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变通
“嫂子,这编的是不是有点不像?”
商秋走过来蹲下翻看了半天,“你这走错了纹路,编花这里不应该直走,应该圆着走才对。”
“你们俩好好跟你嫂子学,你看俺家屋檐下挂的、门口晒的、屋里用的、都是你嫂子自己编的,”杨二郎挑了一筐石头进来笑到。
“跟我有什么好学的!我这编的就是平常篾匠会的东西。”
“嫂子,你跟你篾匠学过吗?”谷雨和大雀都好奇的询问到。
“差不多算吧!我小时候出生家里就做这个的,我全是兴趣爱好这东西,家里人都不给我编,我没事的时候就自己偷偷编,有一年我们那里篾匠编东西比赛,我爸拿去还得过……”商秋突然撒住了口。
“后来怎么样嫂子?”谷雨抓耳挠腮的问到。
“得了一块肉的奖励。”
“一块养的家猪肉吗?”大雀目光晶亮的问到。
“是的,”商秋轻声回了一下。
“我也得好好学去参加比赛,我娘还没吃过家猪肉呢!”谷雨很是向往的说完。
“嫂子,你爹娘对你真好!我们猎户村也有篾匠,他家就不给自己闺女学,怕闺女嫁人了把手艺带给了婆家。”
“咱们村吗?我没见过哪家会呀?”商秋努力回忆了半天,把她认识的都过滤了一半。
“不是俺们村的,是木林村的樊篾匠,他家收了好几个徒弟呢!不过只收本村的,”大雀低下头失落的说完。
商秋看看他到:“篾匠这东西你喜欢就能编出花样百出的东西,你要是仅仅是出生就安排好的路,最多也就是按部就班的学那几样到老死吃饭罢了!”
“你们若是喜欢,闲了等你六哥在家你们就来跟我学,你六哥不在你们别上门了。”
“村里有人嚼你舌根吗?”杨二郎直起身子有些不悦的问到。
商秋也没回答他,坐在一堆篾条里专心的编着篮子。
谷雨跟大雀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愤怒。
“商秋嫂子这么好的人!咋还能编排她呢?她可是救过全村好些人的。”
“嫂子是谁?我们找她去,”谷雨手里东西一扔起身了
“找什么找呢!嘴长人家身上我怕说就不教你们了,妇人的嘴不就是图个乐呵吗?”
“你们要是争气就好好学篾匠,等你们学会了,就带着村里跟你们一样大的,或者很小的孩子一起编东西。”
“可别再出现十来岁的年纪,拿着斧头去跟人家打架!打赢了血糊糊的夜里都做噩梦,打输了好一点的残疾留一条命,倒霉的还没活过狗的年纪,不亏吗?家里老子娘怎么活?谁孝敬?”
“嫂子……”谷雨跟大雀眼里都闪过泪花。
商秋抬手又缩回去了,她本想摸摸他们的头安慰的,确实都还是孩子,经历过这样的事多少都会害怕受影响。
“别嫂子说你们两句就受不住了,半大小伙子了,做事得有脑子,成天的打来打去的,打了几十年了也没有改变百子村的子孙命运!”
“壮劳力还每一年的在减少,你们是初生的太阳,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你们看木林村的村民,人家为什么比你们好?”
“因为人家有一部分人有自己的思想,就说那天晚上来打架的吧!他们村不少人吧?为啥才来七八十个?你们想过吗?”
谷雨大雀摇摇头。
“唉……这也不怪你们,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来七八十个应该家里都有丧子的,大约么都是你们这样的,在有就是里正那一脉的坚决拥护他的亲友团。”
“百子村有百十户人家,他们村比这里好多了吧?二三百户也有了吧?为什么只来了很少的一部分人?”
“说明人家也厌烦了打来打去,有本事的都去做了其他营生,不愿意为了里正的私心送了自己的性命,除非有了危及整个木林村的危险,人家都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斧头保卫村子,就像你们那晚护卫窝子山一样的心情。”
“再来说说你们,那晚带去了四十一个人,如果被人包饺子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百子村就完了!人家只来了很小的一部分人,而你们是抽调了整村的核心壮劳力,你们被人包圆了以后,想过村里怎么办吗?”
“那俺娘肯定哭瞎眼……”
“哭都是其次的,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村里老老小小吗?那都是有杀子之仇的,见面绝对都是红眼睛的事情,他们进村没了你们抵抗,靠土堆那种四五岁的孩子抵抗吗?靠你大爷爷五爷爷六七十岁的老人抵抗?”
谷雨大雀惊愕的看着商秋,脸上都是灰暗。
“你们九叔脾气厉害了一辈子,那晚你六子哥为啥能抱住他?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全村呀!”
“老人小孩妇女毫无还手之力,人家不成气候的都有百十人了,人家出事了最多村子再养养几年就有了下一代。”
“百子村出事了,那真就是出事了!你们记住嫂子的话,逞凶斗狠不能靠莽劲,心里要评估人家的实力再想想自家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用武力震慑,能靠脑子的时候就用脑子,知道这是什么?”
两个孩子木然的摇头。
“这才是虚实的厉害,先用智商震住他们,他们虽然怕肯定还有心思,这个时候你出其不意用武力,这叫虚中有实,实中带虚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你有内鬼的呢!不然人家咋能刚好多你一倍的人?还都是你的仇人?白白的葬送了你们的性命亏不亏?”
杨二郎看着商秋顿时醍醐灌顶,“她回来一直说好险呀!天天都说不值得!”
“他只以为商秋没见过这样的打架的,他抬手摸自己的后背心触手都是水淋淋的,全村呀!”
门外的里正和杨族长晃了晃身体,眼里都是后怕和骇然,里正总算知道兄弟骇然的脸色了,村里说到底人心不齐造成的,差点全村没……
“嫂子,你要是个爷们就好了!可以给我们当里正,你不知道大爷爷为了我们的房子都摔了好几跤了,还有里正叔邢叔九叔自己家都顾不上修房子,”大雀低沉的声音里都是沮丧。
“我才不要给你们当里正,我可以教你们做篾匠,你们好好学手艺,明年游花神节的时候,我带你们去找人卖花篮,保证让你们一年的猎户税都有了。”
“谷雨,如果村里的那些孩子因为你都有了安定的生活,再也不用掂着斧头了,你愿不愿意做他们的里正?”
“为什么是我?里正叔做的可好了,”谷雨急了。
“我是说假如,当然了你肩膀太嫩了,还得里正和邢子叔扶你才行,你得带着百子村从一百户变成五百户,这样人家才真的不敢来欺负你。”
“有实力的村子都很神秘低调的,像百子村这样咋咋呼呼的,一看就是肿的厉害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一眼就能看穿你,”商秋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大雀看了没忍住笑出声。
“我觉得六子哥可以做里正,他打猎也好厉害的,”谷雨崇拜的说完。
大雀认同的点点头。
“你六子哥不行,他有一颗热心肠,却没有一颗变通的脑壳,他做里正只能维持安好,最后还得落下一身的毛病出来。”
“要是我投票选人宁愿要邢叔那样的,也不会选你六哥这样的,宁要高智商的冷漠人,也不要善良的低智商庸碌人,有时候热心肠并不能帮人帮己,相反还会害人。”
“可是嫂子你厉害呀!你什么都懂你可以帮六子哥……”
“谷雨,你知道一个里正意味着什么吗?我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你六子哥,他心肠太软了,对村里是好事也是坏事。”
“有些人你必须对他不留情面,这个你六子哥做不到,他不懂取舍之间的厉害,他会下大牢就是因为糊涂的脑袋。”
“再说了一个管几百人的里正做事遇事了,有村里人来问,里正这春种没有水咋办?水都被上村截流了。”
然后里正来一句:“你等等我回去问问我娘子怎么办!离开娘子拿主意不能活吗?就一点自己的主张都没有吗?”商秋说完屋里三个人笑的都直不起来腰。
杨二郎白了一眼商秋,“说就说拿我做什么样子。”
“嫂子,我长大了当里正,让百子村变成五百子村,”谷雨挺了挺胸膛。
“别吹牛了,当里正要大家心服口服才行,你说你当了里正有什么规划没?”
谷雨茫然了,大雀在旁边捂着嘴笑。
“比如我,假如我要当里正了!”
首先第一条:“大力提高村里人口生育问题,因为根本原因还在缺人上面,怎么提高人口呢?空口白话不行呀!我就带领村里有为有志青年编篾筐。”
“会打猎的组织进山打猎,这样家里一年到头就有收入了,筐和猎物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再找媒婆进来大肆宣传本村有手艺会打猎的好小伙,不能宣传富裕不然会吃亏的,有钱猎户税重,”商秋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给村里多年的老光棍们解决终身大事,你想娶人家进来,就得给人家一个好良配,别什么歪瓜裂枣都配给人家,配勤奋的、上进的、知道对娘子好的。”
“你就是没钱人家不也愿意跟你吗?你得鼓励她回娘家多走动,她回去家里人肯定都会问,某某你怎么整天笑呀?夫君对你怎么样?村风好不好呀?”
“女人都是爱显摆的,你对她一分好,她能说出十几分来,这样一两年大家都知道百子村了,媒婆在四处招摇说人,一年总能解决一到两个吧?娶进来两个,村里有可能就会添四到六个孩子,这人口不就有了吗?”
“男人打猎有钱赚,孩子女人在家编筐有钱赚,实在不行咱们山多呀!手笨学不会编筐的,可以组织妇女们逮野蚕回来养殖。”
“知道蚕吧?吐丝了可以做富人老爷穿的绫罗绸缎,我都看了窝子山木林村那里都可以养,你不跟人家和解,人家能给你养蚕呀?不做梦吗?”
“有钱养孩子,有钱盖房子还能吃两顿饭,哪个村女娃不愿意嫁进来?百子村慢慢的就能变五百子村了,不能像你那样的,一点规划都没有凭空就能长出五百子村来?
“如果咱两竟选里正,你上去一句我带你们变五百子村就完了?村民问咋变?你说不知道就变了,不逗吗?”
“我讲变五百子村,我能说出一二三条的详细规划来。”
“遇到那有些村民刁钻的问到,我不会打猎,编筐也赚不了多少钱不想学,养蚕更不可能了吃不了那苦,那就做咱们的本行,我们是什么?猎户呀!”
“打完猎不是有皮子吗?我可以组织大家伙硝皮子,天冷拿出去卖不好卖吗?还有家家户户都会做皮灯,组织老人做皮灯,想要啥花样我都能给你做出来,拿去府城卖了不也是收入吗?”
“你动不动就去拿斧头,人家那么年轻嫁来村里给你当寡妇呀?好日子过腻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