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工事图
“杨善济，你的水利图拿过来给我的老友看看，”蒋夫子今天出了很大的风头，斗诗虽然没赢但是也没输。
茶块听了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纸恭敬的递了上去。
“请先生指正。”
坐在蒋夫子身边的老者半白着头发，一尺长的胡须梳的溜光水滑的，宽大的衣袍看着很飘逸，似笑非笑的眼眸锐利如勾。
老者不客气的接过茶块的图，漫不经心的翻开，翻着翻着坐直了身体。
“这些都是你画的？有没有人教过你？”
“都是我照着沙溪村的田做了设计画的，里面改动的地方是我娘修正的，像这个单扇水风车还有双扇及多扇水风车，都是我娘指正修过的。”
“这个水渠为何如此？”
“这是为了循环利用水风省力的，像农田位置过高抽不上水的时候，就用双扇风车借住风力就可以灌溉田地，我们家在高家庄的田地浇不上水，我爹和我爷爷们就是用了这个扇子和水渠灌溉的。”
“妙呀！你还有别的图吗？”
“有呀！我图多着呢！我还画了田里所有农事用具的画图，要不是我大哥不给我画，我能出一本书出来……”
“善济不可狂妄，”蒋夫子适时的说了两句，话语虽然威严眼里却是忍不住的喜爱。
“你大哥？”
“就是今天谢老头身边的那个孩子，刚下榜中了魁首的杨善润，给谢老头长了好大脸！”蒋夫子言语酸的都能掉牙。
“夫子，我以后和芸小姐也给你长脸，我念书肯定是不行了，但是我们会有孩子呀！肯定是能像他娘一样聪慧，保证压过他大伯的风头……”
蒋夫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眼睛如刀的看向胡言乱语的茶块。
“给我滚出去！”
茶块低着头讪讪的跑出去了。
旁边的老者眼里忍不住的笑意，“这是你给芸丫头看的夫婿？”
“他性情不拘泥迂腐，为人谦和秉厚，又加之他爹娘通达，我那个闺女我了解的，得要这样的儿郎来配她，”蒋夫子在老友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既如此也该定亲了。”
蒋夫子捋了捋胡须，“快了！他大哥已经跟我请求过一次了，过几日他爹娘会亲自上门过来求取的。”
“怎么杨家听从长子的话吗？”
“他爹娘乡野人家不懂礼数，对家里的孩子都采取了放任教养，三子里长子念书极有天赋。”
“二子便是善济对农耕水利之事十分痴迷。”
“三子杨善椿也是我的学生，一手珠算精湛的无人能出其右，且擅长赚钱，不过被他哥哥压制住了不许他再碰这些俗物。”
“杨家还有一个闺女，与三子同龄在嵩阳学院念书，属于八面玲珑的姑娘，听我那学生偶然说了一嘴，珠算揽财不逊于他。”
“他父母真是乡野人家？”老者猛然起身。
“确属乡野人家，他们珠算技艺源自他母亲。”
“他爹娘识字吗？”
蒋夫子摇摇头，“略通浅显的文字，今日家里有人报喜他爹娘都不知如何应对，还是善济寻我去帮忙的。”
“户部和工部……”
“友山，我跟你说了情况不是为了让你埋没他们的，杨家长子是一定让他们走科举之路，若是直接被工部招去只有匠籍造册，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如何面对与我？”
“你想让我亲自教你女婿？”
蒋夫子笑颜展开到，“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来，济小子一旦有了举人功名，工部的人自然能看见，你我都知道有功名进户部，跟籍籍无名进户部可是有很大差别的，我们这一枝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杨善润像我保证他们日后的长子只会姓“蒋”。”
“我说你躲在这嵩阳城教书为哪般呢！”
“他爹娘何意见？”
蒋夫子转眼对着老友轻笑到，“他与杨家闺女是杨家亲子，杨家父母对他们都是费尽心血至极，你觉得他爹娘会不同意吗？你看他身上可有怯懦之气？”
“他与杨家三子经常互相打架，若不是关系极亲密，是做不来这举动的。”
蒋有山眼里充满了趣味的期待，“给我安排个院子，过几日带他们去拜会我，他弟有亲了？”
蒋夫子脸上顿时古怪起来，“不仅他弟弟没有亲，就连杨家长子都无亲。”
“这是为何？”
“杨家有一个规矩，男女都须得二十才给成亲，所以杨家四兄妹只有最小的定亲了，且成亲的事宜都在二十岁。”
蒋友山很是疑惑不解，不过也未过多追问了。
茶块回到家先去书房整理了不少他平日的工图，门被从外面敲响。
“进来！”
茶块第一次进杨家的时候，被她娘询问意见他呆响了半天的无措，他在豆爹家的时候，从没人问过他和妹妹的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更没有所谓的独立房间，父母兄弟妹之间进彼此的房里，必须敲门得到许可才给进去。
杨家虽然无拘无束的放养着，其实无形中又有很多的规矩，而这些规矩又都是他们喜欢的。
比如大哥动不动就严厉的打他们，不许他们展露各自喜好的东西，却从不毁坏他们的东西，只许在家里自己的书房里画画玩玩，他在学院不是没看过别的学子，经常被爹和兄弟烧毁东西。
娘说这是粗暴，有时候灵感爆发了画出来的东西只在那一瞬间，日后再想画什么有灵气的东西了，怕是很难有这种感觉了，故而她一再告诫大哥，弟弟妹妹需要严厉管教，但是不可糟蹋他们的心血。
“见到蒋大儒了？”
“见到了大哥，我按照你说的挑的都是农事水利的东西给他看的。”
“可惜了我这些好图，”茶块嘴角上扬起来拿了厚厚一摞图，点了火盆扔进去一张一张的烧了，图里是各式连弩长炮，还有各式武器和战车，老三看见了得心痛死！
糖块把手放在他的图上，“心爱的东西别烧了，放在自家书房不安全，就用牛皮纸封了糊在墙里藏着。”
茶块抽出手到，“图藏哪里都不安全，只有一盆火烧了才是最安全的，这些图我已经熟记在脑子里了，娘当年看我对水利图感兴趣，爹不给我学我躲房间里哭，晚上娘偷偷的跑过来拿了一叠图纸给我，我记得娘一再告诫过我。”
“茶块，这些图你万万不可拿出去给人看，也不可以画给人看，你若是实在喜欢画完了就烧了。”
“我看到厚厚的图也顾不上哭了，我很高兴的问娘这是什么？怎么还带弓箭？别的不能画这个可以画吗？因为我想给爹做一把打猎用，娘很严肃的说不可以。”
她目光沉重的摸着我的头说到：“茶块，娘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母亲跟孩子相处，但是凭着本能娘知道不能埋没了你，人各有所长，有时候爱好一样东西，若是一直坚持下去未来定有所用，娘看了你对工事图极有天赋，喜欢就好好学着！大不了做出去给你爹用呗！咱们家年年都要雇人挑水浇田的，有了你画的水车和水渠可以省好些挑水工的钱了！”
“这些图你现在定是不懂，随着你的学识丰富起来，你就会知道有些可以造福很多民农，有些可以让很多人永远留在一片土地上，每发出一只就代表一个人要逝去！”
“我慢慢的长大了，越来越喜欢工事图了，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渐渐的看懂了娘给的图，这里每一张图都是战场上的利器，随便一张流露出去被有心人得到，我们全家都逃不一劫。”
“哥，我打今天开始会好好念书的，我要考举人中状元，以后进了工部站稳脚跟，然后再用这些图打通仕途，那时候这些图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工部“杨善济”画的，”他说完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糖块按着他的肩膀低沉的说到：“我答应了夫子，你们的长子姓“蒋”。”
“姓就姓呗！我现在挺喜欢蒋芸的，她性格爽朗直率，为人没什么心眼，不像小四头发丝里都是心眼，晚上睡着了还能睁一只眼的，她其实一点都不泼辣大哥。”
糖块回头看看他，“你心思细腻她配你很好，你喜欢做什么她还会陪着你去做，妇唱夫随很让人羡慕。”
茶块用力的点点头，眼里小时候留下来的恐惧和孤独，这两年都快被蒋芸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扫没了。
兄弟俩在书房里惬意的看着书，谁也没打扰谁。
晚上杨二郎财大气粗的买了一盆兔头回来！还烧了好几个硬菜，高兴的日子值得一家人庆祝。
“杨善椿你要不要脸？蒋芸来者是客，你给她留点你缺胳膊吗？”
蒋芸目光闪闪的看着田块，嘴里还在啃着兔头，丝毫没有闺阁女儿的羞怯。
杨家晚上做兔头吃，茶块闻着味了跑的飞快的把蒋芸找来了，这两年蒋芸在杨家没少吃，有时候晚上还留下跟青麦住着不回去。
“饭桌上没有兄弟姐妹，树藤哥你说呢？”
树藤红着嘴抬起茫然的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使劲的点点头。
“藤子都没听到你们说什么，盆里吃完了锅里还有呢……”
“杨叔，给我爹留了吗？”蒋芸赶紧问到。
“都送去了，开饭的时候茶块送去的，那会你估计在麦子房里玩没看到，”商秋给她倒了一杯果子酒，
蒋芸一听送了对青麦看了一眼。
青麦喝了一杯甜酒，起身拿着碗去了锅屋。
这边桌子上蒋芸很不客气的给自己碗里装满了，等青麦回来了还分了她一半。
“幸好今天狍洞哥陪着嫂子回沙溪村了，要不你们一个都别想抢到兔头。”
商秋闻言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他仗着身体弱，谁跟他抢他就倒谁面前去，你二哥就吃过他的亏。”
糖块回想田穗傻愣愣的，眼睁睁看狍洞小两口把兔头吃完了，黑奶奶气的直骂他憨，骂有什么用？就剩空盆了！
几个抢兔头的人都忍不住笑弯了腰，都想到了几年前大院的那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