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鸳鸯瓦上霜

    “公主，就要到了。”

    九月的阳光依旧耀眼，远远的瞧见宫墙了。鸳鸯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出五彩的光，宫墙高高，何尝气派。

    近了宫墙，要走上些许的石铺小路，雨花石的，马车不能上去，便换了四人抬的小软轿走过这段。宫里的轿子与我府上的尽是不同，轿厢里竟有股淡淡的熏香味。只是轻易辨不出这是什么花香，许是我日常没有见过的。

    临了宫门，父皇未来迎接，只派了身边的张公公带着些许人马还有先回来的从嬷嬷。

    “公主銮驾到！”

    “参见公主殿下，回宫大吉。”公公迎上来，“请公主先跨过火盆去去路上的秽物。”

    一脚迈过去，自此便算是回来了。

    “公主请先回绮桓殿歇息，宫人们与些许赏赐稍后便到。小哲子，给公主带路。”

    嗯。

    潭儿和沛儿给公公回过礼，便依着我，同小哲子一起往绮桓殿去了。

    绮桓殿在宫苑的东北方向，位置倒是好的，有一小方池和一个刻了留淑二字的台子，留淑，怕是当年淑嫔常常起舞的地方吧。

    宫殿是八进的，分别设了床铺和桌椅，最东首的单留出来做了书画台，开了侧窗，唤做览菊台。倒是清雅的很，只不过从窗下望出去是一片荒芜，并无菊花可览。

    “潭儿，叫人来种上海棠花吧，要多支的，看着欢喜。”

    “是，公主，奴婢揣来了咱府里的海棠种子，回头就叫人种起来，小月儿便又可以宿在海棠下了。”潭儿最是细心，还记得带着海棠的种子，如此，看起来也不会念旧思乡了。

    待嫁只有三个月，倒也要好好的收拾收拾，这是母亲待过的地方，我要捕捉到点点滴滴，再远去大寒，怕是此生不再归来了。

    “皇帝事情多，午后才得空来看望公主，公主可自行安排。”张公公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公主，奴才是绮桓殿的管事，这几位是刚选来的女婢。”一位中年的公公带着些许宫婢站成一排，我懒得细看，我不过只待这三个月，这些人不需记得清楚，只盼他们不对我应付了事就好。

    “本宫知道了。”既然回宫了，规矩自然是要遵从起来的。称呼也是不能少的。

    绮桓殿。绮，是五颜六色的织锦，桓，是伫立的木桩，看看这宫殿，斑斓的锦帛成片，立柱上还有旧时贴的金箔，只是年岁久了，有些已经落了。

    我早已记不清三岁前的时光，不过我知道，我一定与母亲在这里度过了温暖又快乐的时光，大殿门口的青石阶上歪歪扭扭的霜字，大约是那时的我写就吧。兴许是母亲捏着我的小手，唤我霜儿，兴许我扭扭捏捏，只愿腻在她怀里。

    午后，太阳已经偏西。潭儿和沛儿已经打点完所有的东西，正陪着我在览菊台吃茶点，小月儿伸着懒腰，他俩围着摸的起劲。

    “皇帝驾到！”

    我听见张公公的声音，心中竟有些慌乱，我早已忘记了父皇，连半点记忆都没有，仿佛我这一生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霜儿。”

    顷刻间，我有些略微的心颤，颤了，但不多。父皇记得我的名字，喊的也掺着许多的爱意，于是心里有些许的怨恨，为何要将我送去大寒嫁给迟暮老者。

    “父皇！”

    “你与你的母亲是相像的。”父皇看我的眼神里，有万条柔软，怕是又想去了与母亲初遇的时刻。

    “回来可还习惯？若有什么要的只管来告诉朕。”很快，我们又变成了刚见面的人，是啊，父皇有那么多的孩子，每天都体会为人父的欢喜，怎会因我的归来而动容呢。

    “都是好的。”

    “你娘的牌位也收在皇宫的鹤仙堂里，明日你去拜见吧。”

    而后父皇便说前朝事多，急急的走了，和亲的事只字未提。我远远的望着他离开，拐过街口前，他回头望了我一眼。这一眼，算是给我的一个宽慰吧。

    “公主，原来宫里是这样的呀。”沛儿谨慎了一天，这会子才冒出一句话。她今天梳了鬓发，是有些好看的。我从新赏的一堆里扒拉出一个带着巧蓝珠子的发钗给她带上，她带这个，是好看的。罢了又寻一个珊瑚珠的串子，让沛儿带给潭儿，她到小厨房看菜式还未回来，我知道珊瑚串是她顶喜欢的物件。

    今日里太后出宫礼佛未归，另外又收拾些东西，也未得空去六宫拜见，安顿下来还是要去看看皇后的。

    天拉起夜幕，房顶起霜了，沛儿伺候我更衣后便去关窗子，却在窗前立住了。

    “沛儿，你在看什么？”

    “公主，皇宫的鸳鸯瓦虽好，但落了霜还不如咱们公主府的琉璃瓦好看。”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