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杏花镇
人间杏花镇，今日如往常一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小贩的叫卖声，小孩的嬉戏声，大人的交谈声，声声响应，热闹非凡。
要说最热闹的还是杏花镇上的善堂，那里一早就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看病的，十里八乡都在传，这里有个月神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众人还在三三两两嘀咕时，提着医药箱的“渡月”从街角拐了出来，她一袭红衣，高马尾配红色发带。皮肤白皙，眼睛炯炯有神。虽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但看起来也属赏心悦目。
渡月走到善堂门口，顺势坐下。
她熟练的打开医药箱，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她含糊着说道：“大家来的真早啊！不要急哈！一个个来。”
排在第一位看起来富态，浑身珠光宝气的大娘疑问道：“你就是月神医？”
渡月再咬了一口馒头，顺手摊开银针包，“大娘，哪里不舒服？”
大娘再次打量了一眼渡月，那犀利的眼神，似乎是要把渡月涮掉一层皮一样。
她扯着嗓子：“这神医不应该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嘛？”
“你看你一身耀眼的红衣，晃的我头疼。”
渡月准备把馒头咽下去再回答她。
但是排在后边有个满脸麻子的人听到大娘这样说就不乐意了，这不就是没事找事，来砸场子的。
再说，这也是不收钱的义诊，他有些口吃“谁…谁说神医就要仙气飘飘的，你…你那是刻板印象。”
后边的人也附和道：“就是，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渡月差点被馒头噎到，这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赞的意思。
大娘继续扯着嗓子：“这神医看起来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肯定是假的。”
排在第二位那人嘬了一口：“大妈，你爱看不看，不看赶紧走，别碍着我们看。”
他一副伸手要解裤腰带的样子，“我可是腹痛难忍，你要再磨磨唧唧，指不定我就要拉裤子上了。”
众人听闻，立马退却三步，捂住口鼻。
那位大娘更是露出嫌弃的神色。
好在渡月的馒头刚好啃完，不然她也怕是要忍不住喷出来。
渡月见大娘暴躁易怒，便也能猜出一二。
不是失眠就是……
为了确保不误诊，渡月还是拉住大娘的手腕替她号了脉。
片刻，渡月凑近大娘耳边。
小声嘀咕道：“大娘，在月事上有烦恼吧！”
大娘被一语道中，不说话。
渡月嬉笑两声：“无碍，无碍！我给你开个方子，保证祛除你的烦恼。”
又过了片刻，白纸黑字的药方交给了大娘，渡月还对大娘挑了挑眉。
大娘用丝帕捂着脸，往两条街外的中药铺走了去。
渡月从医药箱掏出一沓手纸，塞到刚刚排在第二位的那人手上，“你没拉裤子上吧，要不要先去一趟茅厕？”
那人一屁股坐在渡月对面，“没有，我那是吓唬她的。”
一一义诊完，已是日落西山。
黄昏下的街道冷清许多，大多数小摊小贩都已收摊回了家。
渡月走在回杏花谷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敞开大门，每户人家的家人都聚在一起正在吃晚饭，她不由地都多看了几眼，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带着羡慕之情。
因为她此时心里正想着一个人。
一声“月神医”打破渡月的回想，她带着些许恍惚的神情回过头。
原来是“最好吃面摊”的老板在喊她。
渡月面露微笑，说道：“老板，又是你最晚收摊啊？”
面摊老板拍了拍满是面粉的手，说道：“是啊！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起码能让那些晚上还在外奔波的人吃上一碗热乎的东西，这也算是最大的慰藉了。”
“月神医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一碗鸡蛋面。”
渡月在一张用几片木板钉制而成的简易木桌前坐下，她顺势把医药箱放下说道：“谢谢老板。”
劲弹柔韧的面条下锅滚了滚，加上两个荷包蛋，再添点葱花，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面摊老板端过去放在桌上说道：“月神医，这两年有你在杏花镇，镇上是越来越好了。”
渡月不喜邀功，她之所以来杏花镇，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嗦了一口面道：“老板，你的面虽简单，但有家的味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面摊老板抓了抓脑袋，似乎真想到有事情需要渡月帮忙，他说道：“不知道月神医能否再给点五指毛桃，我娘吃了后，身体、气血都好了很多。”
渡月喝了一口汤，“可以啊！这有何难，明日我就给你送过来。”
面摊老板手忙脚乱的解下围裙，“要不我跟月神医去拿，这样就不用劳烦你明日亲自送过来了。”
渡月赶紧摆摆手，“不麻烦，顺路的顺路的。”
她吃完面，赶紧拎上医药箱就离开面摊回杏花谷。
一路上渡月都在东张西望，生怕面摊老板偷偷跟着她。
杏花谷选址隐蔽，环境优美，这是渡月特地给她“心中所想之人”建的家，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到杏花谷，已是夜晚。
渡月坐在石阶上呆呆地自言自语：“离开两年了，不知道阿羽如何了，有点想他。”
渡月同时也在心里起誓“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次日，渡月准备拿些五指毛桃给面摊老板送过去，她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五指毛桃，便动身去杏花镇镇外山上挖。
五指毛桃一般长在悬崖峭壁上，渡月来到镇外的悬崖前就翻身跳下去，在一处岩壁上落下。
这里五指毛桃密布，没一会功夫，渡月装药的挎包就装满了。
她正准备翻身上去，发现一丈远的岩壁处竟躺着一个老人。
“荒郊野岭外的悬崖底下怎么会有老人，不会是妖魔鬼怪所化吧！”
渡月正想着用傀线试试。
突然想起上次除水祟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度，动用了体内的煞气，引来了仙界的仙官。
那位仙官还是个特啰嗦的仙官，渡月可是费了一番口舌，才打消他的疑虑。
为了避免重演，渡月静悄悄地把傀线收了回来。
她提高警惕并叫唤了几声，“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
渡月折下旁边的一根小树枝，往老人家身上捅了几下。
老人家这会开始哀怨道：“哎呦！小伙子，你怎么捅我屁股？”
渡月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爷爷你别乱说啊！我没这种奇怪的癖好。”
老人家嘴里又发出一阵哀怨。
渡月将树枝扔在一旁，“你先别动，我带你上去。”
她抓住老人家衣领轻轻一略，就从悬崖下飞上来，稳稳的落在地上。
渡月询问道：“爷爷，你好端端的怎么掉悬崖下去了？可有受伤？”
“走路的时候犯困，不小心就栽下去了。”
“爷爷你可真是个神人，走路都能犯困，你家住哪？”
“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老人家的神情木讷，一副痴呆的样子。“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继续问下去，也不一定能问出个什么来，可能是掉下悬崖受到惊吓，一时忘了吧！
渡月说道：“那我先送你去杏花镇上的善堂。”
老人家耍赖皮般的往地下一坐，“小伙子，我不去善堂，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渡月挠挠脑袋说道：“爷爷，其实我是女孩子。”
听到这句话，老人家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接着又转变成失落。
他不知道怎的突然有些上火，他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穿男孩子的衣服干什么？”
渡月将老人家扶起来，清清嗓子：“这，出门在外，男装比较方便。”
老人家“嘁”了一声，就直冲冲向前走去。
渡月跟在他背后，心想：“看来，下次还是去添置几套衣服吧，不能再穿阿羽少年时的衣服了。怪不得上次义诊的时候，有两个姑娘扭扭捏捏的给自己送手帕跟荷包。”
回去的路上，渡月想尽办法跟老人家套近乎，但老人家不搭理她，她没办法就先带去了善堂。
善堂内，一些老人在打太极，一些在摆弄花花草草，一些躺在椅子上摇着扇子，哼着小曲。
老人们看到渡月都很高兴的上前迎接她。
她进去把挎包放在桌子上，让其中一个老人把五指毛桃分给大家。
她自己去找了善堂的管事，跟他说自己在山上遇到一个老人家，老人家不记得家在哪里，也忘记了姓名，她就先带来善堂。
善堂的管事认识渡月一年有余，知道她心善，还经常给善堂的老人送草药。
他表示老人家可以先在这里住下。
虽暂时将老人家安顿好了，但善堂的物资也有限，平时都是靠好心人捐赠。
渡月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管事，她决定还是自己帮老人家添置点生活用品。
站在一旁满脸写着“不情愿”的老人家上下打量着正在分草药的老人们，好似看傻子一样。
渡月走到老人家跟前，“爷爷，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我现在去给你添置些生活用品。如果你后边想起家住哪里就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老人家往地上一坐，赌气般的说道：“不要，我不喜欢这里，我要跟你回家。”
“唉！这爷爷可真像置气的小孩子。”
渡月扶额说道：“爷爷，我经常不在家，不方便带你回去。”
“你看善堂有那么多的伙伴，大家有个照应。”
老人家双手负在胸前，仰着头冷哼了一声来传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老人家满脸写着”不高兴”，但渡月还是去了街上。
等她回来时，还没进去就听到吵闹声一片。
渡月带着不解推开门，看到几个老人家正在推搡。
众老人都在骂她带回来的那个老爷爷。
老爷爷上窜下跳在扔东西。
扔完还在地上打滚，还骂道：“我就要吃鸡腿，你们这些坏人，不给我饭吃。”
渡月一时傻了眼。“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嘛……”
管事的见到渡月犹如见到了救星，他上前就扒拉住渡月，生怕她下一秒就撒手走人。
管事的神情非常无奈，“月神医，这个老人家你还是带走吧，他打人，脾气还不好。”
渡月一脸惊愕：“我这摊上了啥？？？”
众老人见到渡月，也对着她叫苦连天。
“没办法了，直接扔街上也不好，先带回去吧！”
奈何老爷爷刚到杏花谷就开始作妖。
他还没经过渡月的同意，就往矮塌上一躺。他拿过一旁的茶壶，就着茶壶嘴喝了一口茶。
他慢悠悠地说道：小丫头，我突然想吃万绿湖的胖头鱼，可以给我做吗？”
渡月心里一阵苦恼：“自己带回来的，忍住忍住。想吃鱼是吧！可以，晚上给你做个全鱼宴，让你吃个够，保准你一年之内都不想再看到鱼。”
渡月挑挑眉：“只要你听话，是可以的，我现在就去万绿湖给你钓几条胖头鱼回来。”
渡月拿了渔具就出发去万绿湖。
不过她去万绿湖之前先去了一趟万绿崖，因为万绿崖上有她想要的“噬魂花”。
两年前她决定来杏花镇也是为了这朵花。
因为这两年，她体内的煞脉开始紊乱，煞脉越来越强，灵力却停滞不前。
眼下噬魂花可以暂时压制煞脉，得调和稳固了灵脉跟煞脉，她才可以继续提升修为。
渡月挂在万绿崖上的一条树藤上，盯着噬魂花会心一笑“眼下花已长到第三个阶段，看来过一段时日便可采摘。”
看到噬魂花生长顺利，渡月走到万绿湖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钓鱼。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溅起一阵水花将她泼了个正着。
原来湖里有一股强悍的灵力跟一股妖力正在缠斗。
下一秒，湖中心的漩涡升起两个身影，那两人停在半空对峙。
一身湿漉漉的渡月腹诽道：“你们打架归打架，别泼我，我钓个鱼，招谁惹谁了。”
“你们打你们的，我钓我的。”
“今日真的是晦气啊！”
一声清冷的嗓音传来：“魅妖，你为何害人？”
一身紫衣，长相略显贵气的魅妖冷哼一声：“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这些凡人，谁让他们自己禁受不住诱惑。”
“凡人该不该死不是你能决定的，得遵守天道轮回，如今你害人在先，我不得不渡化你。”
“多管闲事，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杀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