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屠经理？屠伟仁
自从来到这家小公司，杜需沙从来不在门口前逗留，怕被街上的熟人看到。
今天有一些忘形，站的时间久了，等醒悟过来，转身进门，却被街上的一个人看见，跟着他也进了门。
杜需沙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一直上下打量着他，知道躲闪已经来不及，便回头看去。两个人一照面，都彼此认了出来。
“这不是计算所公司的那个……杜……杜工程师吗？”
“屠经理？”
“我，屠伟仁！别叫我什么经理了。”
屠伟仁还是穿着那一套毛料黑色西装，但是已经显得很脏，他吸着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跑单帮了，我和一个朋友合作，办了一家电脑公司，松仁电脑公司，挂靠在一家国营企业名下，离你这里不远。”
说着，他环顾着小屋子，很吃惊地说：“你从计算所公司出来啦？怎么到这么一个公司来了呢？”
陆经理不高兴地把头扭过去，对着墙面坐着。
跟在屠伟仁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
一个瘦高个子，很斯文的样子，穿着厚棉衣，苍白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紧锁着眉头，一肚子心事；另一个瘦矮个子，蓬头垢面，衣服扣子只系着两个，十分邋遢，双手抱着一台计算机主机，张着嘴巴，向外面的街道东张西望。
屠伟仁向高个子介绍道：“这位是杜工程师，计算所公司的工程师呀。”
“我叫杜需沙。”杜需沙主动向高个子伸出手。
“你好！我叫章深松。”章深松露出笑容，文质彬彬地和杜需沙握手。
“深松是我们公司的经理。”屠伟仁指着章深松介绍说，“是我的小学同学，和我一起办的松仁电脑公司。公司的名字中，松就是他，仁就是我。呵呵！不过，他也和你一样，是大学毕业，不像我没文化。”
“我大学是学财务专业的，不像您是计算机行业专家，所以以后呀，我和小屠要向您学习。”章深松对杜需沙态度很谦卑。
“哪里呀。”杜需沙说，“你们自己能够办公司，比我强得多呀。”
杜需沙看见章深松身后的瘦矮个子，一直在不断地冲自己点头微笑，就招呼道：“你好！”
瘦矮个子马上自我介绍：“我，我叫王二笛，是松仁电脑公司的业务员。”
“什么他妈的业务员！”屠伟仁训斥着王二笛，“自己瞎介绍什么。我老给你提醒，你就是公司打杂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
章深松伸出一只手指，制止住屠伟仁，然后回身拍着王二笛的肩膀，脸对着杜需沙说：“王二笛是我们公司的司机，是松仁电脑公司的一名员工，也是我的老街坊。”
此时，王二笛拧着脖子，低头看着地面，满脸不满，他手里仍然紧紧抱着计算机主机。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杜需沙问。
“别提了，修这台破计算机！在中关村从上午转到现在，走了十几家，不是修不了，就是让我们换主机板，那他妈得多少钱呀，宰人哪！”屠伟仁把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下，狠很地踩着，“这台计算机也是老了点，可是我们公司自己用的，还就靠这一台计算机了。”
“是怎么不能用了？”杜需沙问。
“开机不能通过自检，根本启动不了。”屠伟仁答。
“杜工程师，您能够帮助给看看吗？”章深松说。
“对呀，你帮着给看看。”屠伟仁动手去拿王二笛手里的主机，就要往桌子上放。
杜需沙转身看见闷闷不乐的陆经理，便停住不动了。
“那位是你们经理？”章深松轻声问。
“是陆经理。”
“喔，陆经理，你好！”章深松走过去，弯下腰，热情地握起陆经理的手，“我是松仁电脑公司的，公司也在这条路上，咱们也算是邻居了。”
看着陆经理不冷不热的样子，章深松左右看了看，扶着眼镜腿说：“陆经理您看这样好不好，您让杜工程师帮我们看看计算机的毛病，我们买您这的电源线和打印机电缆各十条。我看您这里正好有，我们公司也正好需要。”
陆经理站起身来，脸现笑容：“东西买不买无所谓……。”
“我先买完东西，然后再让杜工程师帮忙。”章深松从棉衣内的口袋里拿出支票簿，“陆经理，您算算一共多少钱。”
陆经理一边数出着电源线和打印机电缆，一边命令般地催促着：“小杜呀，你给人家看看计算机呀，争取给修好了。”
打开主机箱子盖，杜需沙看到里面满是灰尘，主机板插槽上各个适配卡松动，插线凌乱。
他索性把所有插线拔掉，将所有适配卡拔出。用拇指将主板上和适配卡上的各种芯片一一按实，松动的芯片发出“咔咔”的声音。把适配卡逐个插回到插槽上，再把插线顺序接好。不去合上箱盖，把主机与桌子上的显示器连接。
开机，计算机顺利地正常启动了。大家都“啊”了一声，高兴起来。
章深松异常高兴，眼睛发光，看着杜需沙赞叹着：“真牛呀！”
陆经理得意地说：“我们小杜是计算所公司的工程师，那是技术高手呀。”
王二笛在人们身后兴高采烈，含糊不清地说着：“高手！高手！”
屠伟仁回头瞪了一眼王二笛，忙给杜需沙递过一支香烟，好奇地问：“真神了啊！这计算机是什么毛病呀？我看你只是拆了再装上，什么都不用调，就他妈的好了。”
“本来就没有毛病。”杜需沙其实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内存芯片插的不实了，计算机启动的时候找不到内存吧。”
大家还是在称赞，杜需沙却自知之明。
其实，杜需沙的计算机技术水平很是肤浅，他也没有兴趣钻研，只是在计算所公司工作期间，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跟在技术高手的屁股后面，学到了一些应付通常问题的招式。他善于观察，悟性较高，对计算机内的硬件结构逐渐熟悉，加上后来实际工作多了，形成了一定的经验，但仍属于皮毛。不过，就是这三拳两脚的花拳绣腿，足以唬倒这些外行们。
“另外向你请教一个计算机方面的问题。”章深松将杜需沙当作专家般地对待了。
杜需沙腼腆起来，很不自然地摇摆着手。
“硬盘最大的存储量就是40兆吗？”章深松问。
“目前中关村能够买到的计算机，每台的标准最大硬盘配置就是40兆。”杜需沙回答道。
“我们前几天，洽谈了一所学院的客户，他们准备用计算机进行财务统计，要在计算机里装一套财务软件和数据库，这就需要占30多兆。同时呢，他们还想在这台计算机上处理其他工作，预计还需要20来兆。所以他们希望买的计算机硬盘，是60兆或者更大的。”章深松说。
“那你让他们买两台计算机呀，加起来80兆，就够用了。”陆经理插话。
“这个办法我们跟他们提过了，可批给他们的经费不够买两台。”屠伟仁解释道，“教育口，没钱。他们申请了一年，才批下来一台计算机和一台打印机，现在只能再加点硬盘的钱。”
“那就在一台计算机内再加一个硬盘，用两个硬盘就可以。只增加一个硬盘的费用。”杜需沙建议道。
他想起在计算所公司自己曾经的做法。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章深松激动地搂住杜需沙的肩，眼睛睁得大大的。
“机箱里有空闲的位置和多余的电源插口，硬盘驱动卡上的数据线也有第二个空余插口，可以用来再加一块硬盘。再加一个20兆的或者40兆的硬盘，这台计算机总的存储量就可以增加到60兆到80兆了。”
“能做吗？这能吗？两个硬盘在一个计算机里？”
屠伟仁一脸疑惑地问。在中关村里买卖电脑多年的他，显然没有白滚打摸爬，起码比章深松要入门得多，“我听人说，dos操纵系统会冲突的啊。”
“我过去做过，能做。&34;
杜需沙很有把握地回答，&34;只要把新增加的那块硬盘上的一个调线调整了，系统就认可第二块硬盘，计算机启动的时候还会先找到原来的硬盘，不会冲突。但是，第二块硬盘和原来的硬盘一样，也一定要进行dos操纵系统的格式化、分区和安装。因为dos操纵系统最大分区是33兆，原来的40兆硬盘一定是c、d两个区，如果增加的硬盘是20兆，就增加了e区，如果增加的硬盘是40兆，就增加了e区和f区，这样就可以分区使用了。”
“哥们，你太厉害了！”
章深松跳起来，双手高举，“学院的这个单子咱们拿下来了。小屠，你赶快通知学院行政处的你那个哥们儿。”
“陆经理！”
当章深松再次看到陆经理酸酸的表情后，马上说道，“这个单子咱们合作，计算机的利润归我，打印机的利润归您，怎么样？”
章深松和陆经理经过简单地讨论，最终皆大欢喜。
章深松等三个人，抱着计算机主机高兴地走了
陆经理点着头，一直送他们到门外。
“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姓屠的？”
陆经理眼光奇异地看着杜需沙。
“他经常去计算所公司买汉卡，他认识苏老师，跟我不太熟。怎么啦？您知道他？”
“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他！小混混。”
陆经理讲起来，“这小子的家就住在这附近。别看他什么文化也没有，近水楼台呀，把老破房子卖给了一家公司，有点本钱了，他就也做起电脑生意了。他可会来事呀，通过一天到晚的吃吃喝喝，什么社会关系都有，人家还真给他拉生意，其实他不就是回扣给的多嘛。你说他没文化吧，他还真发财了，听说一年挣了八、九万，自己的汽车都买了，那他可牛着哪。”
杜需沙听得入神。
“今年春节他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他喜欢打麻将，可不是打着玩呀，是赌博，赌得还特别大。春节的三天三夜，他输了十多万，连汽车都输进去了，听说现在还有欠债。”讲到此，陆经理露出轻蔑的表情，“你看看，他现在只能跟在这个姓章的屁股后面混了。”
“哈哈哈哈……”陆经理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杜需沙没有见过陆经理这么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