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威胁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所幸在除夕夜之前大败敌军，军中将士能过个好年。

    营帐内士气高涨，今日不需练兵，大家都忙前忙后的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

    士兵们从镇上买了许多的烟花，说是晚上一起放，配着篝火，过一个红红火火的新年。

    尹灾来到帅帐的时候，兰萧尘正在桌案旁写折子。

    “师父不去与将士一起准备过年吗？”

    走到兰萧尘的身边坐下。

    “我要向陛下汇报军情。”

    兰萧尘不愿搞这些劳什子玩意儿，尹灾也心甘情愿的陪他在营帐内待着。

    临近中午，墨驰轩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沉重。

    除了兰丰羽，军中将士属墨驰轩跟兰萧尘最久，早就学了兰萧尘处变不惊的本事。

    能让他挂脸的，想必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措手不及。

    “出什么事了？”兰萧尘问道。

    “大帅，日樊城撤回来的流民中，有近百人在路上被查赢的人劫了，成了人质，现正在城门外叫嚣。”

    近百名流民，近百条人命。

    查赢狼子野心之下，藏着臭如泥沼的狠绝，人命于他来说，轻贱如蝼蚁。

    “他有什么要求？”尹灾问。

    墨驰轩顿了顿，终还是有些为难的开口：“还是那句话，让尹灾拿着西北布防图前往，过了正午，晚一刻，杀一人。”

    “啪！”

    手中的毛笔被兰萧尘摔在了地上，墨水溅出去三尺远。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气的牙痒，尹灾脸上也不好看。

    尹灾自认从小到大处处隐忍，从未得罪过查赢，反而是查赢处处为难他。

    为何今日，他好不容易脱身，查赢还要苦苦相逼。

    难不成他不死，便不肯罢休吗？

    他还没有拿查赢的狗头祭奠母亲和姐姐呢！

    “我去。”

    他这两个字说的很平静，可刚说完，兰萧尘那里就像炸开了锅。

    “你浑说什么！”

    他吼了一声，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尹灾的身边，将人直接拉了起来，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觉得你一旦去了，还能回得来吗？”

    能不能回来尹灾不知道，或许他能苟且偷生，但查赢必须死。

    就算拼命，就算两败俱伤。

    被兰萧尘盯的有些上不来气，那双大手抓的他肩膀有些疼，摸了摸肩上的手，像抚摸一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温柔：“可是，师父，近百条人命啊。”

    将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本就因为战争失去了家园，如今连命也要被夺去吗？

    兰萧尘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他看上去没那么失措。

    他真正在乎的，是尹灾的命。

    尹灾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呈在了兰萧尘的面前。

    “师父应该多夸夸我聪明，才见过一眼布防图的样子，就能画出来一个假的了。”

    兰萧尘不得不承认尹灾的聪慧，手中的布防图与真实的大差不差，虽说长的极为相似，却能以假乱真。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假的。

    却能将边防要塞隐藏的很好。

    不过兰萧尘还是将那假图一把丢到了地上。

    “我不许，你给我老实在帅帐待着，哪都不许去！”

    ——

    兰萧尘立于商台城门之上，远处的地面上，跪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有年迈的老人，稚嫩的孩童，及笄女子，而立青年。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柄明晃晃的刀。

    “兰萧尘——！”

    站在人群最前面喊话的，是查赢手下四圣之一，西刀。

    一把年纪了，为人乖张狠绝，日日饮人血，极擅长用刀。

    他接着喊道：“我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非但不领情，还斩了我军使者，我王大度，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看好，马上就要到午时了，过一刻，你这城门前就要多一颗人头！”

    底下跪着的众人，不像军中将士一样硬气，个个哭喊着求饶，求大将军救命。

    是啊，死亡面前，谁不害怕。

    况且人群中还有孩子。

    兰萧尘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无法下这个决心，他不能看着数百名百姓死在他的眼前而无所作为，更不能亲手将尹灾送进魔鬼窟。

    气急，从一旁取了弓箭，拉满弓，瞄向西刀。

    可西刀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更没有躲闪。

    挺着腰再次向城门上呼喊：“你可想好！我承认你的箭快！可是我的刀也不慢！”

    兰萧尘拉弓的手有些颤抖。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微却熟悉的声音。

    “师父，就让我去吧。”

    转过头，尹灾正在身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名少年，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