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父与子
这一路上的行程,比张锦瑟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在她时刻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弦,随时准备着会有人突然出现,并且现场拦车劫人的情况下。一路上非但车子开得无比顺畅,连红灯都没有遇到几个。
这一路上通过和女巫的对话,让张锦瑟对许多约定俗成,但对她而言却是一片空白的那些女巫常识,有了极大的提升。
张锦瑟能够感觉到,这是娜塔莉亚的姑姑在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及对她慷慨地开放了度假村所产生的感激。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收获善意,总好过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多出一个莫名的敌人。
另一边,在属于伊戈尔先生的古堡里,情况就远不如张锦瑟这里进展地这么顺利了。
客人被叶莲娜客气地迎了进去,可直到张锦瑟她们带着卓娅夫人的骨灰盒驱车回来之前,那几个人仍然空等在会客室里,只有怒火不断地上涨。
张锦瑟在能够自由打开灵视之后,豁然发觉这个世界上又多了许多有意思的消遣,比如在旁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观察他们的情绪起伏。
能量在表现一个人不同情绪的时候,总是特别的管用。哪怕一个人的脸上表现地再怎么平静,他内心的真实感受,还是会如实地体现在他的能量场上。
就好比现在,哪怕还没有进入城堡的内部,隔着大门,张锦瑟都已经看出了里头众人,滔天的怒火。
就像是一团团没有火光的火焰,不停地在客厅的范围“燃烧”着。
管家在征得大多数人的同意之后,带着她们走了另一边的侧门进入了城堡。
张锦瑟出于好奇问了一句,“早上的客人还没有离开么?”
年轻的管家明显地停顿了一秒,才给了她一个堪称是官方的回答,
“这要看他们和伊戈尔先生的谈话内容进度如何了。”
这个回应既回答了,又没有回答。
但是从走侧门这件事来看,对方没有离开的可能性,占了多数。
安德烈虽然经常将他与父亲的不和摆在明面上,可一旦真的遇到了什么,头一个想到的,依然还是自己的父亲,他确认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他的女巫,
“这个人在这里待久了,会影响到我家老头子么?”
女巫并不太在意地往大门的方向瞧了瞧,“影响自然是有一些的,但是叶莲娜也在那里呢,她虽然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不太靠谱,但在对自己天赋的使用方面,也确实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了。”
张锦瑟惊讶于,女巫居然也会对叶莲娜表示称赞。
可安德烈并没有被女巫口中难得的赞扬所打动,他在询问过女巫的意见之后,还是选择抄了一条近道,往会客室的方向而去。
张锦瑟快步跟在他的身后,倒不是像安德烈一样,对他家的老头子抱有多大的同理心,而是对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感到好奇。
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张锦瑟如今偏科严重的灵异类知识。
在度假村里遇到马克西姆医生之后,她原以为对方会成为自己导师一类的存在,耐心细致地教授她所有一切与能力相关的知识。
而现实却是,除了在张锦瑟遇到危机的那几次,那位医生几乎没有在她的面前出过手,甚至于那些让张锦瑟感到好奇和迷茫的能力,更是三缄其口。
问他,就通通以需要自行领悟为借口,自然而然地回避开了。
细究起来,她现在知道的所有关于能力的理论和应用,都是来源于实践,或者是和相关人士无疑间透露出的一两句话,比如达利亚婆婆,比如米拉,又比如今天才正式被划分到友好那一栏的这位中年女巫。
真正从医生那里获得的,仅仅只是零星一点而已。
这也造成了她现在虽然在经过了卓娅夫人的帮助之后,掌握了灵视,以及一定程度上火焰的使用,但在其他方面,不论是理论,又或者是女巫所谓的仪式方面,依然如同一个小白,并不比常人知道得多多少。
所有的理论都来自实践的总结,这句话在张锦瑟的身上,得到了彻底的印证。想起来也是让人感到心酸。
现在有一个如此难得的特殊案例摆在自己的眼前,张锦瑟也很难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多看两眼。
偷来的运气,会对一个人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有些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答案。
在安德烈的引路下,她们很快沿着城堡的外围,来到了会客室所在的窗户外面。屋里明亮的灯光,直接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照得一清二楚。
而张锦瑟在灵视的辅助下,对里面这几个人的情绪状况,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会客室里的客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
伊戈尔先生和叶莲娜的能量场各有特色,张锦瑟很快就在一团团光晕中分辨出了他们两人。
而剩下那个被包围在其他人之间,黑白分明的能量场,就是女巫口中,偷来了别人气运的家伙了。
此时他身后的光晕不单单只是混乱,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更是激烈地如同飓风降临的深海,身后的黑影掀起巨大的浪涛,随时都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没进去一样。
张锦瑟也被这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能量场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但凡是能够看到这一幕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在心里产生惊惧和不安,并且下意识地远离。
所以在某些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好比现在的屋子里,正与他争锋相对的伊戈尔先生和叶莲娜。如果她们也能够看到这一幕,现场想来就不会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北国的窗户为了隔绝户外的严寒,在完全关闭的情况下,也很好地隔绝了两边声音的传递。
所以窗外的人并不知道屋里的两拨人说了些什么,只能感觉到现在的气场都带着明显的怒气,仿佛一触即发。
安德烈隔着窗子看到父亲怒火上头的样子,似乎也有些同仇敌忾,眼见着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张锦瑟在一旁旁敲侧击,“今天来的这个人是谁?怎么看起来和伊戈尔先生的气场不太和?”
“这个势利小人!”金发少年听了她的话,果然开始愤愤不平,
“我小的时候还喊他安东叔叔,他也经常会到我的家里,和老头子一去书房就要聊上大半天。可就在这几年,随着他手里的股份越来越多,他对老头子也开始越来越不客气,甚至会在正式场合上公然反驳老头子的决定,两个人早就已经闹翻了。
“我们这次回来一开始坐的那架直升机,我找人去问过,就是他在背后做的手脚!为了时刻展示他出的存在感,恶心老头子!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有胆子来这里!肯定又是来吹嘘自己又做成了什么事,可以帮助他得到更多的话语权!”
安德烈就算没有猜得完全正确,大概也相差无几了。因为屋子里两个人的气场,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争锋相对,硝烟味十足。
就在几人还立在窗外吹着冷风静观屋里动向的时候,会客室里的谈话似乎已经告一个段落。
在伊戈尔先生的怒火彻底爆发之前,那个顶着诡异能量场的男人领头走出了会客室的大门。
他在门口的位置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和帽子,敞开的大门这个时候终于让屋里的声音得以传递出来。
安东在临走前还不忘向着门里的人大放厥词,
“伊戈尔,老伙计,这把可是我赢了!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你可千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随便生气。好好准备下个季度的竞拍会吧!
“也许大家看在你费心准备了那么久的份上,会把下一个季度的指标放在你的身上!哈哈哈,我可一向是一个大方的商人,从来不介意和我的竞争对手分享这些消息,哈哈哈哈!”
说着扬长而去,在大门被关上之前,张锦瑟似乎听到了会客室里传来金属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安德烈这一次没有冲动,直到安东带着他的人坐上自己来时的小车,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只是暗暗地咬着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过来就没有什么好事!这种竞拍会,老头子去参加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真正的生意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和几位大商家暗中有了默契。
“这个混蛋!他到底做了什么,可以让那几个人宁愿抛下在我父亲这里经年建立起来的诚信,而去选择他!这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老头子的那几座矿山一向是公认的产出最好,质量最高。他们没有理由放弃到手的上好的原料,去选择安东的!一定是这个小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只可惜虽然安德烈的嘴里一直信誓旦旦,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对于家族和他父亲的生意,知晓得并不多。他现在随口说出来的这些,已经是他平日从他父亲和生意伙伴口中能打听到的所有。
少年人虽然有心想要帮助父亲扳回一城,可惜以他的见识和能量,所能做的并不多。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闪闪地转向了张锦瑟,
“锦瑟,你不是说安东身上的气场不太对劲么?那个女巫不是也说他偷了别人的气运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因此受到一些惩罚?就像是警察抓到了偷东西的小贼,至少也能在警察局里关上几天吧!”
安德烈说得激动又解气,仿佛那个安东已经在他的面前,接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理论上虽然安德烈的话并没有错,可是在张锦瑟浅薄的认知里,要想实现他口中的事,委实还是有些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