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赤水的第一节课是剑峰的剑法真要。
剑法真要课主要是理论和经验的传授，剑法可传授，但是剑道的修行却只能靠个人体会。这门课又尤其晦涩难懂，剑峰三年开一次，以往选择的人并不多。
赤水早就从严池严川那里打听过他们当初上这门课的情形。两人都摇着头一脸不堪回首的样子，据说，给他们上课的剑修老师每天一身酒气，上课就是胡言乱语，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小师叔，这门课，我们两个足足考核了三年，才将将过关，你自求多福！”严池严川都是一脸同情。
赤水从容地来到剑峰外门的授课地点，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授课地点在剑峰外门的一处山谷平地，乌压压的全是人。
赤水挤不进人群，这门课有这么多人选？她怀疑地举起玉简，玉简这门课的信息里明明白白写着只有二十人啊，可这人山人海又如何解释？
“赤水师叔！”赤水听到熟悉的喊声，她看过去，不远处的魏祯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剑。
魏祯抱着剑在外围的树下站着。她给赤水解释，为何这里这么多人。
“今年是周顾太师叔祖给我们上课！”
“周师叔祖？”赤水总是听松江一脸崇拜地提这位前辈，但是这位前辈不只是筑基期吗？她第一次听到松江提起这位辈分高得吓人的年轻修士时，还吓了一跳。因为周顾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熟悉。
“周太师叔祖平时很少露面。难得这次他来授课，大家都想来一睹他的风采。”魏祯说这话时也忍不住兴奋到颤抖。
这位周顾是苍澜宗离清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赤水并未见过他。但松江每每提到，总要加一句，“周顾太师叔祖天人之姿……”
修真之人的修炼往往伴随着洗经伐髓，虽然五官不可调整，但精神面貌会有很大改变，大多数的外表看起来至少周正。若有那本身五官长相精致者，修行之后面貌会更加突出。
修真之人最崇尚的是个人实力，但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修真界有名的美人大多有人追捧。赤水想起上官玙，她的师姐郭沁时至今日，仍念念不忘上官玙的容貌气度，总要感叹一句美人如斯。
赤水对美人兴趣不大，她只想知道，这么多人如何上课。不过，她好奇地问魏祯，“你这么激动，也是因为要看到美人了？”
魏祯一怔，红晕满面，“师叔！我是仰慕周太师叔祖，但和他长什么样无关！”小姑娘又是兴奋又刻意压低声音，“师叔，偷偷告诉你，周太师叔祖是天生剑魂。”
剑修的修炼路子和普通的法修不太一样，一般要经历化出剑气、生出剑心和凝出剑魂，最后人剑合一的四个阶段。有极少数的修真者天生对剑气敏感，千百年也会出现一两个天生剑心的剑道天才，这些人天赋异禀，有大气运在身，可谓是天生的剑修。
至于魏祯刚刚提到的天生剑魂，赤水还真的是头一次听到。
“传说他是转世的剑仙……”魏祯小声地和赤水讲她听来的八卦，“所以，他对剑道的理解，可能不比他师父离清太上长老差。我们剑峰的人平时也很难见到他，能听他的教诲实在难得。”
赤水终于明白了，魏祯这小姑娘是个剑痴，能有这样近距离的机会学习，当然会亢奋。魏祯和周边人的热忱感染了赤水，赤水也不自禁地期盼起来。
来这里等待的大部分都是外门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毕竟那周顾再天资灵秀，他也只是筑基期。也有近两年入门的少量内门弟子在这里翘首以盼。
魏祯最先感受到那凛冽又热烈的剑气，她眼睛一亮，“来了！”
赤水对剑气的敏感度远不及魏祯，她感受到的是周边火灵气忽然间雀跃地跳动，她心里一动，难道这个周顾也是火灵根？
在赤水恍惚间，山谷内忽然灵光一闪，赤水感觉到有阵法开启，她手里的课程玉简闪烁发光。然后，她看到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化作白光消失，授课的山谷立刻变得空旷，只余下真正选这门课的二十人。
魏祯从自己的储物灵袋中掏出一张书桌和蒲团，坐下，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山谷中心的那棵千年灵槐树，那里剑气浓郁，应是周顾所在之处。
赤水并没有准备书桌，她只能凑到魏祯身边，拿了蒲团坐下。心里暗想，这个师叔祖真是好大的气场，那些想一睹他风姿的人们都要失望而归了。
苍澜宗为了避免弟子胡乱选课，每门课的考核都非常严苛，这也要求每位弟子选课前要好好规划自己的修炼之路。虽然不少人提前知道了今年上课的是周顾，但因为剑法真要这门课实在过于晦涩，不是坚定剑修一途的人仍然不敢选择。所以这些人只能在课前暗暗期待能见到苍澜这名新一辈的天骄，没想到，他直接扔出阵盘，把没选课的人全赶了出去。
此刻，阵外的人们面面相觑，阵中被笼上浓雾，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但仍有不少人不愿散去。
大阵中，周顾的身影终于显现。他着苍澜宗中最普通的玄色制服，头发用一支墨玉发簪整齐盘起，看起来朴素至极，但偏偏让人觉得他就如最耀眼的明珠白玉，华贵逼人。他的面容钟天地之灵秀，但神色却异常冰冷淡漠，宛若冰雪。修真之人总是幻想仙人是何等风姿，在见到周顾那一刻，众人心头都不自禁地涌出仙人之姿四个字。
一时之间，山谷中鸦雀无声。
赤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周顾。她在看到他那一刹那，目瞪口张，回过神，她惊喜地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寂静的氛围被赤水毛毛躁躁的举动打破。所有弟子的目光“唰”地转向赤水。
赤水的心怦怦跳，她浑身战栗，激动万分，喜极而泣，泪如泉滴。大家都看到了赤水又哭又笑的样子。
有几个外门弟子偷笑起来，这个女修看到周顾竟失态成这副模样，内门弟子也这般没出息？
赤水并非被周顾的容颜恍了神，而是见到故人产生不可抑制的巨大的情感波动。是他！他竟然也还活着，还成为了苍澜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
周顾却看都不看赤水一眼，冷清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压直接向赤水袭来，“坐下！”
赤水感觉到锁骨一热，是玉坠提醒她，周顾对她释放了威压。但她根本无暇注意，她的脑海中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周顾，真的是你吗，太好了，赤焰宗不是只剩我一人！”赤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顾，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周顾是父亲唯一的徒弟，赤水回想起赤焰宗被灭的那天，她看到了他，浑身是血地倒在父亲的身边。她当时只顾抱着父亲伤心，后又被人吓走，没有仔细去查看他。原来他也躲过了一劫，还活着。
赤水和周顾相对而站，一个是冷冷清清有仙人之资的周顾，一个是神色狂热含泪带笑的面带伤疤的赤水。
周顾轻飘飘的视线扫过赤水，眼眸中冷意更甚，是赤水对他的威压无动于衷的不悦，以及太过热切的眼神让他不耐。
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赤水表现得太过异常，已经不像是单纯的仰慕。
赤水再次感到颈上的玉坠灼热，知道周顾又一次释放出威压逼她坐下。她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周顾。离她最近的魏祯轻哼出声，提醒了赤水。周顾对她的威压已经影响到魏祯，如果她还状若无事地站着，可能会暴露自己对威压无感的特殊。
赤水假装摇摇晃晃地坐下，她低下头，掩去所有异常的神色，强迫自己镇定。初遇故人的喜悦渐渐散去，赤水心中升起一股迷茫，还有一丝怒气，他怎么敢，怎么会，对她释放威压！
周顾根本没看一眼赤水，他冷冷清清地上课，详细讲解剑气生成的感受和修炼要点。他面无表情，但授课内容却极为丰富，讲得透彻到位，几乎每个弟子都沉浸在他的讲解中。
赤水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她也不敢再紧盯着他，低阶修士直视高阶修士是大不敬。她思绪乱飞，他到底如何被苍澜收为徒？他怎么躲过那杀身之祸？他原来脸上那胎记去了哪里！他真的是她认识的周顾吗！他竟然是天生剑魂？
一堂课，赤水如坐针毡，周顾刚刚说出“下课”两字，她就立刻起身，冲到周顾面前，咬着牙问他，“周顾！我要找你聊聊！”
周顾这才正视眼前这名举动异常的弟子，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理赤水，威压再次冲赤水袭来，赤水愤恨却不得不退开几步。他还冲她释放威压！
“若再犯不敬，可就不只这点惩罚。”周顾冷冷的声音传来，赤水只觉得他的声音像冰，扎得她浑身疼。
她顾不得继续装被威压震慑的样子，上前拉住周顾的袖子，“不许走，你跟我来。”
她要拉他离开，却被他一挥衣袖地推倒在地，“放肆！”
赤水满脸不可思议，她抬头怒视周顾，那目光太过灼热，这在周顾看来是赫然的挑衅。
周顾的一股炽热的火灵气冲她而来，她的头发被烧去一缕，“下次就不是头发了。”他冷冷瞥她一眼，御剑离去。
赤水愣住了，她感受到头发处那爆烈的火灵气。这是赤焰心法！她们赤焰宗的赤焰心法御使的火灵气和一般心法有微小不同，同样使用心法的人能立刻感受出灵气的变化。他真的是周顾！
周顾的外貌有一定变化，若赤水一开始还略有怀疑，现在却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周顾离去前也收回阵盘，山谷的全貌又显露在外围未散去的人群面前。可是他们却发现一个女修瘫坐在地上，其余上课的弟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赤水用力攥着耳边被烧去的那一缕头发，忽然哈哈笑起来，这个人！他用着他们赤焰宗的赤焰心法，却来伤害她！她缓缓站起来，脸色转冷，她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对周顾这般的举动，她恨恨得想，赤焰宗的覆灭最好和周顾没有关系，不然，她就是和他同归于尽也要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