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没有血缘羁绊没有相处之情怎么生出亲情？

    一凡被雷劈过，全身痉挛。

    “不！”他惨厉的叫声在整个破庙的上空回荡，双眼凹凸猩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服……天啊……反了……都反了……不是她……”

    在他凄厉的惨叫声中他口喷鲜血后身子往后一倒，人就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抽搐。

    顾盼看了眼苍空，见他倒地后雷声就只在层层叠叠的乌云里滚动闷响。她趁机上前把一凡往庙堂里拖了几步。

    他还有一些秘密没有说出来，暂时还不能让他死。

    顾盼蹲下身要为他把脉，下一瞬间一只大手扯住她的手。手腹处传来的剧痛感让顾盼轻抬了下眼眸。

    漆暗的光线里，她对上了一双黑幽的眸子。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好在下一刻，又是一阵狂风吹进，庙外树影摇曳似鬼魅魍魉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僵默。

    顾盼心头一颤，一凡向她摇了摇头，猛咳了几声后，说话的声音也是急切起来，“这是我的报应……别白费力气了……我……我活不了了……老天降下雷要劈死我，我活不了的……”

    说了几句话，他的胸口也剧烈地起伏起来。顾盼没有犹豫，起身先去把破庙的门窗阖上，再转身用身上的火折子将庙里烛台上的一点残蜡给点起。

    借着昏暗的光线，顾盼再去看一凡时，发现他的眼神已经空茫起来了。她便想拿施针先护住他的心脉，可却被一凡再次给拦住了。

    他脸上却堆上了笑，艰难地指着虚空，幸福道，“我的姒姒来接我……顾盼，你说的不对，我的姒姒原谅我了。”

    顾盼跟陶春娘外出历练时，也遇到过弥留之际的病人有过这样的情形。她心下暗知不好，忙蹙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还说你作法做成了，若是真的成了，你的姒姒又怎么可能来接你？你清醒点，沈清音和她生的孩子在哪里？

    为什么我姑母也是个会抗争的人却还要一次次被顾云天逼着做那种事情？

    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姑母到底经历了怎样凄惨的过去，你就没有想过帮她报仇吗？”

    顾盼一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一凡却只对着虚空吃吃的笑着，“没有人可以再把我们分开了。”

    忽的，他脸上的笑容一个滞凝，像是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扯着尖厉的嗓子喊着，“不！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是我害了你。我要补偿你……那个破校尉连你的过去都不知道。他爱的不过是他以为中那个纯洁无瑕的你……只有我，我才是真的什么都不介意……你不要再离开我……”

    顾盼看着他这副临死痴癫的模样，一时之间说不上该恨他还是该同情他了。

    被一凡抓住的那只手又传来剧痛感，顾盼眯着眼睛再去看他。

    一凡仰着头，空茫的眼睛里像是又有了视线的焦距，“顾盼，你有没想过你和顾重锦明明是兄妹……他却厌恶你至极……相反，他却能被沈清音吸引……恨不得把她这个妹妹放在手心里宠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来这么句话，顾盼琢磨不透他话里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她和顾重锦自小就没有一起生活。他对她厌恶倒也说得通。

    一凡的视线在顾盼的脸上紧盯了几瞬间后又涣散开，顾盼见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她便趴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的嘴巴前。

    “……你姑母其实……不是你姑母……顾云天欠她的……哪怕是做牛做马几辈子都还不清。她是顾云天……未过门的未婚妻……他利用了她，却又嫌她脏不肯碰她娶她……”

    狂风电闪雷鸣中，顾盼脑海里的一些认知因为一凡最后的那句话轰然倒塌。

    她的眉眼瞬间写满了风刀霜剑，脑海里闪过她当初听顾云天两个小妾说的话。

    小妾说顾云天情到深处嘴里喊的是“姒姒”。

    一下子说得通了，原来这个肮脏龌龊狠毒无耻的男人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天啊，难怪沈校尉为救顾云天而死后，她的姑母会疯了。

    难怪一凡会说她的姑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女子。

    “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顾云天！那个畜生不配活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对自己身为顾家人拥有顾家血脉的自我唾弃感让她在这一刻暂时放下了其他的爱恨情仇。

    她甚至开始认同一凡的作法。

    得让她的姑母回来，亲自手刃顾云天这种畜生不如的渣滓才是最痛快的报复。

    “顾盼，没有我的预言……顾云天也会把沈清音接到府上的……沈清音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身份根本越不过她的……”

    一凡像是知道大限将近，那些隐藏得秘密再不说，可能这世上就没有人再会提了。慢慢的，那些隐藏起来的真相就会被埋没尘封在历史的年轮里。

    此刻的顾盼对他来说或许已经不是那个让他生厌之人，而是那些秘密的揭露者。

    一凡的这话让顾盼的脑子又是飞快转得起来。

    如果顾云姒是顾云天的未婚妻，那顾家在徽州的宗亲肯定是知道的。但顾家宗亲里倒是不经常提顾云天的事情。

    他们提的更多的是顾老太太，说的也是她肚子如何争气，生了一儿一女，顾云天有本事，在上京城当了大官后就把老娘和妹妹都接出去享福。

    这说明顾云天是真的有个妹妹的。

    顾云姒既然是顾云天的未婚妻，那顾家宗亲嘴里提的那个妹妹肯定不是顾云姒了。

    那顾云姒顶替了顾云天的妹妹，顾云天的妹妹又去哪里了？

    既然顾云姒都不是顾老太太所生了，那她长得怎么又和顾云姒极为相像呢？

    顾盼脑子已经乱了，完全想不通顾云天他们为什么要让顾云姒顶替自己亲妹的身份。这要是让她那个傻白甜娘亲知道顾云天他们背后搞得这些事情，她估计还能更疯一点。

    翻遍史书，古往今来，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渣男了。

    “顾盼，你生来就是个弃子……如果你不和命运抗争……随命运摆弄，或许对你来说也是种幸福……你腰间那个香囊……是这一世的蓝氏为她未出生的孩子所求，却也是你的某一世，一个满腹心事的父亲为他即将赴死的女儿所求……它沾染上了你的血，带着那位父亲最癫狂的爱……啊……”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凡的身子就又剧烈的抽搐起来。

    顾盼还想听他继续说，她赶忙施针护他心脉。可一凡像是耗尽了所有，在又一阵抽搐后，他的人生也走向了油尽灯枯。

    顾盼摇了摇他的身子，追问着，“那位父亲是谁的父亲顾云天的妹妹去哪里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凡渐渐冰冷的尸体。

    带着满腹疑惑的顾盼愣了又愣，完全陷入纠结之中。

    要不是晏淮起带人冲进来，顾盼都忘记了破庙门口躺着的顾云天了。