说:“割哪儿,您就告诉他们。顶是能上,可是不好上,危险呀,您可别爬。他们上去,您在下边看着就行。”

    “没事。”

    刘工程师摘下书包,回身递给杜需沙,紧了紧手套口,“我得上去,告诉他们割哪个。”

    费了好一阵子的工夫,六小段盘条割好了。两个小伙子,一上一下,护着刘工程师,缓慢地爬下了盘条堆。马经理仰着头,伸着手,接着刘工程师的胳臂。当刘工程师一只脚落地的时候,马经理紧张的脸有了笑容,“好家伙!这么高您也敢上啊。”

    刘工程师脸色有些发白,几缕头发散乱,一边用手背掸着衣角和裤腿,一边说,“马经理,您这里能洗个脸吗?”

    “屋里。”马经理让着大家进屋。

    屋子里间生着炉子,炉子上坐着大铁壶,长长壶嘴里冒出白色的水蒸气,咝咝响着,满屋子都热烘烘的,空气中有股强烈的酒气。两张单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有几只酒瓶,一盘子花生壳。墙边靠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手端着脸盆,一手托着香皂盒,胳臂上搭着一条白毛巾,带着刘工程师去外间洗脸。很快,姑娘又疾步走进来,拿起桌子的几只玻璃杯,分别倒出一点铁壶里的水,涮了涮杯子,再端起桌子上一只很大的腾着热气的瓷缸,倒满每个杯子,对马经理说:“经理,刚泡好的茶,放这了。”说完,就走出去了。

    马经理走到一只沙发前,眼睛在杜需沙和路子中两个人身上滚动了一下,手指着另一只沙发,笑呵呵地对路子中说,“杜经理,来来,请这里坐。”

    路子中片刻迟疑,转头去找杜需沙。

    杜需沙在背后,用手暗暗用力推着路子中的腰,嘴上平和地说,“马经理叫你坐过去。”

    路子中上前坐进沙发,马经理端过一杯茶,放到路子中旁边的茶几上,再递过一只香烟,“杜经理,请!”

    路子中半欠起屁股,嘴上说“您别客气”,眼睛去看杜需沙。

    杜需沙已经找了一把椅子,在墙边坐下,并不去看路子中,只是四处环顾着房间,若无其事。

    顺着路子中的眼光,马经理扭过头,对杜需沙说:“那位伙计,桌上有茶,自己拿,都不要客气啊。”

    杜需沙谢着,取了一杯茶,喝起来。

    马经理给路子中点上香烟,自己也点上一只,深吸一口,与路子中攀谈起来:“您公司在哪里呀?”

    “在甘家口。”路子中回答。

    “您公司叫什么名字?”

    “叫世纪……世纪公司。”路子中话语犹豫。

    “公司做什么业务呀?”

    “做电……电脑……”路子中声音渐低,眼睛再次去找杜需沙。

    “还有贸易和加工。”

    杜需沙把话接过来,“我们公司主要经营电子设备,同时还经营许多贸易和加工方面的业务。比如军需物资、天津港口贸易和产品加工。”

    说到这里,杜需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谷援朝。

    马经理地点着头,充满羡慕的神态,对路子中说:“您的公司生意做得大啊。我们这个公司主要是经营工业生产物资,希望今后与您能够多合作呀。好不好?杜经理。”

    如坐针毡的路子中正支吾着,洗完脸的刘工程师已经走进来,轻声一笑,指着杜需沙说:“马经理,这位是杜经理。”

    马经理耳朵一下子红了,站起来,对杜需沙说:“这……不好意思,搞错了。”

    “没错,没错!”

    杜需沙马上站起来说:“路经理也是我们公司负责人之一,是分管我们公司贸易和加工方面业务的经理。这次,路经理代表我们公司,专门负责同您公司完成这笔业务。”

    然后,双手示意着站起来的马经理和路子中,“大家都坐啊。马经理,您坐呀。子中,你坐呀,这次的业务开始后,你还要经常请马经理指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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