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霍九九看范念念笑盈盈地走，回来的时候却跟被雷劈了一样，不由得蹙起媚惑又冷漠的丹凤眼。
“怎么了？见个客户回来怎么表情跟吞了敌敌畏一样？”
范念念垮着脸看了看她，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她还是随便打了个幌子：“没什么，可能是来大姨妈，刚刚又接了个新工作，觉得有点累……”
霍九九一副了然的样子：“啊~那是，我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也总是愤世嫉俗，再加上你最近也确实是太累了。”
“不过老谢也太不人性了！明知你最近项目多还给你加新活，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我跟你说，钱是老板的，但身体是自己的！你还是不要太拼命，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霍九九兴致勃勃吐槽两句后又把头缩了回去，继续对着镜子补起妆来。
范念念跟着附和了几个嗯嗯嗯，然后开始对着黑黑的电脑屏幕发呆，刚刚发生的场景却在眼前飘来又飘去。
半小时前，范念念跟着李青的后面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办公室里除了老板，会客椅上还坐着个巧笑嫣然的女孩，侧脸看着很漂亮，还有些莫名熟悉。
范念念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女孩随着脚步声转过头来，一张明艳可爱的苹果脸暴露在眼前，范念念心里仿佛被尖针刺了一下，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老板谢奎笑容可掬地招呼她坐过来。
“安琪，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范念念，可是拿过很多奖项的设计师。”
“念念，这位是安琪，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在市区东海岸有一套房子想设计，你跟进一下。这是婚房，可要好好设计啊。”
范念念坐在他们面前只觉得脑子恍恍惚惚，老板的声音忽近忽远，她甚至好像忘记了笑，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你好！我叫范念念！”
“你好！”女孩大方地伸出手，笑得如春日灿烂：“我姓陆，叫我安琪就好。那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范念念伸手握住了那双软软绵绵的手，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那双如珍珠般圆润亮泽的黑眼睛。
即使相隔多年，甚至没有直面之缘，范念念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这么多年，她唯一羡慕过的女孩。
那个可以站在他身边巧笑如花的女孩。
范念念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好像这么一甩那些争前恐后蹦出来的片段就可以被甩出脑袋外一样。
范念念呆呆地坐了几分钟，终于认命地闭上眼睛，无奈在心里骂了顿自己不争气，然后起身去倒了杯水。
挪步到了茶水间，“我们家那位肖老师”、“婚房”、“明年夏天结婚”这些字眼还是跟饮水机的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冒了出来。
正在失魂的范念念端着水杯的手被冒出的热水烫得一激灵，手里的疼痛逼迫着她从闪回的记忆中抽离，她疼得“滋”一声，赶紧跑到旁边的盥洗盆打开自来水冲洗。
虽然冲着凉水，可手上被烫到的皮肤还是火辣辣的疼，疼得有些恼人，恼人得让人想落泪。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她已经决定要向前看，那些她极力想忘掉的人和事却不受控制地涌上前来？
那个时候，她辞了办公室助理的职位，再也不去听他的课，再也不去见他。
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上课，自习，实习，每天跟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让自己完全抽不出时间想他。
她把自己对他的喜欢和眷恋，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心里狠心剥离，哪怕痛斥心扉也没有停下。
可如今只是冒出个女朋友，她就仓皇失措成这样。显得她曾经做出的努力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五分钟后，霍九九在茶水间找到了边冲着凉水边失神的范念念，看到她手上的一片红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去帮她找了烫伤膏。
霍九九边给她擦药边嘀嘀咕咕：
“我看你最近真是忙晕了。”
“忙到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要不你干脆跟老板说一声，请几天假得了。”
范念念忍着痛笑笑：“行了，哪儿有这么娇气？”
“请几天假，活谁干？你来干吗？”
“我来干……嘛……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放心，老板也放心……客户也放心的话……”
范念念扑哧一笑：“那估计盖出来的不是房子，是猪圈~”
霍九九翻了个白眼：“哼！还看不起姐姐的天分。”
“幸好烫的面积不大，冲水也及时。好好伺候着你这几根金手指吧，发家致富还要靠他们呢！”
范念念收回手轻轻敬了个礼：“遵命！我会好好伺候它们的，过两天继续为祖国建设的宏大伟业发光发热！”
霍九九“啧”一声翻了个白眼，回了座位收拾东西。
“我今晚约了程年吃饭呢，就不陪你了。你自己早点下班知道吗？”
“好的，我歇一会躲过晚高峰就走了。”
霍九九拎起包飞了个香吻就扭走了，等霍九九消失在视野里，范念念才放下挥动的手，脸上慢慢敛了笑意。
沉思许久后，范念念点开了陆安琪的微信头像。
陆安琪的头像是张半身的自拍照，笑容明媚，甜美可人。刚刚在办公室加了微信，也是为了方便日后联系。
陆安琪的朋友圈发的东西不多，大概是只设置了一个月可见。里面发了些美食美景的照片，偶尔夹杂着几张娇俏的自拍。
最近的一张应该是在一个餐厅里，陆安琪双手端着甜品笑得比糖还要甜美。
虽然是张单人照，但从窗户的倒影里却依稀可辨认出一个男子拿着手机拍照的身影，只是稍微拉大看了一眼，范念念就慌乱地关闭了手机屏幕。
等范念念最终起身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7点了。
原本是准备坐地铁回去的，但一出门看天边还有些微光，而且今晚凉风习习甚是爽人。范念念打消了坐地铁回家的主意，决定干脆步行吹吹风看看夜景。
大约因为是周五，路上行人的步伐看起来不再步履匆匆，而路边摊的吆喝声则显得格外积极主动。
这晚风一吹，似乎把半身的疲劳和沉郁都吹了个消散。
范念念正放空脑袋慢悠悠地踱步，临空响起的一句话却震住了她的脚步……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在你18岁的青春……”
这声音好像金玉坠落在地，穿过耳膜尖尖地撞进她的心里，引起荡荡的回响。
范念念驻足，转头，马路对面正是言氏集团的新商场。
一个以年轻潮流为主打的商圈。今日的商场格外热闹，肉眼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恋爱的、聚会的各色年轻人凑在一块，热烈地迎接难得的周末。
商场外墙的大屏幕常年明亮，要么播着最新的时尚广告，要么播着最近新上映的电影预告。
范念念抬头看时，大屏幕正在播放一部青春电影预告片，不仅画面的清晰度很高，音质也是非常好，即使是户外播放仍然有3d环绕的质感：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在你18岁的青春？
……
爱上你之后，我才明白……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擦肩而过。
穿过同一条街，走向两个世界。
……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
预告片已经播完许久，范念念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爱上你之后，我才明白……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擦肩而过。
穿过同一条街，走向两个世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过得会不会更好一些？
也许会吧。
也许不会。
初见他时是什么模样？
那是夏末秋初的一天，林荫道上，梧桐树下，那人穿梭阳光，携裹这世间的所有美好而来。
灯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落斑驳而安静的剪影, 照得他的侧脸温和清隽，莹莹发光。
似乎是因为18岁那年遇到他，自己的青春才懵懵懂懂地正式开始。
但似乎懂得太晚了些啊！直到他笑着挽起别人的手，心口痛得她微微颤抖，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爱的感觉。
遇到他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
范念念自己有点搞不清楚，是因为爱得太深刻才时常想起，还是因为爱而不得，才遗憾得念念不忘。
不懂……
不懂……
不过如果太易懂，那也许就不是青春，不是爱情了吧……
范念念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手上红肿的伤口和散发的有些刺鼻的药膏味就像一个犀利的嘲笑。
这么些年，他有想起过她吗？
大概也会有吧。
会怎么想起她呢？
一个腼腆的女学生？
一个还算勤快的办公室助理？
但一定跟她想起他时，是完全是不一样的。
范念念站在这繁华的街道中，拥在这熙闹的人群里却突然觉得有些怅然。
醒醒吧！范念念！
可以跟他并肩看星星看月亮的，不是你……
住在他心尖上的人，也从来不是你……
过往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青春已逝，我却无故事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