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敲打
“石块，嫂子教你熬糖你学不学？”大锅糖是个体力活靠她自己是肯定不行的。
“六嫂我行吗？”石块想学又怕是商秋家秘传的东西。
“你跟你六哥一起学，做糖比压榨汁什么的都累，黑子叔他们体力肯定跟不上，嫂子做小锅的可以，大锅的端都端不动，你们学正好合适干活。”
“你嫂子教你就去学石块，俺们老家伙想学条件都不允许了，别傻站着了快去，”邢房匠笑呵呵的催促傻愣愣的石块。
一人搅一锅，锅大的人进去洗澡都有多余的。
狍洞奶奶来了坐下帮着架锅烧火，想省点柴火就把甘蔗渣烧了，顺便做一天两顿饭食。
商秋是做不来衣服烧不了饭的，但是她点子多呀！瑕不掩瑜的补过去了。
前期的杨二郎都学会了，他带着石块一边搅和一边介绍情况。
“狍洞，出来记账了，”商秋觉得实践出真理，孩子打小就得训练记账看账。
“我去把树藤抱来，”狍洞奶奶塞好火快步跑去抱孩子出来。
狍洞身上背着算盘，手里拿着鸡毛管子还有一本崭新的本子跑出来。
“六婶给，”他把鸡毛管子和本子递给了商秋。
商秋打开本子看了一眼，“甘蔗庄五十捆甘蔗一捆三十颗，已付一两货银清款，续：预付定金货款十五两，在途中货物预计九十车，追订五十捆已到货，后面货齐款清；”
“现在一百捆甘蔗加工如下，人工七人，石磨两台勿需费用，牲口两匹，物件磨损折旧，木柴每日三担市价十五文一担，为做糖额外增加费用一百文买土胚做棚子，额外支出十一两购买熬糖所需铁锅两口。”
“收入进账，预收钱府定钱三十两，这笔钱要怎么算？”
狍洞小手打了退退了打的，纠结半天不知道了。
商秋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打起来，“这笔预款除去一两，一两里在刨除，三个人工、牲口、物件折旧、木柴，咱们只剩十五文了，目前有一锅未卖，还有一锅留着自己吃用，这么算下来咱们刚好持平。”
几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商秋狍洞，“还能这么算账？”
“什么人工钱的，，这他们都能明白雇人用嘛！那牲口还给钱？烧火的木柴也要给钱？”
“六婶，那糖价订个这个数可以吗？”狍洞垫脚打了两个珠子。
商秋没说话，就听算盘叮咚作响半天，“你觉得合理吗？都还没算一天的伙食钱。”
狍洞顿时气瘪了下去，“我会好好练的六婶，”说完低垂着脑袋进屋了。
杨二郎回头看商秋白了她一眼。
“那孩子有点飘了，以为打几下就不得了了，要是这样过完年我怎么敢让他跟你去管账？这一屋子七八口子人的钱，都在他那个算盘上呢！打错一个数我们都白忙一场。”
邢房匠也郑重起来，心里刚升起来的那点骄傲也没有了，看来大孙子还差的远呢！
“过年前两天送二三百斤过去，算是补齐十五两的货钱的糖，他要跟你装傻，你也不要说实了，他要问价钱跟他要这个数，就说他不提以为默认的，要是还价，一次只能降两文最多降六文钱，我们这都是好糖，有的是大宗铺子要。”
“这是我们精心算出来的价格，他给不到我们现找别家卖，便宜不能吃上瘾了，还想按村里那个方法来我肯定是不答应了，拿到钱了回来也发点工资好过年的，”
没错，钱老爷这次又没给实价，就给了十几两银子说年外要千百斤的，别看进去说挺久的话尽是胡扯了！
“我们糖真有那么好？”
商秋眼睛一瞪，“不废话吗？不好他能套你的话？他什么糖没见过？不然费力的跟你说话呀？”
“我明白了，”杨二郎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邢房匠他们更是不敢插话了，这手拨打拨打就知道赚不赚钱的，至少人家说赚的不是穷开心。
后面两天二泉子送来一百一十三车甘蔗，他还专门带了几个人过来帮忙卸货。
杨二郎家住在村头口，马车排的再长都没人能看见，加上村里临近过年被酒楼都催疯了，也是加班加点的赶工呢！更没闲心上来说话了，也有人看见了不过伸头看了两眼，又急匆匆的下坊子走了。
家里堆满了甘蔗，杨二郎的小院里开始每天流水一样的做糖，从早上到晚上院子的上空都是一大片甜香味。
几个人真是干的热火朝天的，早晚黑子叔还给他在家的儿子提溜过来帮忙，大的跟石块他哥石墩一样进山打猎去了。
“爹，九叔他们回来了，”石块扛着木柴进来说到。
“黑子叔、大山叔，你们都回家看看去，明早再过来做糖都可以，”杨二郎听了赶忙开口让人回去。
“晚上回去就能说话，他们年年都打猎又不是今年才出门的，”两个人都不在意的说到。
打猎的人回来了，村里一下子就热闹了很多，坊子门口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
谷雨跟九秧子来祠堂还东西，顺便要对对账单，打猎的人都回来了，还有三四天就要过年了，也该发最后一次粮钱了。
“好小子！做的很有模有样的，村里今年靠着你们几个小的过了一个丰年！”高九叔对着进来的俩人夸到。
屋里其他人脸上都是笑容。
“都是全村人的努力，我们就是带头学了而已，不值得九叔夸赞。”
“看看谷雨真是历练出来了！这说话办事很有踏实感了，”里正脸上有笑容却是不深。
“老九回来了，二子你带他们都去发粮发钱吧！坊子那边都忙的吃不上饭，也不能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了，弄弄把今年的账都交割清楚，”杨族长说着就拿出放粮食坊子的钥匙来。
“大爷爷你不去吗？”九秧子有些愕然的。
“你九叔成子叔和你们去就行了，人上年纪了感觉腿脚都不灵便了，走两步都累的慌，”杨族长跟冯五爷像是说好了一样，这几天都不再管事了，今天发钱粮冯五爷都没来。
“大伯，我让人给你找个大夫进山来看看，”里正说着就要喊人来。
“找什么大夫！人老了就是这样，你们赶紧去忙去，”杨族长挥手赶人走。
“大伯怎么看着不精神呢？”高九叔出来低声问他哥。
“你们走的这几个月，村里坊子的事都是大叔五叔天天帮的忙，我们奔着盖房子，年纪大了每天操不完的心，一下子就累倒了，五叔都病了两次了，今天不来看你回来才没来的，”成子叔有些沉重的说完。
“邢大哥呢？”
“邢子这段时间在帮六子家忙呢！马上过年了他媳妇会做糖，打算做出来背到府城卖了补贴家用。”
“怎么不拿到坊子里大伙一起做？村里还有好多没事干的人呢！”高九叔脱口而出。
里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弟弟，也没接他的话，他似乎明白了大伯的难处了！
“成子哥你敲锣吧！我回去拿秤来。”
谷雨跟九秧子在后面听到糖，眼睛顿时发亮起来。
“六哥什么时候做的糖呢？咱们最近忙的都没去六哥家了，明天我要去六哥家看看糖，刚好还有一间屋子在空着，”谷雨兴奋的说完。
“不用去了，去了六子也不会给村里的，”成子叔说完了使劲敲了几下锣。
“为什么？村里可是好一大半没事干的，皮子坊每天都闲置了不少人，”谷雨皱眉不解的问到。
“没有你六哥，村里人都不活了吗？”成子叔转头看着两孩子。
“你的皮坊子这次算账，想过坏皮子怎么解决了吗？那一次送了皮子后现在有动静让再送了吗？二三十人攒出来多少皮子了？”
“成子叔……”谷雨呐了呐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孩子这也是为村里好，有事你就说事，六子有啥问题俺们帮他就是了，”高九叔不高兴的说到。
“六子有二十两的外账，你们谁帮他还？”
“二十两……？”九秧子脱口而出突然脸色变的讪讪起来。
“看，你们都不记的人家迫切的需要钱了，拿了几个好营生还不知足呢？他那糖是他媳妇娘家不外传的东西，他专门跟大伯解释过的，就是他不做了也不会给村里做。”
“二十两村里可以帮忙还呀！九秧子不是说你管账的吗？划二十两出来给六子先用了，等他后面有了再还就是了。”
“老九想的好简单，自己赤皮露肉的，好不容易有个鸡蛋解渴还要求给村里？然后让他从东窝挪到西窝？那最终二十两谁给他还掉？村里出了二十两他还不还了？”
“当然要他……”高九叔突然住口了。
“最终还是要他自己还，他要是不把编筐交出来现在都还上了，问题是他交出来了，他现在到处在凑钱还账，村里能借给他不用还了吗？”
“九秧子你说，”成子叔严厉的看着两孩子。
九秧子低下了头，账上现在一分钱都不能挪，一旦动了就得停一个下来，这次还靠着打猎的钱回来解决赊的兔子钱！
“那钱要不暂时别发了吧！”
“不发村里年都过不下去，全村都知道这钱等你们回来发的，家家都等着发钱，你说哪家可以先不发？六子借了什么时候能还？”里正走过看着胞弟说到。
高九叔张嘴半天，想说自己的暂时别发，可也不顶用呀！他家也急等着钱用。
“你们呀都被惯坏了，两个月好日子过的，张嘴就会慷他人之慨，轮到自己是这也难那也难的，邢子过来跟我商量了村里没事干的，年外愿意养蚕的就养，不愿意的自己想办法生活，被人喂饭喂叼了嘴，”里正说完深深的看了谷雨一眼，头也不回的去了坊子。
谷雨有些不知所措的。
“谷雨，你的心是好的，可是有时候也该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想，你也知道要发钱不发的时候难捱，坊子里都是牢骚话找埋怨的。”
“九秧子，谷雨不记得你六哥欠钱的事，你管账的不知道吗？那次发生嘴祸就捅开了，我特地让榆木跟你说了，卖了东西先别报账，以六子的偷偷还了为先，榆木没告诉你吗？就是他没告诉你，第一次去府城卖菜那天早上我告诉你了吧？”
九秧子羞愧的低下头，“榆木跟我说了，当时送完菜拿到钱……”
“你拿到钱当时就说了实话，丝毫没把榆木的话放在心上，就是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你也没当回事。”
“成子叔我……我当时太高兴了……后面我看六哥种了菇子就……我心想着嫂子有本事肯定有办法解决，我就……”
“他种出菇子那天不就给你们了吗？再有本事一下能挣二十两吗？咱们全村五六十人日夜不停的忙才挣了八十两，你六哥两口子怎么挣？”
“好好看好你们手里的坊子，别把自己手里弄塌才是正事，”成子叔看三三两两来人也住口了，拎着锣鼓去了坊子那边。
高九叔沉默了下来，再没了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