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午后蜜色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得办公室明亮又空旷。

    范念念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在教师节快下班趁着其他老师都走光的时候，鼓起勇气走到他桌前。

    肖译抬头，只望见黑白分明、如水清透的一双眸子。九月明亮煦暖的阳光在她纤细的身影上投出一轮淡淡的光晕，清丽生动得像一幅油彩画。

    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但有几缕调皮地跑出来，细细软软地落在白皙的颈项上。

    她的皮肤很是白皙透盈，两道弯弯的长眉仿佛墨笔勾勒，一双杏眼秋波流转。

    她的五官细腻柔和，颧骨上有少许婴儿肥，脂粉不施却有一种自然的秀美灵气，看起来恬静又可爱。

    一点朱唇，欲语还羞。

    一双莹白如雪的芊芊玉手递过来一本书和一个精巧的盒子，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

    “那个……肖老师，这个是送给您的教师节礼物。”

    肖译看着她，那双盈盈的眼睛里仿佛有水波荡漾，又透着些无法掩盖的羞涩紧张。

    “不贵重的，就是暑假的时候我去学了陶艺，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手工作品，只是一点心意，希望您别嫌弃。”

    似乎怕他拒绝，她十分努力强调了一下真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可以当帮忙借书的回报，收了也不需要有太多的负担。

    肖译笑着看了看她，虽然她好像已经故作淡定，但雪白透亮的肌肤却不听话地微微泛起绯红。此时她好似一朵刚刚盛开的蔷薇花，透着一丝惹人心动的甜美羞怯。

    肖译把礼盒接过，说了声谢谢。而范念念松了一口气，带着一股心愿达成的小欢悦，心满意足地背着包往外走，嘴角控制不了地微微上扬。

    其实心里有很多想跟他说的。

    她想跟他说，其实没有那么多刚好，她暑假的时候特意托了老爸找关系，千里迢迢去福建拜师学艺。

    她想跟他说，原来做茶具是很辛苦的啊，她光是练习拉胚、上釉，就累到手臂发抖，至今肩膀还贴着膏药。

    她想跟他说，烧窑的时候，她在窑前守了整整十几个小时，连觉都不敢睡。行内有句话叫“一窑生，一窑死”，她多担心烧出来的成品不如她意。

    她想告诉他，当目睹平淡无奇的陶土块变成形形色色的茶盏，她感觉就像她对他的爱恋一样，日渐变得丰满斑斓起来。

    她想告诉他，她虽然烧了很多很多个杯子，但只有这一个才是独一无二的。它有它的名字，它叫星月流光。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但范念念什么都没有说。

    只要能这么默默地守护，静静地陪着，是不是就可以了？

    等到范念念走远了，肖译才轻轻地抚了抚盒子。

    想到那姑娘走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肖译的嘴角也不经意地就勾了起来。

    打开盒子，看到软垫上卧着的茶杯，肖译的心突然一滞。

    没想到小姑娘，烧的居然是个建盏杯。

    以前大学的教授是个茶迷，也是跟着他肖译才日渐学会品茶。教授对所有的茶具都略有研究，之前听他说过，做一个建盏杯手续繁多，从选土选矿到最后出窑成型要经过十几道工序，而且每个环节都要精益求精，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最有挑战的是烧窑，据说错过一分钟或温度差了1c，整个窑炉的命运就改变了。精品率不足10，烧制难度极大。

    但眼前的这个杯子，俨然是个上上之品。捧起厚实坚硬，轻叩有金属之声。

    蓝黑色的釉面像一片深幽的夜幕。无数根放射状的金毫从盏底向盏沿散射，渐隐于盏口。仔细看线条粗细变幻，灵动富有张力。置于光下时显出星河般绚烂之色，真真是流光溢彩。

    这得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在一个暑假内烧出这样的精品？

    捧之珍重，触手微凉。

    某种温暖无法言明的情绪似乎瞬间填满了肖译的心。他弯了弯嘴角，又皱了皱眉，许久许久，他把杯子谨慎地放回了木盒之中，轻轻地盖上了盖子。

    范念念回到宿舍，从抽屉里取出给自己留的另外一个建盏，只觉得这两月没日没夜的辛苦全都烟消云散。

    那天晚上，范念念又一次踱步到教师楼下，她坐在黄槐树下，伴着吱吱的虫鸣和习习的夜风，不由自主地就向着天空伸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月亮比较大比较圆，范念念第一次觉得月亮好像离她又近了一些。

    她甚至能感受漫天星光的璀璨，透过他的背影，穿过她的指缝，照进了她的眼睛里，从此在心底留下一束光，照亮路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