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子闪耀，却也软弱
范念念一回到房间，整个人就蹦到床上。
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冲动地钻进他的怀里就忍不住傻笑起来，笑了笑又欲盖弥彰地捞起被子盖到脸上,好像这样子脸上的燥热和心里的雀跃才会略微冷静一些。
等感受到若有若无的震动声，范念念才赶紧把被子掀开，到处翻找不知道已经甩到哪里去的手机。
范念念连接电话的声音都是飞扬着的：“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又落什么东西在我家了啊？”
“念念……”霍九九两个字刚刚出口，范念念就顿觉不对，绷直了身体。
“你怎么啦？”
霍九九平时都是语气飞扬趾高气昂的，而此时的声音既颓废又伤情，还带了些许的迷醉。
“程年出轨了……”
“什么！”范念念立马起身，开始拿包找钥匙。
“你现在在哪里？”
“夕日酒吧……”霍九九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
“在那呆着别动知道吗？我现在来找你。”
挂了电话，范念念火速套了件外套出了门，因为路程比较远，半小时后才到了霍九九说的酒吧， 在里面找了好一圈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已经醉成一小团的霍九九。
桌上一堆凌乱的空酒杯，浅浅的口红印印在上面，斑驳又不堪。
哪儿还有她平时生龙活虎，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范念念心跟着揪成一团，丢了包坐下来，紧紧地搂着她。
霍九九从胳膊中抬起头来，看到范念念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却反而笑了：“你来啦……”
“你看你愁眉苦脸地干什么！我都已经想开了。”
“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我喝酒是为了庆祝呢……”
“庆祝我几年的青春喂了狗，庆祝我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的另一面，庆祝我又成了单身贵族……”
“那些小哥哥小弟弟们又有机会了……”
“来，你也跟我干一杯！庆祝我重获新生！”
霍九九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着，又拉着范念念一起喝酒。范念念知道她是言不由衷，嘴边虽笑着，但眼底一派的落寞伤心却全掩不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呵……今天下午……”霍九九边喝酒边冷笑着把今天经历的狗血剧情大致讲了一遍。
下午。
霍九九和周可可正在叹空调吃冰，却突然望见马路对面停下一辆熟悉的车，一个斯文文秀的男人下了车，紧接着一个欢跳的身影也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伸手搂着男人的腰肢一起进了便利店。
谈不上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第一感受不是伤心，而是震惊、疑惑……
霍九九像失了魂一样，两只眼睛直直地对着窗外发呆。
直到几分钟后，一男一女搂着从便利店走出，正正暴露出来的那张脸让霍九九瞬间凉了心，从手脚开始，凉意一点点地蔓延到心尖，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刚刚她还在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眼前这人不是程年是谁？正是半小时前跟她说还在开会的程年。此时还戴着她新买的眼镜，开着她们一起选的新车，那辆他说要开着来娶她的新车。
周可可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却被她紧紧抓住。
“干嘛了你被雷劈了呀！”
“再不吃冰就化了……”
霍九九腾一下站起来，拿着包往外冲，留下周可可在原地喂喂大叫。
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霍九九上了车，整个人心里却始终乱糟糟，甚至发现方向盘上自己的双手还在微微地发抖。
她深呼吸了几口后才定了定神，咬了牙，直直往程年家里开去。
霍九九不是爱嫉妒爱吃醋爱浮想联翩爱胡思乱想的人，此时脑子里却浮现了许许多多纷而杂的想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
她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是他早就变了，还是因为她太过粗心迟迟未觉？
等下如果真的看到不想看到的场景，要怎么办？
她是谁？她可是霍九九！
如果你对我好，我就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但是如果你对我不仁，那对不起，别怪我不客气。等下如果真是让她抓奸当场，她一定会把程年家的房子都烧了，再让他身败名裂。
没想到，心里虽然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甚至想好了各种各样的报复方法，可等手真的放到门把上，霍九九才发现它们一直在不争气地微微颤抖。
就在两个月前，程年神秘兮兮地把她的眼睛蒙上把她带到这里，握着她的手放在这个门把上，说这是他们爱的小屋，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他说他们会在这里结婚，生子，直到白发苍苍。
但是……
霍九九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转动钥匙，推开大门……
客厅里没有人，但入门处凌乱踢着的两双鞋已经说明了迫切又激荡的一切。
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捏紧了心脏，搅得霍九九眼睛都微微发疼。
上个周末他们还在这个客厅里依偎着看新上的爱情电影，互相拥抱着亲吻着。
霍九九笑着跟他说，总有一天，你写的故事也会出现在这屏幕上。
那个场景还恍惚在眼前，对未来承诺的也盈盈在耳。如今却只觉得讽刺得刺耳。
此时的客厅里没有那些甜美的承诺，只有从房间里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旖旎声。
霍九九心下一沉，快步走到主卧，用力推开大门，快而急的脚步声伴随着推开房门的两声羞惊的尖叫，恰到好处地把剧情推向了高潮。
霍九九看到两个浑身赤裸的人慌乱地躲进被子里，缩在她亲手选的双人床上，觉得又是恶心又是可笑。
程年惊慌失措：“你……你怎么来了？”
霍九九轻轻一笑：“是，我是不该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扰乱了你们的好戏。”
她闻着房间充斥的肉欲旖旎，看着程年惊慌失措羞愧难当的那张脸，突然发现他也没自己记忆中那么干净，那么清澈，那么如一。随意丢弃在地的精致西装也在提醒她，他早就不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站在在书店昏黄的灯光下，戴着小眼镜腼腆而笑的少年了。
霍九九突然骂也不想骂，打也不想打。她转身就走，觉得自己再看一眼估计就要吐在当场。
霍九九很快就回了自己家，而程年很快追赶过来，在门外锲而不舍地敲门。
早在刚刚自己进门的时候，霍九九就已经把程年的入门指纹删掉了，他现在杵在门口，进不来，又不肯走。
“九九，你先开开门，让我进去。”
“你听我解释。”
“我只是一时冲动，我……我……”
霍九九突然就冷笑起来，还作家呢，连个像模像样的谎言都编不出来。
怎么不说说是为了创作需要，需要亲身体验下偷情的感觉才能文思泉涌呢？
怎么不说说是被人下了迷魂药，身不由己呢？
这不是小说家们最爱用的剧情吗？
霍九九一直没有开门，她还没想好要处理。
直到现在，霍九九才发现自己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英勇。对其他恶意骚扰的男的她从来不留余地。但是他是程年！他是程年啊 ！
这个男人是她霍九九真心爱过的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久到觉得就会这样一辈子。
他们一起走过这辈子永不可溯的青涩纯真的岁月。他们在这个繁荣又冷酷的城市里相互依存。他看着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个充满危险、充满诱惑的社会里一往无前横冲直撞。她看着他在这个刻骨寒冷的现实里咬牙坚持，而终于得偿所愿。
她对他付出了她所有坦诚热烈的爱意，也包容他的自卑和小心翼翼。
但如今，多年前那个白皙瘦弱，眼睛有光，笑起来像清泉般清澈的男孩和刚刚那个翻滚在床上赤裸的肉体交叠在一起，让她短时间内不知该如何分辨。
天黑了。在黑暗的笼罩下，看清黑暗和真相似乎总比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更容易让人接受。
霍九九苍白着脸打开门，做好了直面真相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