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归元水,药效如其名
容远看着怀中的少女,她脸上的血色正在褪去,那张唇上残留的药水在阴暗的天色中反射着无力的光泽。
归元水,药效如其名,不仅仅是形态会回到本身的状态,就连意识也会回归当初。
会成为一只普通的兔子。
想到此处容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她的后脑勺托起,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切容远做得毫不犹豫,做得目若旁人。
星辰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腿下无力,无助地退了几步,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那位神宫之中最是目空一切的容远,那个最是高傲疏冷难以接近的容远。
如今,如今竟然在自己面前对一个小妖做这种事。
即便她明白,他是在将她喝下的药水吸走。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不是只想要草种吗?
而且他将那药水吸走,他自己又怎么办?
天婴喝下那瓶药水之后,很快地,人类的意识慢慢的在自己脑中抽离。
她是一只聪明的兔子,但是兔子的感知与智识与人是完全不一样,即便她有现在的回忆,兔子却没有人类复杂的爱恨情仇,人的回忆好像变得索然无味。
自己还是兔子时吃草啃萝卜,磨牙这些快要忘记的回忆从记忆深处席卷而来。
就在她以为人识快要彻底消失的时候,它们又慢慢地回来了。
她觉得奇怪之时,只觉得自己的双唇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封住,这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
她好奇地缓缓睁开了眼,不想一睁眼就看见那张俊美清冷的脸庞,还有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她想说什么,但是根本发不出声,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咽了下去。
就在他发现自己睁眼的一刻,他的怀抱似乎更紧了一些,唇上的力道也更紧了一些。
天婴被他的冷香所包围,在发现自己睁眼的一刻,他唇上力道变得凶狠,像是要将自己的气息全部吸走一般。
迷糊之中的天婴发现这是第一次她与容远双唇相贴。
而他用这种方式吸走了刚才自己喝下去的药水。
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要去推搡他,却发现因为药力,好像身上使不上力。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然后露出自己的小尖牙……
容远瞳孔颤了一下,吃痛之后,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松开怀中的小妖。
这时候周围的草木再次慢慢褪回了绿色,小妖挣脱他的怀抱后,软绵绵地坐在草坪上。
一双湿漉漉的眼带着惊惶迷惑地看着他,还不忘用手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双唇,“你做什么?”
容远用手指抹了抹自己被咬破的下唇,
他天生气质禁欲,但唇上那抹鲜红给他平添了几分艳色。
他看着草地上已经无碍的小妖,琥珀般的双眼眼底泛着猩红,面色苍白异常。
这个药可以让所有仙妖变成原形,无论原形是兽还是人。
而容远没有变幻,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传言中的人族飞升,而是生来仙身。
但是这药水如果用在生来仙身的仙者身上,却会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伤害。
一旁星辰上去想要搀扶他,“神君,你没事吧……”
不想她还未靠近容远,容远广袖一拂,她直接被罡风挥倒在了地上,一双美目委屈震惊地看着容远,“神君……”
天婴还没有回过神,大脑还一团乱麻,来不及去思考什么,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她想站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
她不想看眼前的星辰和容远,干脆翻了个身,准备爬走。
容远看着她又想离开,心立刻漏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一弯腰,长臂一伸,几乎是将她挂在手臂上提了起来。
天婴是兔子时是时不时被人这么抱起,但是作为一个大姑娘以这么拦腰提起来却也是有些羞愤,无奈那瓶药让她全身乏力,无力挣扎,只能这么任他提了过去。
她回眸用那双有些泛红的兔眼睛瞪着容远,“你到底做什么?”
到底做什么?
容远也不知道。
他是个向来清晰的知道前路的人,但是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只是内心涌上的恐惧和痛苦告诉自己不能让她离开。
不能让她以任何形式的方式离开。
他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和痛苦。
他们的前世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并非只是他想象中,她只是自己一时犯的错,他对她只是单纯的主人与灵宠之间的占有欲。
那才那一瞬间的痛不欲生以及恐惧,几乎是让他无法呼吸。
而这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恐惧与草种无关。
他内心深处害怕失去的,是她本身。
前世,他们之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一旁的星辰看到了几乎有些失控的容远。
面色苍白的他正提着天婴从自己旁边走过。
她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指甲插入了掌心,不甘心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容远冷冷声音响起:“让开。”
话语中丝毫不掩饰他的厌弃,星辰脸色煞白。
星辰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星辰十分委屈,立刻道:“神君大人,我不是生事,我只是,只是想帮你,而且,而且这药,明明是她找我要的。”
“她一只小妖怎么会知道这个皇家秘药?她肯定是有问题的……”
容远停下了脚步,吸了一口气,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冷冷扫向星辰。
这一瞥让星辰全身发软,心都凉了。
不知是否看错,她发现容远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杀意。
但最终他只冷冷道:“今日之内,搬出生司阁。”
星辰瞳孔一颤,“什么?”
搬出生司阁,她就只能去孤神殿,在那里过着餐风饮露,只能坐着入睡的日子。
她从小锦衣玉食,连辟谷都没有过,那样的苦修,她又怎么受得了?
“不,神君……”星辰那张漂亮的脸露出了惊惶之色。
就在这时,仙姑赶了过来,对容远道:“神君,这一切都是老身的主意,公主他一心为了神君……”
容远这时候缓缓转过头,冷冷看着她,“你的主意?”
仙姑这时才发现这是容远第一次看自己,冰冷的目光让她心中一颤,道:“老身当初救过仙后……”
容远指尖银光一闪,一把银剑落在了两人面前
星辰大骇,“神君?”
容远不再看仙姑,冷冷瞥了星辰一眼,“杀了她。不然我将你送回饕餮后宫。”
说完消失在两人面前。
星辰以及仙姑错愕地看着容远消失的方向,不可置信的回味着刚才的一切。
神君,他让自己杀人?
杀自己的乳母?
仙姑大声道:“神君,我当初是救过仙后,连无泽长老都对我礼让三分……”
不想身后的星辰颤颤巍巍提起了地上的剑,仙姑瞳孔一缩:“公主?”
星辰:“对不起,对不起,神君大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而且刚才容远的眼神太过可怕,她本以为他要杀自己的。
仙姑:“我从小将你养大,对你视如己出……”
星辰:“你一届宫女,怎么能以下犯上对说出对我视如己出这种话呢?”
银光一闪,只听仙姑一声惨叫:“公主!”
天婴身上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地挂在容远手臂上。
"你放开我。"
容远带着她向东厢走去,但是走到院中,却停了下来。
容远没有放下她,而是将她抱起,身后的扶桑树垂下了一根枝条,容远将她放在了那根枝条上,让她有了一个可以与自己平视的高度。
天婴软绵绵地在上面微微一晃,身后的扶桑树立刻展开枝叶,稳住了天婴。
容远清楚的明白刚才的痛苦和恐惧不是因为草种。
而是因为她,因为面前的少女。
他的反常并非因为草种,皆是因为她!
容远欺近了她的身前,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容远此刻的双目中燃着冷冽却灼人的冰火。
她想将他推开,却丝毫使不出力量。
此刻妖云笼罩的九重天再次变天,四周狂风大作。
黑云汹涌,像一条盘旋的黑龙在穹庐之上涌动,发出阵阵低吼,周围闪烁着丝丝电光。
在这诡异的天象之中,容远的黑发在风中飞舞,他的衣袍也在天空飞舞。
他只是凝视着困在怀中的少女,体内的归元水在不断地翻腾,一点一点将他侵蚀。
他大脑此刻开始变得空白,双瞳中映着的少女,在眼底的涟漪之中慢慢地破碎,消失。
归元水,能让形态和意识回到最初。
他生来就是仙身,可他的意识……
最初的意识……
是前世。
前世的回忆在脑中徐徐展开……
前世,当自己发现她是草种容器之时,她已经被烛比抓入了洞府。
烛比估计是早就看上这只小妖,使了些手段,将她纳入囊中。
他从来都看不上烛比,随便找了个由头,闯了烛比的洞府,将她救了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与这一世第一次见她,她那般风光的模样不一样,那时候的她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的薄纱仅可掩体,露出那稚嫩却姣好的曲线,还有大块白得刺眼的皮肤。
手上脚上都被绑着细细的,特制的红色缚妖索。
她看自己的目光懵懂中带着惶恐,又带着几分期盼。
像一头落入猎网的幼兔,等待着恩人的施救。
她却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猎人。
她对自己似是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在容远的眼中全是见色起意,而对自己见色起意的女子并不缺她一个。
除此之外,她还一心想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他冷冷问,“你确定?”
小妖傻笑道:“当然,神君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转身道:“到时候不要后悔。”
小妖:“我不后悔。”
她没什么地方可去,自己便将她带回了生司阁,也是为了保住草种的万全。
她老跟在自己的后面,很烦。于是将她扔到了离自己最远的西厢回廊。
可是久了不见她,又会想起她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不久,她进入了发情期。
在这都是男人的生司阁,这是一件略微尴尬的事。
他们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也尽量避开她。
直到一日青风捉来了三只兔子给她交/配。
她来找自己告状,自己没有理睬,过了几日想起她时再去西厢回廊,竟然没了她的影子。
那一次,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失去什么的恐慌。
他骑着雪鸢将她找回,第一次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第一次明白失而复得是什么意思。
他无意间蹭到了她细腻得不可思议的皮肤,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月桂花香。
突然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小脸苍白,身段玲珑,一双眼睛布着不知世事的水汽,一副招人凌虐的模样。
他眉毛挑了挑,将那些肮脏的想法从脑中挥去。
此后的小妖大胆得多,颇有几分恃宠而骄地味道,渐渐先是赖在自己的书房中,棋室,然后甚至还霸占了棋室里那张自己休息用的软塌。
然后她会做出风情万种地姿态。
那模样其实是极为好看的,特别是配着她那张的纯情的脸,像青涩蜜桃,剔透充满水分。
他脑中浮着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半推半就地任她扑倒。
却不想这只所有知识都来源于话本子的傻兔子,把自己扑上床后居然就抱头大睡。
若她睡姿好些还作罢,偏偏缠人得很。
特别是侧睡的时候,她手臂会搭在自己肩膀上,上身会紧紧贴着自己,不安分的腿还会挂在自己腰上。
偏偏她还觉得自己老实得很。
这样一日,二日,三四日,终于在第十日的时候,他忍耐到了极限,撕破了她的衣服。
她吓坏了。
那一日也并不成功,她哭了。
她的眼泪让他顿时清醒。
他与她之间,并不该成为这种荒唐的关系,于是他抽身而出,留下惝恍茫然却又如获大赦的小妖。
后来,她又眼巴巴地来找自己,自己不想理她,她就在书房对自己耳磨斯鬓。
甚至在耳边说:“大人你是男菩萨,渡渡我好不好,我受不住了。”
听了这话,即便是他,头上的青筋也忍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他是一个自控自律有定力的人,但是偏偏一次次被她攻破防线。
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身后的少女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语。
她眨着眼,带着几分懵懂,羞涩地点了点头。
他一挥袖,将桌面上的墨宝全部扫到了地上,然后掐着腰将她放在了桌面上。
……
有的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旦开了口子就难收拾。
直到苏眉与青风上来相劝,让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救她的目的。
他有些心烦,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极为少见。
于是他告诉自己,不去见她。
却终是忍不住。
再次相见,他以为她会埋怨,没想到她却依然笑盈盈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天空中恒远的星。
他给她谱了一曲《凤囚凰》,他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他彷徨,他困顿,却又沉溺在占有她的快乐之中无法自拔。
矛盾,扭曲。
自己洁癖,冷漠,自私,任性,看起来光鲜亮丽,内心犹如一片荒原,寸草不生。
她却从来没有收回过对自己的爱,算不得轰轰烈烈,却润物无声,爱得执着诚挚,毫无保留。
就在无意间落在他这片荒原上的一颗种子。
面对无动于衷的自己,她终于有一日忍不住,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问道:“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天婴,你若不喜欢我,我就离开,不再缠着你。”
他一回首,看见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他明白,小妖娇弱,却也执拗,她说离开,便就会离开。
那一瞬间,他竟有些失神。
“要灭饕餮,太忙。”这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借口,让她止住了眼泪,又笑了起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她就是那么好哄的一个姑娘。
他知道自己该远离她,可是却又控制不住往西厢回廊走。
不论自己何时去,她总会做一桌的菜,温一壶酒,笑盈盈地等待自己。
每当他跨入房门的一刻,心也会像她点起的那盏灯一般,带着几分暖意。
终于,大灭饕餮,那时候他大获全胜意气风发,不管不顾拥她入怀,折腾得她直到最后声音都发不出来。
后来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大人,饕餮已灭,天下已定,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
天下已定?
不,天下未定,这才是开始。
他猛然清醒,从温柔乡中离开。
她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突然离去,再次相见,总是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梨涡,说:“大人,你来了。”
苏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神君,她是草种的容器,你们这样下去终是不妥。”
草种容器?
或许对自己而言,她并非草种容器。
而是他的种子,而这颗种子早已破壳,在那边本该寸草不生的荒原上生根发芽。
苏眉多次劝阻,自己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去找她。
终于,苏眉换了一个说法,“神君,你若真无法从她那里抽身,何不将真相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
容远断然拒绝:“她受不住。”
苏眉:“神君……你们一族倾尽一切才等来的今日。”
容远:“我知道。我会找合适的时机。”
从此,他克制着让自己不去见她,每次见她时看到她甜美的容颜,每次她靠在自己怀中,用手指在自己胸前画圈时,他便将这些话咽了下去。
要说他这一生唯一有过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从饕餮手中救出那个叫妞妞的孩子,没有去护桃源村。
因为在万妖之乱时,那样的孩子村子,千千万万,横尸遍野。
没有谁,那么特别。
可桃源村没了,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自己是她这一百年来唯一的念想和归宿。
他无法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破碎。
至少,此刻没有办法。
天族光复,仙族容不下自己身边留着一只妖。
吵得凶了,他便烦了。
他告诉了无泽他们这个“真相”,有草种一说,他们也不会伤害她。
那一日,她看见她在院中扑着蝴蝶,蓝色的衣袖飞舞,那边活泼灵动惹人怜爱。
突然间,他想让她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但是他何尝不明白,没有人能够活得下去,包括她。
这样的矛盾像两条恶龙一般在他心中不断地缠绕厮斗,最后在星辰的一闹之下,他借机将她撵到了无妄海。
离开时她含着泪问:“就因为我和星辰起了争执,你就要把我赶走吗?所以你喜欢的就是星辰那样的对不对?”
星辰那样?
他根本不知星辰是哪样,星辰对自己而言不过棋盘上一颗相对重要的棋子而已,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
他却说:“是。”
她气呼呼地把自己送给她的发饰都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后转身离开。
对于这个决定第一个反对的是青风:“无妄海连接人间,万一她逃到人间无处可寻怎么办?”
他默不作声。
这时候苏眉道:“无妄海中有银龙,哪里有那么容易逃?”
容远想了想,确实如此。
不久大祭司抓了蠢蠢欲动的梼杌祭海,无妄海上风平浪静了整整三年。
他在九重楼上对着无妄海,夜夜弹奏《凤囚凰》。
他派去监视她的欢欢却日日向他禀报她的消息。
他闭着双眼,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他将她踩坏的金钗一根根地修好,来到了无妄海边。
许久不见,她消瘦不少,婴儿肥的脸都凹陷了下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一见到他,她便撇着嘴看着他,眼中都是委屈,眼泪在眶中打转。
他嗓子有些发哑:“怎么不走?”
她撇着嘴:“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任由你始乱终弃?”
她话音刚落,他用一场缠绵打断了她的思绪。
再次起来时她也是娇滴滴哭嘤嘤的,但是脸上却多了几分红晕,他笑着将修好的簪子一支支递给了她。
她总是这般,哄一哄就好了,一点都不记仇。
随着时日将近,他要做的事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法去面对她。
他都这样对了她了,整整已经有七年不去见她,为什么她还不走?
苏眉说:“若你早告诉她真相,她又怎么会还留在这里痴痴等你,可是她走了,天下怎么办?”
他坐回了玉椅,孤神殿的光却照不到他的心底。
他的心一片晦暗,一片荒芜。
苏眉:“神君,我们从来没有选择。”
不久,这个“真相”不胫而走,以最残忍的方式传到了无妄海边。
那一夜无妄海下着大雪,海面却风平浪静。
她没有走,反而向孤神殿走来。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拿出了那一套她曾经一件件洗好,一件件熨烫整齐的十二层白衣。
一件一件,一层一层,不疾不徐地穿上。
脑中却都是她给自己穿衣服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分外娇憨可爱,天真无辜。
后来,他从抽屉中拿出了一支精致的盒子。
盒中是一只他亲手做的金簪,月桂树下一只正在捣药的兔子。
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那一日,九重天下了好大一场雪,也是九重天上唯一的一场雪。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踏上祭坛,而他也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每靠近一步,都带着无限的阻力。
雪下得格外的大,好像要将那单薄的身躯击垮一般。
于是,他将飘雪停在了空中。
不让它们落在她的身上。
他拨了雪片,挡住了自己的容颜,让她看不清自己,不让她看见此刻自己破碎的表情。
祭坛上她最后问了一次,自己是否爱她。
这个问题她总是乐此不疲。
而他从来没有给过回应。
而这一次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道:“不爱。”
她曾经说过,如果自己说不爱她,她就会离开,绝不纠缠自己。
走吧,天婴。
最爱哭的她此刻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平静得让人觉得心惊。
她蹲下身,放走了自己送给她的两只火蝶,喃喃对它们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困了它们那么久。
她说,救命之恩,还给自己,从此——
两不相欠。
说完,她像飞舞的蝴蝶一般飞身跳入了那片火海。
他琥珀色的双瞳那一刻仿佛变成了一片死寂海洋,涌起了赤潮。
白色的袖中那个盒子滑落出来,那只捣药的兔子金钗从盒中落出,哐啷啷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灵力再也控制不住天空中的雪片,让它们坠落。
就如他脸颊上的血泪一般。
这是他们的结局,从相识一刻,便就刻在了命运之书上既定的结局。
……
……
后来三界太平,万户安乐。
世间却再也没了她。
自己,再也没了家。
他却在永生的岁月中,孤寂的徘徊。
他只能在梦中找寻她,一直追在她身后,等着她回头,等着她原谅。
她总会在自己抓住她时,转过身,对自己妍妍巧笑。
眉眼弯弯带着梨涡。
自己伸出颤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天婴,我来接你回家。”
少女总是会乖巧地点点头,将那只洁白的手伸给自己,“好啊。”
而就在自己快要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她总会被火海吞没瞬间化为尘烟,蓦然消失。
他就会从梦中惊醒。
整整五万年,夜夜如此,却从来没有抓住过那只熟悉的手。
直到她的容颜,都在岁月里变得模糊。
……
容远从回忆之中慢慢苏醒。
在睁眼的一瞬间,他眼中带着几分一闪而过诡异的妖红。
归元水竟然让他的意识“归元”到了前身。
随即而来他胸中涌起一阵剧痛,血液像破膛而出一般涌了出来。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扶桑树上的天婴一愣。
他的血从胸膛涌出,但是他却不知痛一般,将目光停在自己脸上。
那双平如湖面的双眼突然像汹涌奔腾几欲发狂的大海,也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倒在了自己脚下。
这时天婴还被他放在扶桑树枝上,容远在失去意识之前,施了法术,让扶桑树护着自己落到了地面。
容远躺在自己的脚边,白色的布料被鲜血染红。
她才发现容远胸前的皮肉被归元水腐蚀,此刻血红的白衣贴在胸前肋骨之上,可以看见肋骨根根分明的形状,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肋骨之下跳动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一些,但是时间不多来不及展开了。其实千言万语就是我文案上的阅读指南:
小女主,想回人间躺平
男主求而不得后会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