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去除朱味
马车刚在朱家门口停下,朱家的大门便拉开了,沈芊芊还没下车,就看着里头走出来的四个人,头就更痛了。
朱大勺和朱大瓢二人搀扶着已经瘦脱相的朱一刀走在前面,朱大碗则是满脸愧疚的跟在她们三人身后。
“娘,二妹,三妹,实在是对不住了,祈然这人就是这样,现在他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我跟他好好说说让你们都回来住。”朱大碗劝道。
“住口!咳咳咳咳。”朱一刀气到猛烈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朱大勺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娘,你别气,再气坏了身子可就遭了。”
“是啊,娘,你这病才刚好,咱们就当是去庄子上养身子了,过段时日咱们再回来。”朱大瓢安慰着。
朱一刀可不是傻子,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麻烦没解决过。
没想到人到老了,居然被自己的女婿逼到如此地步。
“咱们走!”朱一刀心中感慨万千,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情绪都转成了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朱大勺和朱大瓢赶紧跟了上去,朱大碗纵然心中万般不舍和无奈,也实在是没办法。
昨日朱一刀跟宋祈然起了冲突,其实就是朱一刀不满如今院子里都堆满了奇奇怪怪石头,自己的祖业被挪动到了别处去了。
整个朱家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头猪,她做了一辈子的买卖,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心中自然是不安。
一是担心宋祈然把自家的买卖给搞黄了,二是担心他把自家的买卖给转走了。
不管怎么样,她的意思就是要让宋祈然把猪给弄回来了,可宋祈然哪里肯,好不容易把整个朱家给清理干净,再也没有一丁点猪味的,说什么也不肯把那些东西给弄回来。
朱一刀气急了,便冲着宋祈然破口大骂,说他黄口小儿也居然学女子做生意,实在是不守夫道。
宋祈然只是微微一笑,便直接让裕丰带人把除了朱大碗之外,其他朱家人所有的东西都给收拾了,扔到了乡下庄子里。
他要把整个朱家最后一点猪味都给抹掉!
朱一刀气得当场就要让朱大碗把宋祈然给休了,可朱大碗哪里有这个本事啊!
如今她自己的命都在宋祈然的手里的,最近她的身子也是越来越差了,一到晚上若是没有宋祈然陪着自己,给自己揉揉太阳穴,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还记得有一日,她跟宋祈然吵架,那一晚上宋祈然没有理她,她头疼疼了一夜,整个人都虚脱了。
好在翌日清晨,宋祈然来看她,好生帮她揉了揉,她才缓和了下来。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宋祈然动了手脚,可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只要日子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就行了。
朱一刀被自己女儿这软弱的性子给气得当场晕倒,去庄子的事情也就暂时拖住了。
可这一次晕倒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情,本来从后山回来之后,她这身子就一直虚的很,家中的夫郎也基本都被用银子打发走了。
她现在是对男子提不起一点兴趣,每日靠着宋祈然配的药浴才能舒服一点,身子也是日渐消瘦,可能是一下子瘦得太快了,身上的皮都耷拉下来打褶子了。
清醒过来之后,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这才彻底慌了,她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院子里再也没有一丝曾经的模样。
如今,恐怕只有大门口挂着的那一块刻着‘朱宅’两个大字的牌匾没有换过了。
朱一刀立刻让人把朱大勺和朱大瓢给找来问话,从她们二人委屈神情中便看穿了一切。
而她们二人还以为自家母亲总算是要振作起来了,于是大倒苦水,把所有的委屈,不满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可她们不知道的时候,朱一刀听着这些,心中油然升起的是一股子绝望。
当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便化成了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这下更是把她们两个给吓傻了,连忙又去把朱大碗给找来,可朱大碗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还是求救于宋祈然。
宋祈然嫌弃朱一刀那一口血弄脏了新铺的地面,便说了句,让她朱一刀即可出发去乡下庄子,朱大勺和朱大瓢作为女儿必须前去服侍。
于是这才有了此刻在朱家大门口的这一幕。
沈芊芊是等着朱一刀的马车出发之后才下车的,“朱大小姐。”
朱大碗本来低着头,丧着气,一听到声音,便赶紧扯出一个笑容,“沈老板来了。”
如今的沈芊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想着能套套关系,虽然她知道,沈芊芊并不会绕过宋祈然来帮她做什么,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往低处压了压。
“家中可是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啊……无事无事,只是家母今日身子不爽利,便想着让她去乡下庄子养养,我家的两个小妹也是放心不下娘亲,便就跟着去了。”
听着朱大碗的解释,沈芊芊实在是感觉就两个字,‘苍白。’
她笑着点了点头,“也好,乡下的空气的确好些。”
朱大碗扯着嘴角,尴尬一笑。
此时裕丰正好出来,见到她们二人站在一起,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
“沈娘子,我家公子正在屋里候着呢。”
“好,这就去,那……朱大小姐一同去?”
朱大碗刚要开口却直接被裕丰给打断了,“家主,公子说想要吃您亲手做的银耳莲子羹。”
朱大碗顿了顿,也只好冲着沈芊芊不好意思地说道:“沈老板,你先去吧,我家祈然最近嗓子不舒坦,我去给他弄点吃食。”
“好,您忙。”沈芊芊看着朱大碗颓然的背影,心中感慨。
这宋祈然还是成功了,成功的把朱家给吞掉了。
她捏了捏袖口里的秘方,耳边突然想起萧少云的话,老六还是很机灵的,与宋祈然这种人做交易,必须多长几个心眼。
宋祈然手里拿着秘方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可能是萧少云的字儿太丑了,就这么十几张纸,他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
沈芊芊都吃了一盘点心,喝干了一壶茶,也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宋小郎君,你要是没看完,就等会儿自己慢慢看,我这铺子里还有生意要忙呢!”沈芊芊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走。
宋祈然突然把秘方合上,“沈娘子,这秘方是你自己写的?”
“当然不是啊!”沈芊芊真想翻个白眼,她的字再丑能丑成这样吗?她的字顶多是难看,这老六的字可以说是抽象了,说它是甲骨文的起源也不为过好吧!
“这是帮我提炼精盐的老师傅写的,你也知道像她们那种一辈子都干苦力的人,哪里有机会读书写字,能写下来就不错了。”沈芊芊张口就来。
宋祈然点着头的,“沈娘子不早说,与其要这么一个方子,不如直接把那位老师傅介绍给我?我愿意出极高的工钱,还供吃供住。”
“我说宋小郎君,你这胃口可真是不小,这精盐买卖可是要掉脑袋的,人家就算再要钱,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你家啊!?你说是不是?”
“嗯!”宋祈然笑盈盈地点着头, “还是沈娘子思虑周全。”
“行了,宋小郎君自己琢磨吧,我先走了。”沈芊芊走到他跟前,冲他一伸手。
宋祈然把秘方交给裕丰,自己起身走到书案前头,提笔落字,片刻之后药方便出来了。
“多谢宋小郎君,下个月再见。”沈芊芊收起药方,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宋祈然却出声道:“沈娘子。”
“还有何事?”
“切记叮嘱沈二郎,忌辛辣忌荤腥,还有……”宋祈然转身从书柜上拿下一个小瓷瓶走到她身边,“这个沈娘子用的上。”
沈芊芊警惕道:“这是什么?”
“涂抹在面疱上,一日便能见效。”
沈芊芊:“……”
“多谢。”
沈芊芊拿着东西赶紧走,看来最近是得节制点了,要不是头上有刘海挡着,自己额头上的痘痘怕是能让他笑话半天。
“哎,青春期就是麻烦。”沈芊芊嘴里嘟囔着。
离开朱家之后,沈芊芊本想直接去济世堂抓药,可想起寒山儿还是选择绕道先去了金凤楼。
可一到金凤楼,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马车停在修身馆的门口,她刚撩起车帘,便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金凤楼里出来。
她眉头紧皱,这个人她没见过。
虽说金凤楼里的小倌多,可是就她在镇上做买卖的这些时日,每日看着金凤楼里人来人往,就算是不认识,但是基本上所有的小倌,她都看了个眼熟。
但是眼前这个人,她的确没有见过。
沈芊芊眼皮突然开始狂跳,心中有些不安,“跳得这么厉害,难不成是出事儿了?”
她正犯嘀咕,犹豫了片刻, 还是跳下马车,直接冲向了金凤楼。
此时也快晌午了,金凤楼里的小倌们也刚起,鸨哥坐在厅里准备跟大伙一起吃饭。
对于沈芊芊的突然闯入,鸨哥也惊到了,连忙迎了上去,知道她的来意之后,他顿时冷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山儿?不对啊,我没见着他啊?”
“他说是来看凤笛的。”
此时凤笛正好下楼,许是这些日子身心折磨,让他疲惫不堪,面对沈芊芊的疑问,他一时之间也懵住了。
“看我?我刚睡醒,没人跟我说呀?”
对于鸨哥喝凤笛反应,沈芊芊便皱起眉头,“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个头差不多这么高,双眼细小,左侧脸颊上有两颗痣的小倌?”
鸨哥对于她的描述有些震惊,便也如实回道:“是清欢吗?他出台的日子不长,之前一直都是在后厨帮忙,可前几日他已经赎身离开了金凤楼了,说是要嫁人去了。”
“可有他的画像?”沈芊芊问道。
鸨哥立马招了招手,青莲便去把清欢的画像给取了过来。
“好,多谢鸨哥。”沈芊芊接过之后离开了金凤楼,直奔胰子铺,果不其然,寒山儿根本没有来过。
这下她也能确定了, 寒山儿被人绑走了。
沈芊芊的脑孩子猛地涌上当初自己被那个人渣前任绑架的场面的,那鲜红的血,刺骨的匕首,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上辈子的时候无人救她,但是这辈子她得去救人。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没有去官府,县衙里的那位是个什么心思,她摸不准,若是贸然前去怕是打草惊蛇。
于是她转头去了钱氏绸缎庄。
“沈老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钱员外,这个小倌你可认识?”
钱员外拿着画像端详了一番,“金凤楼的小倌吧,看着眼熟,叫不上名字。”
“说是叫清欢。”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他最近被人赎身了,您可知道赎他的人是谁?家住何处?”沈芊芊问道。
钱员外一愣,见她着急也只能帮忙,“这个……我不知,不过可能得去问问李捕头。”
沈芊芊这段时间一直没见李捕头,想着她那晚上卵子上头的模样,就有点反胃,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好!”
她跟着钱员外在河边找到李捕头的时候, 李捕头正好收队准备回家。
“哎哟,沈老板怎么来了?”李捕头盯着沈芊芊的脸看了看,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
沈芊芊故意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是女人了写在脸上。
李捕头倒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感觉自己常去修身馆却没见到沈芊芊,如今见到还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
钱员外把沈芊芊的疑问告诉了她,她倒是也很好奇,“沈老板,怎么突然要找这个小倌?”
“实不相瞒,我家五哥被人拐走了!而这个人有很大的嫌疑!”
“什么!”
“什么?”
钱员外和李捕头同时叫了起来,而李捕头一抬头看着不远处突然飘起的浓烟,“这小倌被赎身的那日,我正好在金凤楼,她家就住在这附近,好像是那边……”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滚滚的浓烟升到了半空之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
“不好了!着火了!来人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