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八抬大轿
回到家的杜需沙继续过去那样消磨时光。
没过三天,突然一个男人来到家里找他。那人三十来岁,身体却有些臃肿,一脸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
“我台里文化生活组的,现在是春节晚会剧务主任,特来请哥们你回剧务组。”
原来,自从杜需沙离开剧务组后,剧组所有的机票就再也订不上了。
剧务组全体人员想尽各种办法,用尽浑身解数,轮番上阵,在民航售票处里遇到的,只是一张张冷若冰霜的脸子,和一双双卫生球般的眼睛。机票订不到,让剧组焦头烂额,甚至已经牵连到电视台。
总导演无奈地说:“去叫回那个杜需沙,让他去办。”
此刻的杜需沙却不想再回去。
剧务组里已经没有一个熟人,自己的劣迹也在剧组领导面前暴露,回去无趣又尴尬。
他心里又纳闷起来:电视台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兄弟!你必须回去呀,就算帮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剧务主任言辞恳切地说,“今后你就是我的小兄弟,我就是你大哥,什么事我都会罩着你。不仅仅是这个剧组,就是以后在社会上,你有事就找我。北京这地面上的事,基本上没有咱们办不了的。给我个面子,跟我现在回去好不好?”
谭悟及在一旁劝道:“需沙,就跟着你大哥去吧。这可是电视台呀,多好的机会啊。你现在帮帮大哥,等今后你毕业时,说不定大哥还能帮上你呢!”
剧务主任是北京大学中文系老毕业生,却是一个北京社会油子。进杜需沙这个房间之前,与开家门的谭悟及在楼道里进行了热情的沟通。让谭悟及觉得儿子未来可能有了一个靠山,甚至儿子毕业后也许能进电视台工作呢。
“不是啊……”
杜需沙满脸难色,但口吻坚决地说,“我自己有事,真的去不了。”
剧务主任低头眨眨眼,明白杜需沙不为所动,想了想便抬起头说:
“你看这样呀!如果你帮台里把春节晚会办完,我带你去深圳转一趟,吃住行,费用都是电视台负责,咱们俩也是飞机去飞机回。怎么样?”
深圳!杜需沙内心咯噔一动。
深圳是国家开放的经济特区,紧挨着香港,听说灯红酒绿,到处都有外国时髦的东西,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就这么定了!”
剧务主任看穿杜需沙已经动心,胖胖的双掌一拍,“兄弟,咱们走吧!”
“什么时候能去深圳?”
杜需沙追问。
“啊!你还担心你大哥我说话不算数?”
剧务主任绷脸道,“到电视台你打听一下我这三个字的名字,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我半个不是。春节晚会结束的一周内,咱俩就动身去深圳。我一诺千金,不再说第二遍!”
说着,剧务主任笑嘻嘻搂住杜需沙的背,“走走走,兄弟!咱俩现在先抓紧去办公事,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就往门外推着杜需沙,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杜需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半推半就的新娘,被连拥带拉地坐进了汽车。
汽车直奔东四大街,停在民航团体售票处门口。
剧务主任将装着证件和支票的信封,还有准备订票信息的纸张,一同交到杜需沙手中,叮嘱道:
“七个人的机票,十万火急!务必订上!”
民航团体售票处内还像往常一样。
柜台前只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买票人,柜台后传出女孩们的低声说话。
这时门被推开,杜需沙走了进来。
突然,售票处内安静下来。
杜需沙感觉奇怪,抬眼望去,柜台后的女孩们齐刷刷探出头,眼睛睁得大大地正看向他。
突然,售票处内爆发出欢呼声。
女孩们在一起叫嚷,一起鼓掌,一起走出柜台。
柜台前的两个受惊的港商先是东张西望,然后奇异看向这边。
主任被喧闹声惊扰出来,看到杜需沙后,便微笑地挥手打了一个招呼,又回到了办公室。
杜需沙已经被女孩们围起来,她们七嘴八舌着。
“你得感谢我们方缤!”
“为了你的事情,她急得直哭。”
“你知道不知道呀?”
……
杜需沙面红耳赤,羞涩地说:“是,是,也得感谢你们。”
方缤对女孩们嚷着:“去,去!你们老欺负他干什么?”
杜需沙回到了剧务组,剧组的机票又得到了顺畅的保障。
剧务组管理严格了,除了订票,其他工作都不会让杜需沙经手。杜需沙也觉得无聊,不愿意在剧务组里多呆,经常开着自己的摩托车回家去玩。
剧务主任十分重视机票的工作,鼓励杜需沙继续保持与方缤礼尚往来,他询问了方缤的身材,让人买了一件深蓝色毛裙,让杜需沙去送。
“记住,一定说是你自己买的,千万不要说是剧组送的。”剧务主任说。
当杜需沙将毛裙给方缤的时候,方缤不接:
“我不要你们剧组的东西。”
“是我自己买的。”
杜需沙睁大眼睛,撒谎。
方缤接过毛裙,眼睛滚动着泪水,轻声对杜需沙说: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然后,抬起头,眼睛里又充满着无限的忧伤,“明天下午,我们处去参观学习,我不想去了,咱们一起去公园转转吧。”
景山公园,寒风袭人,游人寥寥。
杜需沙和方缤并排走着,身后是她的小妹妹紧跟。
走到假山旁边,方缤拿出几块钱,交给小妹妹说:“那边商店里暖和,你到里面买点东西去吃,在里面多呆一会。我们就在这里说说话,过一会,你再来找我们。”
小妹妹走开了。
杜需沙和方缤坐在冰凉的石头上。
方缤表情凝重,望着灰色的天空若有所思,杜需沙等待着她要说的话。
“唉!”
方缤轻叹着说,“你知道吗?我越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就越害怕。”
“为什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因为你不了解我呀。”
“那你也不了解我呀。”
“你一个大学生,又能够怎样?而我……”
方缤哽咽起来。
“你一个民航小姐,又能够怎样?”
杜需沙微笑着说。
“我……我是一个坏女人!”
方缤突然哭出声来。
杜需沙不知所措,听着方缤讲起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