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带不走的美好时光
5月，烈阳晃晃。
山里的学校和图书馆都已经顺利竣了工，公司给范念念放了个大假，劳累了许久的范念念毫不客气地每天窝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
这天早上范念念被太阳晒醒，眯着眼伸手摸回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发现才早上9点钟。
她把手机放回去，准备再睡上一会，一挥手却碰翻了放在床头边的一个物件，范念念那时眼虽然不明手倒是挺快，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伸手捞住，那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才不至于摔个粉碎。
范念念看着手里那个亮闪闪的物件愣了愣，它在太阳的折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敛尽了这世间的所有绝色。
相框里放着的像是照片，却也不是。那是一张用无数精美水晶镶嵌而成的一张照片，范念念站在花下，笑得眉目嫣然。
那是严辉送的礼物。
其实范念念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严辉了，年后她回山里复工后严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约是工作太忙，再也没空到村里休假了吧。
直到剪彩那天严辉才冒了头，他身姿挺拔地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风采依旧，魅力不减。红领巾在他的脖颈上飘啊飘，映得眼底也是一片红艳。
剪裁那天，中午的庆功宴过后范念念就回了小院收拾物品，王艺却不知道偷偷和山海又跑到哪里去了。
剪彩仪式礼毕，明天他们就要走了。范念念边收拾东西边唏嘘：虽然在这里只住了小半年，却也有了感情了呢。这片山，这方小院子，那两间崭新的学校和图书馆，那汪碧绿得让人永生难忘的湖。
可惜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很多东西带不走，留不住，就只能放在心里怀念。
范念念收拾了一堆要丢弃的杂物，正要拿出去丢掉。刚掀开门帘就见严辉一人站在天井里，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脸神色恍惚。
“严大哥？”
“嗯。”他收回恍惚的眼神，转过头来，冲范念念笑了一笑。
“好久没见了，念念。”
“是啊，你最近估计很忙吧。”
严辉顿了顿，许久才说：“忙，也不忙。”
范念念把垃圾丢到天井的大垃圾桶里，这才拍了拍手：“明天就要走了，我正在收拾东西。”
“先别忙着收拾了，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话说很久没喝过你泡的茶了，再给我泡一壶如何？”
范念念笑笑：“这还不容易吗？你先坐下等着，我立马烧水去。”
不一会，天井的小火炉上的烧水壶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烟来，而随着一提一倾，一股茶香味淡淡地氤在了空气里。
日光轻照，微风轻吹。这样的下午，这样的风，很是适合发呆，又很是适合倾吐心事。
严辉捧起一杯茶来，却是不急着喝：“很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了，很怀念。”
“你太忙了，忙到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歇一歇。”
“所以，做个伟人，强人也是不容易的，要牺牲掉很多常人拥有的东西。”
严辉笑了笑:“别人总是羡慕我们有钱人的诸多好处，你倒是怜悯起我来了。”
范念念笑笑：“哪里是怜悯，不过觉得凡事都是有舍有得罢了，其实老天向来是公平的，没有人能什么都得到。”
“是啊，没有人能什么都得到。”严辉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许久顿了顿，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范念念笑了笑：“我来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还是一个行李箱。”
“很多东西都很想要，可却都带不走。”
这张竹桌子带不走，这两张旧藤椅带不走，这片竹林的清幽带不走，这方小小天井里的美好回忆也带不走。
严辉点点头：“是啊，很多美好，都只能留在原地。”
天井里的这段日子简直是他过去的三十多年来最美好的日子。
没有商场的尔虞我诈，步步算计。
只有他和她，只有他们。
虽然范念念时不时还是会提起男朋友，给他发照片，给他打电话。
但他还是能看到鲜活的她。
看着她埋头做设计稿。
看着她跟着工程队跑来跑去，看土质，量尺寸，选材料。
看她大口大口地吃饭，然后会不好意思地摸摸日渐圆润的脸蛋。
看她蹲在天井里刷鞋子，笑着说没两天这运动鞋就扑满尘了，她才是真正的灰姑娘了。
看她两笔就勾画出王艺和张山海打闹的模样，看她对着天井的黄灯都能变幻出各种各样的手影，她身上简直藏着太多让人欣悦的惊喜。
可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哦，对了。”
严辉这才想起手里还拿着东西。
“差点忘了正事，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辛苦你忙了这么久。”
“什么？”
范念念接过礼盒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幅画，一幅亮闪闪的画。
画上是范念念半身像无疑，可这张画居然是用一颗颗的水晶和钻石镶嵌成的，颜色各异的黄水晶、黑曜石、海宝蓝、钻石等组成了一幅瑰丽无比的人像画。
“严大哥，这……这太破费了，我不能要。”
范念念把礼物递回去，严辉却不接：“你忙前忙后了这么久，难道连个礼物都不敢收吗？”
“不是这意思，就是真的太贵重了。”
“如果你说心意，那确实我是用了心的。如果你说的是价格，那就没有必要顾虑这个了，你值得。”
“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王艺那小妮子可是早早就开口了，说最近忙得连面膜都没时间敷，临走前要好好坑我这个土豪一顿，要不然就要去搞直播宣传我是个吝啬的老板。”
范念念噗嗤一声笑了：“王艺胡闹着说笑呢，你还当真。”
“当然当真。她开心就好，你更加是。”
“收下吧！再说了，做的是你的照片，我拿回来后可以干嘛？难道放我自己床头柜上？”
额…
好像也是，范念念想了想，还是道了谢，把礼物收了下来。
不一会，孙杨寻了过来，说是电视台派了人来做采访，请严辉过去学校一趟。严辉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范念念觉得严辉今天的背影格外的落寞，宽大的背影下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看着他有些沉郁的背影发呆，却没想将将要踏出门的那个刹那，他又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和范念念有些疑虑又有些怜惜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严辉眼里似乎也是波澜汹涌。
许久，严辉缓缓开口：
“念念，再见！”
“再见！”
范念念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次的告别这么郑重，范念念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说再见的语气是这么撕裂又沉甸甸。只感觉严辉迈出天井的背影，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一样。
严辉和孙杨那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王艺也没有。等范念念收拾好东西洗完了澡，王艺才红着一张脸咧着一张嘴回来，一看就是被爱情满满地滋润的样子。
这小妮子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讲，还是追问再三才承认刚刚山海表了白两人确定了关系。如此甚好，似乎很多事情都尘埃落定，渐上轨迹。
范念念看着已经有些空落落的房间，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有些东西是只有到空了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曾经它占据过那么满的位置。
她又突然想起严辉来，想起他迈出去时那个有些沉重的背影，想起他说：“是啊，很多美好，都只能留在原地。”
她又把行李箱翻了出来，拿出来往常画工程图的画本，拧开了台灯。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范念念没有等到严辉，虽然他的行李还在房间里，人却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问了山海，他也不清楚。
她把昨晚连夜赶出来的礼物挂到了门环上，最终在王艺的催促下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小院。
严辉那天夜深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门上的画本，旁边贴着一张显眼的黄色便贴。便贴上的字体秀娟端正，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笔记。
“你送我一幅画，我也还你一幅画。”
“虽然说这里的美好带不走，但是我把它画到了画里，也算是另外一个程度上把记忆留了下来吧。”
掀开画册，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张他的素描。铅色的线条里他笑得神采飞扬。原来在她的眼里，他一直笑得这么开心吗？
想起大冒险的那一天，他戏谑着说：“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画一张。”
她笑着说：“以后有机会给你画。”
没想到那么就到了以后。
没想到拿到礼物的时候，却是分离的时候。
画册上严辉灿烂的笑容下面是行云流水的两句：“祝严大哥笑口常开，日后每一天都顺遂安康。”
严辉珍重地捧着那一页薄薄的画纸，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