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冰凉，心飞扬
请客的这一天，肖译和陆安琪很早就过来帮忙，连铁公鸡周可可都难得地带了一兜水果上门。
霍九九则因为有事迟迟未到，临近饭点的时候才进了门。
“哎呀今天来得太着急了，什么都没买。给你一个全球限量的香吻，祝你落地快乐。”
霍九九进了门就飞奔过来亲了范念念一大口，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无比红艳的口红印。
范念念无奈地擦了擦脸颊：“你怎么一个人，程年没来吗？”
霍九九回身把包包挂到玄关上，语气无奈：“别提了，他现在啊忙的要死！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影。昨天跟他说的好好的，今天又说是有家文化公司特意过来跟他谈合作，过不来。”
“啧啧啧！大作家就是不一样，请都请不过来。”
霍九九翻了酸言酸语的周可可一记白眼；“我还没说你呢，平时不见你过来献殷勤，今天吃饭来得比谁都早。”
“我提前过来帮忙啊，哪儿像某人耍大牌，不仅空手上门，还要等开饭了才姗姗来迟。”
“周可可你是不是找抽！”
“怎么，难道你说不过人家还要采取暴力手段吗？”
“霍九九我告诉你！暴力是不能够掩盖真相的！”
“九九，你进来帮帮我。”
范念念见他们两个一见面又开始斗嘴，把不明所以的陆安琪都有点吓懵了，只好找个借口把一个先拉开。
霍九九心里真是想跟周可可大干一场，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碍于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她只好只恶狠狠地给了周可可一记眼刀，然后撸起袖子跟着范念念进了厨房。
“你们家作家最近很忙吧？”
“呵！你别提了！他最近忙得那叫一个来无影去无踪。最近老出差，说是要去对第三部小说的框架。”
范念念：“哟！可以啊！这么快就第三本小说了。你们作家现在是苦尽甘来，出人头地了，知名作家夫人，是不是与有荣焉！”
霍九九扬了扬眉：“那可不是。”
霍九九的男朋友，是个小说家。
而成为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却只是近一年多的事情。在这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写的无数小说投稿后都石沉大海，只能靠在小杂志社写些文章度日。
五年前，他们在一次朋友聚会中遇见。
霍九九搂着几个朋友，一群女孩拿着麦一首一首地高歌时，留意到包厢的角落里，一个戴着副黑框眼镜，白净瘦弱的男生一直默默地坐在边角里。那落寞傲气、格格不入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霍九九的注意。后来问了朋友，才知道他是中文系的毕业生，现在在杂志社工作，叫程年。
没想到才过几天他们又遇到了，霍九九到书店去找摇滚乐队新出的专辑，抬头就看到他站在畅销小说的书架前，仔细地在翻阅。
好像还有点缘分嘛……
开朗热烈的霍九九凑了过去：“这么巧啊小哥，一起喝杯东西吗？”
男生有些腼腆，却没有拒绝。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在一起呢？
也许是霍九九被他谈起文学谈起未来时眼里的光打动了，也许是他有些腼腆，有些自卑，却又有些诚挚憨厚的性格吸引了她，让她产生了好奇，怜惜，爱慕。
也许程年也是这样被她吸引了，这个阳光爽朗的女孩一笑，似乎就能驱散他眼底的阴霾。完全不同的性格，完全不同的生命轨迹却吸引着他们走到一起。
范念念戳了戳她：“想了想，你们之前还闹过分手呢，现在可好了，花好月圆人长久。”
“哈哈，是啊！不过，哪家小情侣没闹过几次分手啊。”
这五年恋爱，甜蜜有之，争吵有之。
程年确实是个浪漫又细心的人，两人也彼此相爱，但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似乎矛盾日盛。
两人之间的差距本来就大。霍九九家不缺钱，在她毕业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帮她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段买了房子。而程年出生农村，一个人出来打拼，没钱没人脉，一个人租住在脏乱差的老小区里。
太过骄傲的男人，往往也敏感脆弱。
即使霍九九表示了很多次她不在乎。即使他也不断说服自己要相信她的不在乎。但随着霍九九的事业越做越顺利，而不管他怎么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写出的小说还是一次又一次石沉大海，至今看不到出头的机会。他的敏感、自卑、猜忌、嫉妒慢慢显露了出来。
两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霍九九买了条昂贵的新裙子，可以吵。
霍九九带着同事，出去跟男客户应酬，可以吵。
甚至霍九九偷偷帮程年交了房子的租金，程年也有种被讽刺、被怜悯的难受，砸了一堆东西大发雷霆。
霍九九越来越累了。爱还在，但这样日复一日的争吵消耗了太多爱了。
霍九九甚至在最累的时候忍痛提过分手，最后却在程年的眼泪中反悔了。霍九九无奈又心疼。他确实是善良又有才华，只是长年的不得志让他变得有些焦躁、偏激、善妒。
霍九九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不是有句话说吗？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而终于，他真的发了光啊！
程年的第一部小说出版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起跑到书店，找到了那本小说一页一页地翻着，闻着墨香的味道，笑得像中了五百万。
那时候程年站在书架前，搂着她深情地承诺：“等我出完三部曲，我们就结婚。”
“好！”苦尽甘来的感动让霍九九含着泪点头。
拿到稿酬之后，程年第一时间给霍九九送了个漂亮的金手镯。说跟了他这么久，也没送过她一个像样的礼物。
霍九九晃着亮晶晶的手镯，笑得像个孩子：“这么粗这么亮的金子镯子戴在手上是不是太张扬了？”
程年笑着拧拧她的鼻子：“金子保值啊！再说了，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块金子吗？把我天天戴在身上可不是很好~”
霍九九向来不爱金饰，但却满心欢喜地把金手镯戴上了。那个时候范念念还嗤嗤笑了她很多天：“哟！是谁说的金器是再俗气不过的装饰品？是谁说戴金镯子金项链跟暴发户似的？”
霍九九假装很生气给了范念念一个爆栗，心里却一直美滋滋的：“男朋友送的多俗都得带啊。”
那一刻，霍九九想，真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似乎随着程年的成功，两个人的感情也随之好起来。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争吵也日渐少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程年也变得忙碌起来。以前总是窝在家里码字，现在的活动就多了，沟通宣传计划，沟通新书出版，经常不在家。
沉浸在美满爱情中的霍九九可能从来没有想过，有时金子太闪亮了，也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的。
反正此时此刻，霍九九乐乐陶陶地帮着范念念洗水果，金手镯在手上一晃一晃，脸上却笑得没心没肺。
霍九九帮着范念念把做好的菜一个一个端出来。沙参玉竹老鸭汤、百合杂锦鲜虾、蒜香排骨、土豆烧牛肉、清炒四季豆、红烧鱼、糖醋荔枝肉，甚至还有个螃蟹蒸面。
陆安琪看着这满满一桌的硬菜目瞪口呆。等围桌碰了杯后她就迫不及待动了筷子。
土豆软糯鲜香，牛肉鲜嫩爽滑，红烧鱼浓郁香甜入口即化，而荔枝肉外酥里嫩，酸甜开胃。
“天呐念念！原来你这么会做饭！简直比五星级饭店还美味啊！好吃到想把舌头都吃掉！”
“以后娶你的人，一定很幸福！”
“要不你做我嫂子吧，以后我就可以经常过来蹭饭了！”
范念念正在装汤的手不由得一抖，幸好没有撒出来。
她抬眸扫了一眼肖译，肖译此时唇角略略勾起，他轻轻咳了一声：“我娶老婆，可不是为了给你做饭的。”
陆安琪横了他一眼：“切！小气鬼，你不愿意说不定我嫂子很愿意呢！”
“念念，你说呢？”
“那个……这个……这个鱼要趁热吃，你坐得太远了，我给你夹一点。”范念念逃避回答，面色微红给陆安琪夹了块鱼。
霍九九笑眯眯地看戏：“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以我们念念的温婉大方和心灵手巧，如果真的做了你嫂子就没有你吃不上的菜。”
“额……荔枝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九九你试一下。”范念念殷勤地给霍九九夹了块荔枝肉。
肖译笑了笑：“念念，有什么菜是不需要趁热吃吗？”
“额……都要趁热吃，那大家赶紧吃吧。”
霍九九看到范念念已经臊红了脸，忍不住嗤嗤笑，最后还是决定放她一马帮她转了个话题：“你明天几点的高铁啊？”
“9点半的高铁。”
“高铁？你要去哪里？”陆安琪好奇地抬起头来。
“有个工作，要出差几天。”
“哈？！什么呀！脚伤才刚刚好就安排你出差呀！太没人性了吧！”陆安琪义愤填膺地拍下筷子，把专心干饭的周可可也吓了一跳。
范念念笑笑：“这个是几周前就安排好的工作了，老板也问过需不需要换人跟进。不过你看！我现在虽然不能健步如飞，但正常行走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次出差只是开会研讨，不需要下工地跑来跑去，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安琪：“哦哦！那就好！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呀！出门还是要小心的。”
“嗯嗯！我会的！”
“你要是再受伤了，某人可是会心疼的！”
“咳咳咳！”
范念念忍不住咳了几声。她抬头看了下肖译，筷子微不可查地停下。
其实一想到刚刚确定关系就要出差，范念念也是有些郁闷。不过，总也不能顾此失彼吧。
正在发着愣，范念念发现碗里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新鲜虾球，肖译收回筷子没有说话，但他眼里的光亮已经让范念念快速安定下来。
这一顿饭吃得是热热闹闹。霍九九虽然是第一次见陆安琪，但也是相见恨晚，聊得不亦乐乎。而周可可虽然并不怎么参与谈话，但是干饭的节奏倒是不输人后。
霍九九正拿起筷子要夹盘子里最后一块排骨，结果筷子刚到盘边排骨就不翼而飞。抬头一看，周可可正嘬得津津有味。
霍九九气到想敲桌子：“周可可，你不知道什么是女士优先吗！”
周可可边囫囵边顶嘴：“我只听过该出手时就出手！”
霍九九愤恨：“无耻！不要脸！”
周可可吐出一口骨头：“嘿嘿！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哼！”霍九九冷脸一笑，一筷子下去夹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螃蟹，举起来在周可可面前晃啊晃：“哈哈！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好意思！最后一块螃蟹是我的了!”
“霍九九！你已经吃了好多块了！吃太多螃蟹会尿酸高，尿酸一高就容易痛风，我劝你……”
“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管我尿酸高不高，痛风不痛风的呢！路政的吗你管那么宽？”
“我这是好心劝你，这种痛风的风险还是让我来承担吧……”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拦都拦不住。这场饭局最终还是以周可可和霍九九的唇枪舌战闹腾收尾。
饭后，范念念因为收拾碗筷的时候不小心溅湿了衣服，忙完就先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等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客厅除了肖译，其他人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啊？他们呢？”
“有事先走了！”肖译坐在沙发里，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眸色盈盈。
“走了？怎么突然就走了，也没跟我说一声？周可可不是还喊着待会要吃他特意精挑细选的水蜜桃吗？”范念念边走边嘀咕。
肖译笑而不语。
不奇怪，因为某人想和女朋友单独约约会，而刚好还有两个推波助澜的朋友。
吃过午饭，陆安琪和霍九九两人对视一眼就心领神会地各自拎着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九九临走时还拽走了粘在肖译隔壁聊天的周可可，手一拽嘴巴一捂就拖了出去。
人家明天都出差了，还杵在这里当电灯泡实在是太白目了。
到了小区楼下陆安琪就打车先走了。而周可可因为没吃上水果，从出门开始就一脸气呼呼的，找了张长凳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摆臭脸。
真是摆个扑克脸给谁看啊！
霍九九不想搭理他，但也没想好要去哪。干脆也跟着坐下来，掏出手机给程年发了微信：“忙完了吗？”
程年：“还没，在跟对方公司谈合作，今晚还有饭局！”
程年：“你现在在哪儿？”
霍九九“我还在念念家。”
程年：“那你们好好聚聚吧，吃了晚饭再回来。”
霍九九想了想，又把“准备走了”这几个字一个个删掉，最终只是回复了一个好。最近他太忙了，还是少让他忧心内疚了。
她收起手机，转身看着臭着一张脸的周可可叹了口气：“走吧，请你吃冰好了吧！”
？？？
三秒钟后，周可可跳了起来：“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网红冰室，据说便宜味美材料足，马上走起来！”
“说好了啊！是你说要请我的！我今天买水果已经花了几张大钞了，剩下的一点零钱我可是要留着搭公车的！”
“是不是吃什么随意点啊？”
“有消费上限吗？”
“除了冰可以点点别的小吃吗？”
霍九九挖了挖耳朵，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二十分钟后，霍九九坐在甜品室的空调房里，看着服务员端上来那碗堆满了水果、珍珠、巧克力满到都要溢出来的冰沙，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周可可喜滋滋地捧过碗，很是理直气壮：“是你说要请我吃的，又没有限制不能加料。”
“我是怕你吃多了待会拉肚子！”
“不会不会，我小周爷的肠胃可是铁打的。”
霍九九懒得跟他计较，她捏起一根薯条，沾了些冰沙上的冰淇淋也吃了起来。
“啊！你看我介绍的确实是好地方吧！物美价廉味道佳！现在去哪还能用这样的价格吃到这么多料的冰沙啊！”
“这么热的天就应该吃冰嘛，冰冰凉心飞扬。”
“俗话说得好啊！没有什么不快乐是一碗冰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两碗！”
“诶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周可可伸出手在霍九九眼前晃了晃，却被霍九九一把抓住，用力之狠让周可可都愣了一愣，霍九九抓着他的几根手指冰凉，骨节都发了白，而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时恍惚迷茫，又似乎饱含震惊疑惑……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周可可不知道的是，此时盛夏酷暑，四处炎热滚烫，霍九九却心坠冰原，如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